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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

這些天店裡客人爆滿, 容修卻沒再上舞臺。

ivocal官網上的battle還在繼續,容家四小天王“東南西北”莫名成了的編外保安, 在距離舞臺側邊主題牆最近的地方, 守護著自家容少。有好多次,在幽暗的內場,趙北和斜倚在沙發上的少爺對視上了, 容修目光直直地盯著趙北,嚇得大北渾身僵硬, 表情扭曲, 張口結舌, 卻不敢過去打招呼。緊跟著,容修就會淡淡地移開視線,彷彿對“被爹媽監視”這件事一無所知。

身為大國防系統的兒子,成年之前, 生活在嚴絲合縫的雞蛋殼裡, 直到讀高二時還有四名警員護送, 他早已習慣了。

容御首長說過:老子連國家都能保護好,何況一個不聽話的小孩?

所以, 他動用各種手段,在小孩叛逆期的時候保護了他。

但他卻保護不了孩子的夥伴。

甄素素和張南聊了容修的近況,對vue的環境很滿意, 於是大張旗鼓地派人去vue聯絡經理,直接給兒子續訂了一個月的房間,仍然是那套house。隨後, 她暗戳戳地在ivocal給兒子投了寶貴的一票,結果,她的名字在“全國call榜”的捲軸上僅僅逗留了三秒就滾得無影無蹤。甄女士很憤怒。

多寶騎著共享單車在路邊風一樣地飛馳。

就快清明節了,太陽不熱辣,北方的風還有一絲涼。多寶揹著雙肩包,裡頭是一套鼓棒,還有容哥給他寫的一首牛逼原創的鼓譜,簡單的四三拍節奏,他已經學會了。昨夜下班的時候,容修對他說,訂了一套架子鼓擺在vue,讓他過去試用玩耍。多寶驚喜壞了——他已經好久沒去燕郊的音樂教室了,家裡地方小,沒有架子鼓,店裡的鼓一直在舞臺上,並不能隨時練習。

這天上午,多寶從家裡跑出來,刷了個單車去找容哥玩。他的臉上沒有笑容,酷酷的樣子,兩條小短腿緊倒騰,蹬著腳踏車,一路帶風地衝進小衚衕。

有個嬸子喊著:“這麼急吼吼的,趕去死呀!”

“抱歉。”多寶冷酷地說。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眼中放射出一種興奮。

多寶真的是在激動著。

近來,6號渡口裡的男孩子們都在不自覺地改變,他們將背脊板得倍兒直像個標槍(般僵硬),把自己打扮得精緻講究,看上去紳士而又斯文(掃地),唇角微微上翹(抽搐),眼神深邃動人(自以為)……

吧檯的貝芭蕾一臉尬色地直捂眼睛,容哥是你們能模仿的嗎,簡直沒法看啊。

“白翼,怎麼了,白翼?我進去了……”

容修在客房門口敲了半天,房內沒有任何動靜,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擔憂。他一邊打了招呼,一邊推開客房的門,抬眼就看見男人光溜溜一條,睡袍大敞,大字型躺在床上,床頭桌上的ipad正在播放愛情動作片。

白翼戴著耳機,嚇得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大約是太緊張了,隨手抄起一物遮了上去。嗯,他把一隻襪子戴在了小和尚的頭頂。

容修:“……”

白翼:“……”

容修睃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影片上,不由微微一愣,忽然避開視線,側過身看向牆壁。

他看起來很平靜,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但他的嗓音冷得像冰,“冰灰來了,穿好衣服,出來,”說完轉身就要走。

白翼這才想起正在上演火熱大戰的ipad,把平板“啪嗒”一扣,睡袍一攏,翻身跳到地板上:“等會兒,我正好有事問你,我需要……呃,人生商談……。”

“商談?怎麼講?”容修在門口停步,沒有回頭看他,張口還想說什麼,又頓了頓,斟酌地說,“另外,你太放縱了,不覺得這不太正常麼?”

白翼歪著頭一臉呆滯:“我的天,是你不正常吧,禁慾先生。”

“不談了。”容修抬步就要走。

“好好,我不正常,”白翼一把拉住他,拽著他的胳膊,往屋內走,讓他在一邊站好。隨後,白翼把睡袍帶一系,打了個蝴蝶結,盤腿坐在床上,醞釀了一下情緒,小聲說,“老大,我確實,覺得自己不太正常,很不適應,想和你諮詢一下。”

“講。”容修說。

監獄是真的苦,容修明白。除了貝斯需要復健,其實最需要復健的,還是融入社會生活,白翼有茫然之處,實屬正常。於是他柔和了語氣,補充道:“我聽著,儘量幫到你,你說吧。”

白翼無精打采,小聲喃喃:“我記得,以前,我猛得一批,一次一次又一次,特別地生猛……”

“說重點。”容修冷著臉。

“你說,我是不是在裡頭呆廢了?一個星期了,十分鐘還不到,一次之後,一動也不想動,腦子也不太好使,五條腿全都軟趴趴的,只想倒頭大睡,連後戲的精神頭也沒有,更別提再來一次了,根本不行,我不行了啊——如果身邊有個女人,她肯定會穿上衣服就走的,臨走之前還會罵上一句‘窩囊廢’、“膠皮管兒”。”

容修斜靠在牆上,微笑地看著他:“……”

白翼:“??”

“是不是在網上看見誰說你什麼了?”容修忽然這麼問。

白翼:“……”

“如果有人認出了你,如果,你聽見,他們在背後議論你,那只能說明,你現在很好,至少比那些蠢貨活的精彩,別那麼慌。”他說。

白翼微微一愣,低頭沉默了良久。

容修笑笑,抬手搭在他的肩頭,像個兄長一樣,揉了揉他的禿頭:“你不是不行,只是太緊張了,這次登臺,沒有任何問題,我保證,相信我,好麼?”

白翼:“……”

突然,白翼仰起脖子,咬牙瞪眼:“誰,誰特麼慌了?老子四平八穩,堅韌不拔,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心裡一股水,淡定無波瀾。你丫別不信,老子馬上給它吊個秤砣,都不帶打一個彎兒的!”

“不過,在那之前,先把那玩意兒拿下來,不乾淨。”容修嫌棄地垂眼看了一下,目光中迅速閃過一絲笑意,轉身往門口走,“用我的洗液,洗乾淨,下樓排練。”

“哦……操,”白翼下床往浴室走,嘟嘟囔囔,“媽的,排個練還得把老二洗乾淨,你以為誰都像你啊彈個琴還得沐浴焚香網上說的果然沒錯你肯定每天夜裡都和吉他做過愛……”

容修駐足回眸:“嗯?”

霧草,那一個回眸,簡直了……

嚇死了個人。

“是!是是是。”只覺下面一軟,拔腿就跑。

正如白翼所擔憂的一樣,三張大黑卡帶動消費,七日電子門票火爆售罄,趙光韌決定,最後一張大黑卡啟動那晚,將會迎來半成品dk的首次登臺。事實上,主要原因還是歌迷鑼鼓喧天的吶喊,大家都希望容修能登臺獻唱,除此之外,還有……

“勁臣給咱砸錢了,咱也不能一面兒也不露啊!”那天在蒼木的辦公室裡,趙光韌是這麼對容修說的,“況且,聽說你和他還有過一面之緣,我是說,前陣子。”

“什麼?”容修坐在沙發上,視線從樂譜上挪開,他抬起眼,“那是誰?”

趙光韌和蒼木都驚呆了,詫異地看著容修一臉茫然的模樣,他好像確實不記得顧勁臣是誰了?

這真的是半小時扒樂隊總譜的容神?怎麼才這麼幾天就把人給忘了?那可是國際影帝啊,你不是還主動送過他一瓶香水嗎,把勁臣弄得又慌張又高興的,結果你居然把那麼大的大臣臣給忘了,還真是拔吊無情啊。

蒼木無力道:“顧影帝,他出了三張尊享卡,還有兩張是他們老總送他的。”

“……哦,是他。”容修點頭。早說“顧影帝”就知道了。他掃了一眼趙光韌和蒼木,細細長長的眼睛左右打量二人的怪異表情,低頭繼續寫寫畫畫,失笑道:

“瞪著我做什麼,動不動就叫人小名,聽不慣。”

趙光韌一下炸毛:“哥,你是我容哥,求求您了,長點兒心吧,七百萬啊!一個星期天天爆滿的票全加一起也不值七百萬啊,他這是砸錢給你做宣傳呢!再說了,叫人家大名你就能記住了嗎?你昨天連‘沈起幻’是誰都忘了,這是全名吧?我說幻神,你才記起來!”

容修:“……”

“還有,勁臣不是小名,他小名叫臣臣。”蒼木說。

容修:“……”

接下來,容修就一直低頭寫編曲,兩位老闆說什麼都左耳進右耳出,對於六七百萬的大黑卡一事,再沒有一丁點回應,似乎絲毫沒有“七百萬”的概念。但是,他也沒有拒絕趙光韌的提議,讓“半成品dk”趕鴨子上架登臺獻演,這大約就是身為“歌手”的容修,唯一能對顧勁臣做出的回饋了。

時間回到現在。

vue花園私景一樓客廳,冰灰、李黎明二人已經在一邊玩樂器一邊吃吃喝喝等了有一會,容修上樓去客房找白翼,沒多久兩人就一起下樓了。

容修拿出了那份新編的總譜。對於面臨的第一次登臺,他並不打算寫新歌,時間不夠充裕,硬寫不是寫不出,弄一套固定和絃走向就能寫出一首口水流行搖滾,但是,寧缺毋濫,他選擇拿出十年前的幾首歌,編曲重新弄了一下。

因為成員不夠,李黎明的鍵盤可能會派上用場,所以把閒著的都叫了過來。這是dk的第一次正式排練,大家都很興奮,一點猶豫也沒有。冰灰是玩迷笛鍵盤的,他是野路子,小李是學院派,那兩人取長補短,竟然聊得熱火朝天。

自從和容修交了朋友,李黎明大才子似乎再也沒有小瞧過井子門跑夜場的同行了。

四人研究了半小時,當說到合聲部分的時候,白翼終於難以忍受了,以前像這種爭執實在太常見了,甚至還為音樂的事情動過手,反正打不過就是了,到最後還得聽隊長的——

“大哥,在下覺得,副歌真的有合聲比較好聽。”冰灰建議道,“讓二哥給你合聲吧。”

“啥?我操!不行,老子的聲音這麼粗,”白翼幾乎是喊出來的,“這個合聲肯定不行,完全是小貓叫秧子,讓老子怎麼唱啊?”

“你不是火氣大麼,叫一叫有好處。”容修說。

“不幹!你一個人騷就騷了,我為什麼也要一起?還有,我承認,十年之後,你的創作水平突飛猛進,但是,這個也太……太折磨人了……我哼哼不出來那個聲兒,大爺是直的!”白翼苦逼地把肩上的揹帶拿下來,貝斯往地上一立,以此來表示抗議。

容修的唇角笑意漸深,慢條斯理地問:“你不願意?”

“no!no!爹地no!絕no!”白翼臉色漲紅,“我為什麼要在舞臺上和你一起叫.床啊?”

“ok,my way,or,the highway.”他說。

白翼一臉懵逼:“???你說人話。”

李黎明抬眼:“容哥的意思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白翼:“?!?!?”

冰灰點頭:“大哥的意思是:要麼聽我的,要麼滾蛋。”

白翼:“……”

容修笑了笑:“嗯?”

“臥槽,你從哪找來的兩個狗腿子?”白翼黑著臉,貝斯的揹帶往肩膀上一套,“反正到時候,如果我哼哼不好,弄出個車禍現場,我可不負責。”

容修笑:“不會,我會讓你很爽的。”

白翼噎住:“……媽的。”

這時,冰灰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雖然我不是很清楚dk的風格,不過,大哥,白二哥的聲音好像真的有點糙。”

“嗯,其實他唱歌很好。”容修說。

“這首歌除外,以前我也沒參與合聲,是老虞和大梁給你合的好吧,我一開口嗯嗯嗯哦哦哦歌迷都笑了啊。”白翼說。

容修皺了皺眉,這也是他多日來犯愁的地方之一。白翼不是不能唱歌,如果從某個角度來看,他還屬於“很會唱”的型別,但他的嗓音風格屬於很社會、很江湖的那種——怎麼講,打個比方,唱《沙漠駱駝》、《亂世巨星》這種歌是非常好聽的,抒情也不是不行,但要很江湖的那種,騷氣的合聲肯定給不了。

看來樂隊的成員還得找個會唱的,如果大梁和老虞能回來就好了。事實上,容修一直沒在電話裡問他們,他想,身為隊長,只要自己開口讓他們歸隊,沒頭腦和不高興肯定會為dk上刀山下火海,但是,那真的是兄弟們想要的生活麼?

就在四個人打算把這首歌和一下的時候,房門敲響了。

打開門之後,屋內和屋外的人皆是愣了一下。

屋內的幾個人沒想到,沈起幻居然會登門拜訪,而且旁邊站著多寶。屋外的幻神和多寶則也沒料到,容修的住處竟然這麼熱鬧。

沈起幻依然一身精英律師的打扮,站在門口笑道:“容修,最近還好嗎?”

容修盯著他看了一會,不知道為什麼半天沒應聲。他的目光移向多寶,說:“電子鼓在裡面,你去試用一下。”

“哎!”多寶二話不說,衝進了客廳。

看見幻神,容修沒有什麼反應,連個招呼也沒打,身後的聶冰灰倒是激動了,“哇”的一聲,興奮地撲上來,捉住沈起幻的手:“幻神!求簽名啊。”

白翼坐在沙發上,往那邊看了過去:“那不是大明星嗎?聽說你想挖角,想讓我們dk隊長去給你們奇幻紫打長工,異想天開啊,門兒都沒有。”

“怎麼不說話?”沈起幻站在門口,和容修對視了一會,“我只是來問個好,看來,你並不歡迎?”

“我……只是……突發奇想,”容修低喃一聲,眼中含笑地看著穿一身西裝的沈起幻,非常專注地打量了他一遍,彷彿這是他們的初次見面,容修緩緩地對他伸出一隻右手。

沈起幻見狀,就有點懵,出於禮貌,他抬起手,握住容修的指尖,與他握手:“你好,我是沈起幻……其實,我們見過的……”

話音未落,容修反手握住他的,“當然,我知道,給我的印象很深啊,”說著,他緊握住沈起幻,轉身往屋裡走,笑著說,“有一首歌,我需要你的意見。”

容修長腿長身,大步往客廳裡走,絲毫不顧及身後人能不能跟上,來到沙發前,拿起他的那把限量版fender mb,轉過身,塞進沈起幻的懷裡,總譜往他眼前一放,“我之前看過奇幻紫的影片,你給主唱的合聲非常不錯,也可以說,彌補了他的一切不足。”

沈起幻:“???”

“副歌兩個part的合聲,你注意一下。”容修說。

屋內眾人:“……”

“有人背鍋了?”白翼“噗嗤”笑出了聲,那笑聲越來越大:“來吧小貓兒,我們來一首!”

沈起幻:“?????”

嗯,就是那首騷得不要不要的《我對你下了降頭》

沈起幻第一速地大致閱覽了一次,有點驚訝地看了一眼容修,發現對方正在寫東西,又看向白翼:“原創?”

“是啊。”白翼懶洋洋地打哈欠,“這不正在創呢?”

沈起幻又細細地看了半天:“這是一首好歌。”

“廢話,再過十年也是好歌。”白翼一本正經地說。

“行了,這是你的。”容修站起身,把兩張六線譜遞給沈起幻。

“給我?”幻神有點不可思議,眼裡多了一抹探究,“你相信我?我是說,畢竟這是你的……創作靈感?”

“靈感永遠比不過知己,”容修又從琴架上拿了一把吉普森,“我旋律,你主音,沒問題?我不給你練習的時間,你可以看譜子。”

沈起幻終於從恍神中醒過神,完全不受控制地握緊了琴頸:“好。”

……

沈起幻在微博上看過容修彈吉他,深知對方吉他造詣在自己之上,不炫技,不用力,人琴合一,信手拈來。就像人生三境界,搞藝術的又何嘗不是呢——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

就是這一把好嗓子,讓沈起幻踏上了十年音樂之路,因為容修留下的那朵紫色風信子,他把樂隊的名字取成了奇幻紫。

直到第一遍排練過後,容修才正式對沈起幻伸出一隻手。

沈起幻抬手和他輕輕一握。

容修用力一扯,將他拉到近前來,“一起玩過了,所以,下一次見面——”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沈起幻的肩膀,那動作瀟灑霸道,語氣卻是不冷不熱,他湊近他的耳朵,輕聲說,“沈起幻,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不久的將來,能和你擊掌,擁抱,就像隊友一樣,你明白麼?”

沈起幻心臟突突狂跳,連呼吸也窒住:“……”

“我乏了,你們玩。”容修轉過身往前走,經過沈起幻時,他側過頭,瞟了他一眼,眼中含笑地往樓梯的方向走。

沈起幻怔怔地愣在原地。

這時候,白翼才從洗手間出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嘴裡罵罵咧咧:“媽的,每次聽那個騷嗓子唱完這歌,老子都得擼一發……好飄啊,感覺沒有腳後跟了……”

眾人:“……”

嗯,這就是容修之前說的那句“我會讓你很爽的”真正意思,在容修唱第二遍副歌的時候,我們的京城小伯頓先生的表情就有點不大對勁,緊接著就支起了小帳篷。

幻神的嗓音辨識度並不高,但音色縹緲,再加上他和容修的電吉他水平有目共睹,兩人一主音一旋律相輔相成,輕煙嗓和著輕柔的合聲,騷得讓人腦袋發暈。

阿斯頓馬丁開往西城區學員基地。

勁臣答應了周國槐總導演,去邀請容修參加節目,經過一番仔細斟酌,他覺得向小寵的這個突破口比較好,因為抽籤是搖滾樂,“我們倆”邀請容修正好合適。

今晚是第三張大黑卡在啟動的日子,勁臣決定帶向小寵去見容修,這是公事。

要見容修,只能是公事。

“在我們搏擊界有一個傳說,一個小男孩為了完成亡父的夢想,站到了搏擊臺上,但他是一名殘疾人,只有一條右臂,他堅強,有毅力,他的老師攆了他很多次,還是沒能把他趕走,最後收留了他。這位老師只教了他一招,就這麼一招,他學了十年,然後他上了賽場,用這一招,打倒了眾多對手,沒有一個人能夠破解他的那一招。”

坐在副駕駛的諸葛輝說。

勁臣一身盛裝,握著方向盤瞟他一眼,示意他繼續。

“因為想要破解他的那一招,就必須鉗制住他的左臂。”諸葛輝說。

勁臣笑:“你想告訴我,弱點的重要性。”

“當然了,想要擊倒對方,就得知道對方的弱點,一擊即中,除非他像那個斷臂小孩一樣,根本沒有弱點。”諸葛輝說。

“容修的弱點?”勁臣想了想,“他不會煮飯,白天睡不著,怕鬼……這種?”

“得了吧,說點有用的,你還能裝鬼去嚇他?還不如直接告訴他,你當年被他折騰了一宿,這也算露水情緣吧?”

“你想讓我像女人一樣用‘你上了我’當籌碼?我還不至於那麼不堪,”勁臣臉上笑容漸消,“把那件事忘了,他沒有弱點,沒有。”

“勁臣,我倒是……真的擔心你了,娛樂圈人心險惡,別讓人抓住你的弱點。”

勁臣目視前方:“我的弱點?他很強大。”

諸葛輝嘆了口氣,看向他,“當年,你到底為什麼一大早就離開?總而言之,就是這個地方出了錯!”

勁臣沉默了很久,彷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爵士樂從阿斯頓的高階汽車音響湧出來,車停下等紅燈,勁臣專注地看著來往的車輛,小聲地低喃了一句話。

“?!?!?!”

諸葛輝震驚地睜大眼睛。

直到90秒紅燈過後,也沒發出聲音。

“你是說,他是虐待狂?!性,咳,變態?!”

“……沒那麼誇張,只是……傾向……”勁臣眨了眨眼,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你還笑?就是小漫畫裡的……抖s?”

“別問了。”

“他怎麼你了?”

勁臣笑著不說話:“……”

容修的弱點,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那天夜裡,勁臣把酒醉的容修安頓在酒店之後,以為他昏睡過去了,小聲地在他耳邊用哀求的口吻問:“我是不是很賤,可是我忍不住,如果我,一個男的,對你表白,你能喜歡我麼?”

容修睜開了眼睛:“吵死了,過來。”

他眯著眼,伸來手臂,勾住勁臣的脖頸,把他的唇貼上他的。

一個醉意微醺,一個愛意深切,就像《餓狼傳說》裡唱的:“……他倚著我肩,呼吸響耳邊,高溫已產生,色相令人亂。君子在摸火,吹不走暖煙,他加上嘴巴,給我做磨練。”

透過微醺的壁燈,那個男人閉著眼睛,仰靠在床頭,伸手摸過一隻雪茄點上。戒菸很久的他被嗆得咳嗽,煙霧瀰漫中,他摁住他的頭,發出難耐的悶哼聲,“我見過你麼,可是我不記得,”他在酒醉中昏沉地問,“為什麼?”

這是一場不明不白的愛戀,苦果自己吞下,和著他的東西也一起吞下。

“因為我喜歡你啊,”勁臣覆在他的眼前,微微仰起頭,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對他說:“容修,我愛著你,是真心的……”

話還沒說完,忽然被他捏住下巴。

容修抬起他的下巴,指尖在皮膚上搓揉著,往身前一拉,讓他離得近一點,他問:“你說什麼?”

手機響起來,勁臣慌了,他說:“不行,我得走了,我家門禁11點。”

他醉得眼前發花,鉗住他的手腕,“我問你,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不是歌迷那種。我知道,你不是gay,我也不是啊。你放心,我是高材生,不是隨便逮著一個就表白的那種不正經的小混混。我真的得走了,我家裡打電話了,”勁臣用力地掙了一下,安撫地小聲說,“容修,現在太晚了,我的家人管得很嚴,你喝多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來看你?走了啊……啊……”

原本事情只到這裡就該結束的,就是因為最後的一個掙扎和痛呼——

到底是什麼讓容修受到了刺激?後來勁臣反覆回想,才明白,是那支在掙扎中不小心碰在腕上的雪茄,因為感覺到疼,所以他發出痛吟,所以他掙扎,所以他不聽話……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又刺激到了他,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緊箍住自己,把雪茄的菸頭再次摁在他的腕上,能聞到肉燒熟了的怪味,聽見自己因為太疼了而哽咽出聲,更不知道自己都對他求饒了什麼。

“你想走到哪裡?”他說,“這是標記,你是我的,記住了麼?”

幽暗的酒店房間,斷裂的雪茄,鮮紅的煙疤,微醺的酒精,腕上的領帶,被吸出血的脖頸,腳上的綁痕,到處都亂七八糟。那人在夜裡就像一個吸血鬼,咬著他的脖子,朦朧的眼前一切都是黑白的,晃動的,撕裂的。翻手毀滅,覆手疼愛,天堂地獄,逃不了,也不想逃。

醒來時身上沒有一處完好,勒傷,抽痕,指印,大片的吻痕……

想起一個詞:spoil

寵愛。

破壞。

這個詞是容修的。

他寵溺,他疼愛;他摧毀,他破壞。

清晨的時候,不記得是怎麼從他緊緊抱著的懷裡出來的,不記得是怎麼爬下床的,他覺得自己的腿已經斷了,雙手腕上除了猙獰化膿的煙花,還有綁痕,腰上是他握住的指痕,脖子上全是吻痕,眼睛也腫了……

掙扎的痕跡太明顯了,再不濟他也是紅三代,這方面稍微接觸過,如果家人去報警,容修就能被當做變態立案了吧?不清醒的腦袋裡,第一個想法,就是……不能被當做受害者,必須先逃離現場,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包括容修自己——

不是不敢面對他,也不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而是不想讓自己深愛的那麼優秀的他自我面對。

從此以後,除了勁臣,全世界沒有一個人知道,其實容修是有缺陷和弱點的——包括容修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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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理智的男人,在床上像個帝王,就算是爬到他的身上主動撩撥他,他甚至也不會多看一眼,只有一種方法,才能取悅他,得到他。

——spoil me。

s,性施虐症。

從酒店出來之後,瞞著家人住了三天小診所,因為身上多處發炎,從上面到下面,沒有去學校上課,連大學宿舍也沒回。後來,在人民廣場上,dk的最後三首歌演唱會,他看著容修從眼前走過的時候,那道目光從他的臉上掃過,他沒有認出他。

他沒有認出我。

他沒有認出我。

——spoil me。

請摧毀我。

請寵愛我。

其實,哪怕是對方不記得了,勁臣還是很堅強的,仍然參加了dk的活動。他是個男人。他反覆這麼暗示自己,“我是個男人”,沒有什麼“那一夜是誰的責任”一說——自己不對,但是,誰真的能看自己愛著的人醉倒街頭嗎?容修也不對……他不對,他不對,他不對,可是,自己竟然連他的“不對”也愛得發狂。就算是受了點傷,也不過是在性方面激烈了點,只要還能看見那個人就好,勁臣始終這麼安慰著自己……

直到有一天,愛人消失不見。

他幾乎找遍了全國的機場,他看見成千上萬的飛機從頭頂飛過……

直到這時候,他才知道,什麼才叫“受傷”。

又想起一個詞:tears

眼淚。

撕裂。

——please me。取悅我。懇求我。得到我。

——spoil me。摧毀我。弄壞我。寵愛我。

晚上七點半,,暖場樂隊小李多寶在臺上玩的正嗨。

今天客人爆滿,大黑卡啟動,可以載入ivocal史冊了。

大約是湊熱鬧,還有大黑卡的捧場,最主要的是人脈關系,今晚來了不少井子門大佬,不僅僅是搞搖滾的,還有一些商家業主,比如la和無窮動的兩隻老狐狸,他們之所以過來,完全是聽說錢老、孔老、張老要帶著徒弟們登門拜訪。

說是拜訪,除了見見容修,還有再決高下的意思,老家夥們總是能從一場battle中看出一位音樂人的為人品德。

員工休息室後臺。

容修坐在化妝臺前,在丁爽拿著化妝包,要給他化眼妝時,才緩緩抬眼看向他:“你想死一死麼?”

頭髮用亞光啫喱抓出了型,臉上被塗抹一堆黏膩的玩意,這已經是底線了,眼妝畫上了也太誇張了啊?

“我說,現在小鮮肉都化啊,你看我,眼睛是不是大了點?”白翼在旁邊問。

這時候,服務生跑進來,大聲說:“顧影帝到了!今天的金主呀!”

容修斜倚在沙發上,一身舞臺白色盛裝,指尖撫過金絲眼鏡,側頭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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