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恐怖密室之前, 勁臣和工作人員怎麼溝通的,最後選了哪個主題,容修都沒有注意聽, 也壓根沒精力去關注。
起初,容修還有點溜號, 他揹包裡的手機震動了, 他想,大抵是白夜發來的訂房資訊。
原本以為,和錄製《拜託了兄弟》時的情形差不多。
結果,還沒到第一個密室,容修就發現,這與錄綜藝大不相同。
這裡的氣氛,更恐怖,更國際化, 更專業。
除了聲音特效,場景設計也更加的逼真,有一種好萊塢大片的既視感。
而且,兩人的身邊沒有跟拍攝像, 沒有鏡頭時不時懟臉, 提醒他“這只是在做節目”。
從入口進去, 是一條狹窄的長廊, 只夠三人並肩而行, 燈光昏暗,音效恐怖, 牆上全是血塗鴉。
勁臣選的是“研究所”主題,場景裡皆是感染了病毒的喪屍。
爛臉,瘸腿兒, 沒胳膊,血糊糊……
“沒有幽靈和女鬼,全是喪屍之類的。”勁臣詳細講解著。
聽他這麼介紹,容修安心了不少。
“這個場景有特色,”勁臣像是隨口一說,“我想見識一下,東南亞知名鬼屋的化妝技術,據說,這裡在特攝方面,媲美好萊塢。”
“嗯。”容修輕飄飄地應了一聲。
不用解釋了,容修心道。然後他二話不說在心裡給顧影帝加了個雞腿。
他覺得,愛人是真的瞭解他,心疼他,照顧他。
這個必須有獎勵。
和“別墅主題”裡的怨靈女鬼相比,“喪屍”其實是非常可愛的,容修認為。他並不是十分牴觸外國喪屍、辮子殭屍、惡魔怪獸之類。
因為它們有實體,出現得有因有果,看得見,摸得著,有戰鬥餘地——這就不怕,能打死就可以,不屬於靈異範疇。
“見鬼”就不一樣了。
在這方面,容修相當有原則,條理清晰,格外理智——妖魔鬼怪在他的腦子裡,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堪比勁臣整理的行李箱。
那個順口溜,他是怎麼編的來著——
“上下策,魯班書,祝由之術推背圖,
“筆仙碟仙四角戲,幽冥之門血腥瑪麗;
“藍可兒,坐電梯,封門村裡鬼頭七,
“貓臉老太血紅衣,地鐵抬轎墳頭蹦迪。”
他膈應的是這些↑。
比如“夜裡對著鏡子梳頭會看見前世”這種,容修夜裡在浴室從不梳頭(……)
“對,是膈應,不是怕。”容修悶頭往前走,信誓旦旦地說,“鬼屋這東西,就是騙小孩的,相信科學不迷信,我只信我黨。”
勁臣拉著他的手,嚴肅地回應道:“是的,我知道。”
然後他們停在了一扇染血的金屬大門前。
“那麼,第一道門,您來開?”勁臣徵求他的意見,“很有紀念意義,也許……這門背後的東西,接受黨的光輝照耀,沒準兒就不出現了?”
容修瞪他一眼:“……”
勁臣面帶笑容:“試試麼,快開。”
容修板著臉,嗓音冷酷:“你在命令我,嗯?小東西,你覺得,激將法對我來說,管用麼?”
“不是的先生,”勁臣咬了下嘴唇,“這是第一道門,就像電影的開場,我擔心,一開門,也許會有喪屍猛然衝出來,我可能抵擋不了。好吧,我來開……”
容修:“……”
容修一把撈住他,把人箍在了自己身前,阻止了他的行動。勁臣一個不小心,沒站穩,整個人就趴在了鐵門上。
勁臣:“?”
逼仄的長廊裡,第一間密室的鐵門前,兩人一前一後,前心貼後背,貼得緊。
交疊著,半天沒開門,也沒動地方。
容修:“等等,緩兵之計。”
勁臣:“……”
屋裡的喪屍小哥哥:“???”
勁臣被容修和鐵門擠在中間:“……”
這個兩人站立的體位,他不陌生了,通常出現在家裡各處的牆邊。事實上,勁臣更喜歡在落地窗前,他支撐在窗子上,手掌扣住窗玻璃,這會讓他覺得,他擁有了全世界;身後擁有容修,身前擁有整座城市。
而容修則喜歡在鏡子前,那樣能看到影帝的臉,他喜歡觀察愛人細微的表情,以及漸漸變化的身體。
如果容修知道,此時此刻,在他嚴陣以待的時刻,他的影帝滿腦袋想的都是這些玩意兒,肯定掉頭就走吧?
過了好半天,容修才伸出手,一手攬著勁臣,做出重大決定般,道:“我來開,準備。”
“是。”勁臣應他。
兩人齊齊往後退開兩步,勁臣後背感覺到他的心跳,腰被他胳膊勒著,有點喘不過氣。
容修兩眼一閉,握住了門把手,轟地拉開了鐵門。
——此處應有bgm。
畫面相當具有英雄色彩,大義凜然,毫不拖泥帶水。容修帶著人,抬步就往裡衝,他的懷裡抱著顧勁臣,像抱了個會戰鬥的比卡丘。
就這樣,他們開啟了恐怖之旅。
第一間密室是研究所的更衣間,兩人遭遇了從櫃子裡衝出來的一位男喪屍,那時候勁臣正在尋找開啟密室門的方法。
剛進去時,更衣間沒有動靜。
就是陰森森的,有紅色燈光,氣氛分外恐怖,到處都掛著染血的衣服。
大概是給顧客一個心理緩衝的時間,第一間密室沒有活物?
兩人這麼想著,交換了眼神,勁臣就直奔出口的大門,那是一道密碼鎖,他們要找到密碼。
“站在這兒別動,我是說……”勁臣拉著容修,來到櫃子邊的長椅前,“您一定要看著我的背後,也許會有什麼東西襲擊我,那樣會耽誤時間。”
容修猶豫了一下。
由對方來分配任務,容少校不太適應。
不過,密室和答題是學霸的強項,指揮權交給對方是明智的;團隊和諧很重要,不爭權,不搶功,戰鬥時每一位戰士、每一個小任務都是一臺精密儀器的小部件,缺一不可。
容少校相當有大將風範,點頭同意了,“注意安全。”
勁臣把後背交給了他,是對戰友的絕對信任,容修感到很滿足並愉悅。
於是,容修就聽話地站在長椅前,對著一面牆的更衣櫃面壁,一動不動,然後他側過頭,盯著勁臣的後背。
在恐怖的特效背景音樂中,勁臣動作利索,身形敏捷,在更衣間各處尋找開門的密碼。
牆上的字元,凳子上的便籤,白大褂口袋裡的血色日記……
在咯吱作響的一個木桌抽屜裡,勁臣發現了一個三角形的黑色旗幟,沒想到會有意外收穫。
“我找到一面旗!”勁臣興奮地舉起來,笑道,“還剩下九個。”
容修身姿挺拔,點頭道:“請再接再厲。”
房間幽暗,容修眼前模糊,他發現他不太能看清黑暗處了,連近處的黑暗中也一片模糊。他垂了垂眸子,但他的耳朵仍然十分靈敏。
就在勁臣翻閱染血日記時——
突然,容修身形一動,腳步微往後挪了半步,膝窩碰在身後長椅上,做出了防禦姿勢。
同一時間,櫃子發出“砰”一聲巨響!
撞門出來的一個喪屍,正巧和容修臉對臉。
特效音樂也一驚一乍。
那個聲音太突然,勁臣手一抖,罵出了聲:“操。”
罵完了就要往容修身邊衝。
容修仍站在原地,抬手制止了他:“別過來。”
這是第一位出場的喪屍演員,小哥哥擔負著十分艱巨的任務——要起個好頭,出其不意,帶動現場氣氛,給顧客留下“真他媽嚇人”的好印象。
於是,喪屍小哥哥十分專業,呼呼喝喝,嗷嗚大叫著,血呼啦,張牙舞爪,與容修面對面,爛著臉,呲著牙。
容修皺著眉,一臉嚴肅,半天沒動,就一直和他對臉。
喪屍小哥哥:“……嗷嗚……”
勁臣僵在原地:“……”
眼前的畫面說不出的詭異。
演員不可能撲到顧客身上,規定有安全距離。喪屍揮舞雙手,往前傾身,容修微往後躲。兩人你進我退,之間像有一道透明的屏障。
勁臣觀察了一會,“沒事嗎?”
容修蹙著眉,嘴角微微下沉:“你別過來,快點找密碼。”
勁臣猶豫地點了點頭:“好……”
驚悚到是談不上,容修一臉嫌棄,分外剋制,並沒有在危急時刻做出不冷靜的行為。勁臣便放了心,拎著染血日記,回到光線下,繼續快速地翻閱。
喪屍小哥哥也不氣餒,和容修臉對臉,嗷嗚了半天,想了想,打算轉頭去找勁臣。
容修身形一閃,長腿一伸,一抬腳,蹬在了櫃子上。
大長腿,橫在了過道,擋住了喪屍的去路。
“別搗亂。”容修別開視線,盯著勁臣的後背,又用英文複述了一遍。
喪屍小哥哥:“???”
“嗷嗚!”被堵在過道裡,演員還是非常專業的,懵逼了一會兒後,就像電影裡失去目標的喪屍一樣,沒了魂兒似的來回徘徊著。
勁臣把染血日記從頭翻到尾,分析了很多英文單詞,他嘗試轉換成了數字,去按密碼鎖,但是沒有作用。
隨後,勁臣又試了一次在牆上看到的數字,也沒有反應。
每道門鎖只有三次嘗試的機會。
超過三次,就會增加下一道關卡的難度,也許要面對喪屍潮。
“那個血娃娃的衣服上,有個編號。”容修指了指被堵在牆角遊蕩的小哥哥。
勁臣:“……”
人家是好萊塢喪屍啊,血娃娃也太……
血娃娃:“??嗷嗚?”
終於被重視了呀,喪屍小哥哥惡吼一聲,人來瘋一樣,還擺了個兇狠poss。
“編號?”勁臣連忙跑過來,卻被容修橫著的大長腿擋在外邊。
“肯定是它了。”勁臣碰了碰他的腿,“我過去看一看。”
“不行,有病毒,”容修一本正經,“會傳染。”
勁臣:“……”嚶。
您還記著呢?
上次錄製見鬼的綜藝,第三關的“病毒入侵”,身邊的同伴一個個都變成了喪屍,連勁臣也被抓咬了,後來容修用了反間計騙過了衣之寒……
在那個場景裡,容修失去了所有的戰友,最後,連唯一信任的顧勁臣也是臥底。勁臣想,看來,那次給愛人造成不小的心理陰影。
容修一臉嚴肅,格外警惕,嚴陣以待,勁臣和他對視了一會,桃花眼兒漸漸染上濃濃的溫柔笑意。
愛人是一個非常非常認真的男人啊,永遠是少年,永遠擁有著一顆童真的心。
專業演員是會被搭檔帶動情緒的,遇強則強,像對手戲。勁臣端正了態度,影帝一瞬間入了戲。
勁臣露出急迫表情,望向過道裡的喪屍。喪屍身上是一件髒兮兮的灰色住院服,正如容修說所,它的左側胸口有一串模糊的數字,模糊得非要貼近了才能看清。
喪屍小哥哥被堵在小夾縫,根本施展不開,表演欲的小火苗一開始就被摁下了,還得敬業地來回晃悠著。他一轉過身,就見兩人一齊打量自己,一賭氣,又轉回去,用後背對著兩個人,不給他們看了……
“怎麼辦?”勁臣翹首踮腳望過去,“時間來不及了,你能看清楚嗎?”
“看不清楚,不過,他剛才跳出來時,我掃了一眼,”容修說,“436173。”
勁臣愣住。
印象裡,剛才容修渾身發僵,和喪屍臉對臉,根本沒有怎麼看。
勁臣不禁確認道:“您看仔細了麼?我們只剩下一次開門的機會了。”
“不用看仔細。”容修眼中深邃,勾唇一笑,“肖邦《b小調圓舞曲op.69-2》第16小節,把唱名換成簡譜,就是這個,436173——”
說著,容修就唱了出來。
舞曲,三拍子,碰擦擦,還挺有情調,他還往後多唱了兩個小節。
容修凝視著他的眼睛:“相信我。”
勁臣張了張嘴,半天沒接出下一句。
並不是因為無語,而是內心欽佩。
什麼是熱愛?
就是隨時隨地,即使在絕境中,熱愛的東西也如影隨形,不管幹什麼,都會想起它,利用它,享受它。它是呼吸。它是生命。
對於電影的熱愛,他不及容修對音樂的熱愛。
勁臣想。
不過,他心裡有更熱愛的,若論起那個,他不會輸給任何人。
“我當然相信你,”不由從心底發出一聲喟嘆,勁臣張開雙臂,輕輕抱了抱容修,“真棒,多虧了你。我去開門,這次肯定成功。”
容修揚了揚下巴,任勁臣抱著,鼻腔輕哼一聲:“嗯。”
喪屍小哥哥一臉懵逼,捂住胸口數字:“……”
得意什麼?
聽不懂中文,他倆咋抱起來了?
勁臣來到鐵門前,在密碼鎖上按下了六位數,發出叮咚聲,果然門應聲而開。
“容哥,快過來!”勁臣喊他。
容修放下長腿,回頭警惕地瞅了喪屍一眼,眼底露出一抹嫌棄和警告。
喪屍小哥哥嗚嗷一嗓子,目視兩人離開,並沒有跟出來,人家是有崗位的好吧?
那之後,兩人沒再卡殼,一路行雲流水。
和勁臣愛看的韓國《密室逃脫》綜藝差不多,他摸透了風格和套路,完全沒有時間耗費。
兩人分工明確,勁臣負責解密,容修負責衝破喪屍重圍、勇猛“奪旗”。
他們要找到最後的疫苗藥水,經過了研究所沒有燈的走廊,來到研究人員的辦公室。
從第二道密室開始,喪屍漸漸多起來,花樣也別出心裁。
演員們有的穿著染血的白大褂,有的穿著西裝制服,還有拿著道具的。
不愧是國際水平的密室設計,很有沉浸式體驗感,從視覺,聽覺,觸覺,嗅覺等方面,讓人融入到場景之中。
而他們一路通關,從牆上濺著腦漿的實驗室,到怪物滿地亂爬的休息室,再到遇到屍潮的大食堂……
大食堂裡有咖啡香,混雜著血腥味,解謎的關鍵是咖啡杯裡一塊不能融化的方糖,他們要把方糖扔給喪屍服務員,對方就會像“熊瞎子劈苞米”一樣去拿方糖,從而扔掉手裡的一串鑰匙。
之後,容修用鑰匙開啟廚房裡一個鐵籠子,就能得到籠子裡的喪屍廚師手裡的小黑旗。
胖廚師半邊臉是腐爛的化妝特效。
容修進了鐵籠子,也不上前,就站在籠子門口,避開視線不看他,伸了伸手:“給我。”
然後,他用英文重新說:“給我。”
之後又換了俄語、日語、法語說了一遍。
胖廚師呲了呲牙,嗷嗚了半天。容修一動不動,不接近,不離開,也不去搶,反反覆覆,各種語言,就那一句:“給我。”
容修抬了抬下巴:“那個,快給我。”
胖廚師舉著小旗:“……”
這一屆的顧客太不好帶了,一點意思也沒有。
胖廚師表演了一會,見帥哥還不過來拿,就揮舞著旗幟,挪近了兩步。
於是,勁臣站在籠子外,就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喪屍大叔舉著小旗,小心地接近了容修,上趕著往前遞了遞。
就差說一句:給你!你走!
容修接過旗子,“謝謝,”說著,轉身出了籠子,前腳邁出去,還回頭問了一聲:“還鎖上嗎?”
喪屍大叔正在嗷嗷大叫,聲音一頓,呆滯地搖了搖頭:“……”
這一路,差不多就是這個畫風,容修都是這麼應對的。
最後的關卡,是二樓走廊深處的研究室,用了大投資的燈光設計。
幽暗的房間,上方一半是忽明忽暗的白熾燈光,下方一半的空間是暗紅色。
數道紅外線打過來,橫在兩個人的身上,腰部以下什麼都看不到,給人的感覺好像攔腰截斷,半個身子在空氣裡飄。
勁臣根據光柱的排列,猜出了迷宮圖的密碼,開啟玻璃保險箱,容修拿到了疫苗藥水。
這中途,他們還遇到了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喪屍,本來她張牙舞爪出來嚇唬人的,結果走近兩人之後,一眼就認出了容修。
“小奧丁?”她尖叫了一聲,隨即就認出了顧勁臣。
她抱著頭,原地轉圈圈,明明身為喪屍,反倒像受到了驚嚇。
容修半天沒反應過來,他在推特和臉書的“彩虹榜”上還穩居前三,“小奧丁”這個外號怎麼也擺脫不了。
喪屍妹妹激動地手舞足蹈,含糊地用英文說著什麼,手裡好像還拿著武器,就朝容修衝過去。
更近些時,容修正考慮要不要自衛,這才發現,那是一支簽字筆。
喪屍妹妹摘掉了牙套,說話清晰了。她興奮地說,希望能得到小奧丁的簽名。
容修勉強地牽動了一下嘴角,翹著蘭花指,將那支染血的筆接過來,左右找了找沒看見紙張。
喪屍妹妹指了指自己豐滿的胸。容修呆了呆,紳士而又含蓄,在她的衣袖上籤了名。
然後,她又激動地找勁臣簽名,簽在了另一只袖子上。
她表示:“這將是全世界最貴的工作服!”
再之後,喪屍妹妹就成為了頭號大叛徒,她積極地提醒兩人,只要將放滿水的水池排乾淨,就會看到驚喜。
於是容修就找到了第九面小紅旗。
勁臣又快速解開了門鎖上的密碼,是國際象棋的棋局。
大門開啟,眼前出現了一條和入口處相仿的逼仄長廊……
兩人剛出了最後一間密室,就聽見身後的喪屍妹妹一聲慘叫。
直到兩人走了,她才注意到,一隻袖子上的簽名——
“little odin”是什麼鬼,dk的主唱“容修”呢?
啊啊啊,容修籤了“小奧丁”?
喪屍妹妹:“嗚嗚嗚……”
說好的全世界最貴的工作服泡湯了嗎?
“勇闖研究所”的故事來到尾聲。
在終點長廊裡,他們迎來了一波最大的喪屍潮。
驚險又刺激,代入感很強。容修躲著喪屍,一手拿著藥水,一手拉著顧勁臣,在昏暗長廊裡一路狂奔。
他終於知道,之前的那群外國年輕人,為什麼會狂奔出去了。
容修時不時將勁臣攬在懷裡。
躲避攻擊時,時而將勁臣夾帶起來,連夾帶抱的,一路跑得飛快。
但,沒想到,最後的當口兒,會出現問題。
在躲避身後襲來的喪屍時,容修將勁臣攬在了身前。
而這時,前方的高處,突然跳下一個拿著電鋸的喪屍,容修敏銳的耳朵聽到了電鋸運作的聲音。
最後上演了一出《電鋸驚魂》。
情勢緊迫,無暇多想,完全出於本能,容修一把將勁臣撈進懷裡,眼疾手快,胳膊一伸,第一時間用小臂擋住了影帝的臉。
而他的身體,則下意識地迴轉,將勁臣抵在了鐵柵欄上。
不論是電鋸小哥哥,還是顧勁臣,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
容修的動作太快了,千鈞一髮,不過眨眼間。
壁咚也沒這麼熟練過。
容修以大了兩號的身體,將勁臣整個包裹住,形成了一個人形壁壘。
這樣一來,就完全將後背留給了敵人。
若非保護重要的機密、事物,或保護並肩的戰友,生死兄弟,這在戰場上是大忌。
背後的電鋸接近了過來,與此同時,喪屍潮也越來越近。
喪屍演員們非常專業,他們嗷嗷衝過來之後,就包圍住了兩人,不過,始終保持著半徑一米的距離,他們根本不會過於接近顧客。
勁臣愣了好一會,蜷局在他懷裡,抬臂環住他,額頭頂在他肩頭。容修看不見他的表情,感覺到他在發抖。
這會兒平靜下來,容修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那個電鋸的聲音,只是背景特效,而對方拿的,必然是電鋸的道具。
“正好休息一下,一會兒跟我衝出去。”容修在他耳邊笑道。
“好。”勁臣在他懷裡喘著粗氣,“他們比國內的大多十八線演員都敬業。”
勁臣調侃著,容修也跟著笑。兩人渾身戰損,上下都有點凌亂,就像在拍攝大片。
緊接著,容修就愣了一愣,他突然看見,左手邊的喪屍潮裡,最前排,一個紅衣喪屍的手中,拿著一個小黑旗。
好像生怕他看不見似的,還在努力地揮舞著。
原本以為,他們不會完成最終的任務。兩人仔細尋找了一路,還策反了一個敵方女將領,結果也只得到了九面旗幟。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引來了喪屍潮,這個關卡的卡殼,的確耽誤了一點兒時間,卻也讓他們拿到了“福利”。
如果剛才遇到電鋸喪屍時,兩人誰也不顧著誰,自顧自地往外衝,就一定會錯過吧?
容修的手臂從勁臣的背後移開,一傾身,一揮手,就奪走了紅衣喪屍的小旗。
自此,他們完成最終任務,獲得了最後一面小旗。
大滿貫,值得慶祝。
可勁臣卻沒歡呼出來,直到這時,他才看到——
容修的左手背,擦破了皮,左小指的下方,掌側的位置,出了血。
剛才躲開電鋸時,容修的這只手臂,一直緊攬著他。
勁臣往後撞在鐵柵欄上的一瞬間,容修用手臂墊在了他的背後。
勁臣愣了愣,視線落在鐵柵欄上,那兒有一個鐵門閂,大概就是剮蹭在了那兒。勁臣當即慌了,眼底通紅,一把抓住容修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半天才說出一句,“對不起。”
勁臣的嗓子啞透。
“小擦傷。”容修解釋。
部隊有專項訓練,高處落地、摔倒、撞擊等,都有安全防護動作,他不可能讓自己受到硬傷。
但是,不管容修怎麼說,都沒有用。
這天,整座鬼屋的工作人員們,全都得到了訊息——柏林影帝當場發了火,他用地道的倫敦腔罵了粗口,他的眼神比特效化妝的喪屍還要可怕。
勁臣像瘋了一樣,徹底開啟了顧懟懟模式,懟天懟地懟空氣。這讓人想到電影大片裡的暴走英雄,周圍的喪屍們嚇得連連後退。
於是,這一波顧客和別人不同,他們沒有衝出去,而是老闆帶著工作人員衝了進來,像趕來救援的國家戰士。
勁臣讓老闆給他找肥皂水、碘伏和酒精,在第一時間給容修清洗傷口。
就這樣,出了員工休息室,在工作人員們的道歉中,兩人拿到了大家熱烈鼓掌頒發的“捉鬼敢死隊”榮譽鑑定證書。
證書製作得精美華麗,封面是純皮,有金屬包邊,裡面有兩人的共同簽名。
在蜜月體驗期,他們擁有了第一個《xx證》。
這一次,容修籤的是本名,一筆一劃,寫得格外認真。
拿到證書後,容修心情格外愉悅。
而勁臣則相反,他心裡萬分愧疚,難受得快死掉了。
愛人的一絲頭髮都是珍貴的,勁臣心疼得無以復加,眼睛依然紅著。直到出了恐怖屋,他的指尖還是抖的,抓著容修的手不放。
兩人遠離了彩色屋群,來到僻靜的綠化帶的樹後,勁臣一轉身就抱住了他,說要帶容修去打破傷風針。
容修搖頭說“不用”,勁臣就軟磨硬泡。
容大直男這性格,堅持說不去,不是輕易能說動的,勁臣就不再勸,突然提高了音量:“張南!趙北!出來!”
頗有一種呼喚“王朝馬漢”的氣勢。
於是東南西北四人,就從四面八方而來,像從天而降。趙北的嘴裡還叼著半塊牛排,“顧少?”
勁臣使了個眼色,“架上他,去附近的醫院,快點。”
容修:“?”
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這是要奪朕江山啊。
四位大將一臉懵逼:“???”
勁臣低聲:“容少受傷了。”
張南當即立正,渾身緊繃,打量容修,下意識應道:“是!”
容修皺眉:“是什麼是,皮外傷,沒傷筋動骨。”
張南:“筋骨沒事?”
容修抬了抬胳膊:“手上一點兒。”
“那就好辦了。”張南不再二話,立馬架起容修,喝道,“趙北,去拿車,文東導航找醫院,武西前邊開路!”
三人齊齊緊張:“是!”
“說了沒事。”容修稍微掙扎了一下,張南的蠻力不比他小。
“怎麼沒事?這是大事,”勁臣還在勸,“那個鐵柵欄,也許生了鏽,會破傷風的……”
容修臉色不太好,還要再說,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老實不動了,“好吧,那就去吧。”
“……不排除可能性,一旦發病,非常兇險,必須重視,一定要打針。”勁臣頓了一頓,這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瞅著他,“你是說,願意去醫院,打針?”
“嗯。”輕飄飄的一聲,“走吧。”
勁臣:“?”
容修瞟了張南一眼,“鬆開。我自己會走。”
勁臣一臉狐疑,半天沒回過神,緊拉著容修的手,生怕他又來個“緩兵之計”然後跑掉。
一行人出了雙威樂園,站在大門口,等趙北開車過來。
直到容修坐上了車,往附近醫院開,勁臣仍然雲山霧罩。
這會兒學霸的腦袋也不管用了。
哪不對?
容修自願地、主動地、答應他去醫院打針?
平時去一趟醫院,比登天還難,除了半年一次的舊傷複診,對於“看醫生”這件事,容修從沒有這麼好說話過。
外國醫院人不多,又是傍晚時分,不需要排隊。
顧勁臣像白色巨塔裡的高冷醫生,只看了一眼指示圖,便輕車熟路,一路目不斜視,走路帶風。他拉著容修,迅速找到了診室。
就診時,容修本人都插不上話,顧勁臣用流利的英語與醫生交談,事無巨細,恨不得連那個該死的鐵柵欄的金屬成分都報告上去。
首先清洗傷口,容修伸著左手,在傷口沖洗機裡足足沖洗了十五分鍾。洗到傷口發白,破皮組織和異物全去除,又做了過敏測試,透過之後,就可以打破傷風針了。
打針前,勁臣交代了容修的過敏原,擔憂地問醫生,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反應。
“因人而異。像食慾不振,身體乏力,區域性疼痛,輕微發熱等反應,有些人可能會有。”醫生說,“如果嚴重,出現休克,蕁麻疹,浮腫,淋巴結腫大等現象,那就是過敏反應了。剛才檢測,並沒有過敏現象,但這也不是絕對的,所以,打完針之後,一定要留院觀察半小時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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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臣一下嚴肅起來,全程緊張,打完了針,在走廊裡等觀察,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容修。
結果,還沒到半小時,容修就懶洋洋一歪,靠在他身上。
“怎麼了?”勁臣心快跳出來。
“乏力,”容修想了想,慵懶地說,“燥熱,發睏,走不動道兒。”
勁臣屏息凝神,連忙去摸容修額頭,“怎麼了呢,我去問問。”
容修也不阻止,就讓他去問。
沒多久,勁臣帶著醫生從診室出來。幾經觀察診斷,確定沒有過敏,一會就可以離開醫院了。
儘管如此,醫生也非常謹慎,叮囑道:“最好晚上再觀察一下,如果感覺實在不舒服,就一定要及時過來就診。晚上我值班,可以直接來找我。”
勁臣心疼死了,心下慌亂,連連點頭應著。哪兒還有學過醫的架勢,也失去了國際影帝的氣勢。這時的顧勁臣,和那些普通病人家屬沒有任何區別,一時間像是沒了主意,他甚至考慮要不要住院觀察。
住院就有點誇張了。醫生直接笑了出來,直到回了診室,還能聽到他善意的笑聲。
沒過一會兒,護士掐著時間過來,吩咐他們可以走了。
容修卻像只打盹的大貓,懶軟軟地靠在勁臣身上,“不舒服,可難受了,站不起來,走不了……”
勁臣摸他的臉,又用額頭頂他的額頭:“知道了,知道了,我們不走,你睡一會兒?”
張南眼皮一跳:“?!”
臥槽?!
這是什麼畫風,為啥看不懂了呢?
當兵的有幾個沒打過破傷風針的?沒打過針的都是沒認真訓練的!更何況,容修,少校銜,副團級,那都是實打實戰鬥過的,拿過軍功的,破傷風針小時候就打過了!
東南西北原地立正,只覺耳朵已聾,眼睛也快瞎。
容修大馬金刀坐在醫院長椅上,身子一歪,閉著眼,半晌又咕噥:“睡不著。”
勁臣心快碎了,抱了抱他:“嗯……”
肯定睡不著啊,椅子這麼硬,愛人就喜歡在軟和的地方窩著,這種地方怎麼可能睡著?
“醫生不給開住院,病床肯定也不舒服,”勁臣猶豫了下,試探地說,“不如,在附近找個住處吧,找一個好點的地方,你別嫌棄,好不好?”
容修眉心一動:“嗯哼。”
聽他應了,勁臣松了口氣:“那我給白夜打個電話?問問他,住在哪兒比較好?”
容修哼哼著:“哦。”
什麼叫“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鬼屋,玩了,但不能白玩。
婚姻裡的伴侶們總是在分配:大事我做主,小事他做主。
事實上,機率來看,婚姻家庭無大事。
“生活”就是柴米油鹽,“婚姻”不過是由這些瑣碎而又有趣的小事構成。
從某種角度來看,婚姻裡的兩人,就是敵人的關係,這是一場持久的戰爭。
只不過,這場戰爭,沒有烽火硝煙,沒有巨大的利益,只有愛人暗戳戳的小聰明,讓人又愛又恨的小得意。武器是糖果子彈。進退都是為了愛情。
白夜接到電話時,聽到對方是顧勁臣,不由露出自嘆不如的笑意,然後順水推舟答應他,幫兩人訂個“好住處”。
這個時間才定房間,又是旅遊熱門小鎮,必定很不容易吧。
而白夜的語氣卻十分篤定,頗有超級管家的風範,好像沒有白夜辦不成的事。
嗯,畢竟“好住處”早就定好了。
而且是超級豪華溫馨的蜜月大別墅。
勁臣並不知情,他結束通話了電話,像中了採票一樣,開心地對容修說:“辦成了,能訂到,附近有地方住。”
容修利索地站了起來,頓了兩秒,又歪在勁臣身上,“下午時,司彬來找,說晚上等你一起開會?你還答應他,給他上課了?”
“沒關係,視訊會議,用手機,在哪兒都行。”勁臣說,“答應司彬的小課……畢竟答應人家了,是之前答應的,到時候你也聽聽?”
容修唇角上翹了下,別開視線,“我才不聽,演員的事兒,我又聽不懂。”
“保證你能聽懂。”勁臣小心地扶著他,“白夜說,度假酒店,就在附近。如果晚上感覺不舒服,直接來就醫也方便。”
“你決定吧。”容修由他攙扶,一行人往醫院外走去。
< p>就這樣,封大金牌的預感,果然應驗了。大明星又搞妖蛾子,打算在外面過夜了。
這還是非通告期的頭一次,美其名曰“蜜月體驗版”,容大搖錢樹豐富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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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封凜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家裡打轉轉,等著兩人安全回去呢。
至於小狼狗,就讓他在酒店裡巴巴地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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