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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寬敞的西大街在晚高峰時變得擁堵不堪, 車輛久久不能挪動半米。遠處,猶如沙漠行軍蟻的人潮在地鐵口湧入湧出, 激烈得像是極急板的滑稽音樂劇。

首都傍晚的喧鬧景象, 讓佇立馬路邊的周國槐發愣,一時之間搞不清楚,到底是不緊不慢的自己應該羨慕那些兢兢業業的年輕工薪族, 還是那些爭分奪秒的孩子們正在羨慕無所事事的自己。

周國槐是一名電視臺綜藝節目的總導演。

雖然說《the c》第二季最新一期播出之後依舊可喜,使得自己的眼光和能力得到了臺裡領導的一致認可, 但已近耳順之年的周國槐仍然不甘心。

三年前, 在頻道組眾志成城的努力下, 首都臺的娛樂頻道終於從大部門中獨立出來,今年開春之後又擁有了自己的臺標——像一股強勢席捲的龍捲風,被網友戲稱為“暴風臺”,這意味著頻道組所有為此努力過的人都在暴風驟雨下捧住了飯碗。

但是, 和隔壁兩家專攻綜藝娛樂的水果臺相比, 不論是節目質量、收視率、還是觀眾認可度, 自家都始終差出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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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勁臣能唱能跳還會演,他把學員們教導得很好, 那群孩子也信服他,願意跟著他,再加上影帝光環加持, 其他導師的人氣雖遠不及他,也為節目帶來了各領域的人氣。

估計直到第二季結束,流量也不會下滑。

但, 妄想第三季也收視長虹……就有點……

目前很少有選秀綜藝能做到第三季吧。

一年四季連軸轉的工作節奏,讓周國槐沒有時間去思考太多,習慣了坐在會議室從下屬的口中獲得外面的資訊、反饋和意見,他已經很久沒有出來走走了。

可能人有時候真的應該把自己放空,不受任何干擾地靜下心來,好好的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勢,除了資歷之外,自家差距究竟在哪,往後又該何去何從?

所以,身為《the c》總導演的周國槐申請了每年都浪費掉的年假,因為節目還在錄製,領導只批了三天,但已足夠,他打算清空腦袋,讓自己徹底輕鬆下來。

但是,習慣了工作的男人完全不知道休息日該怎麼打發,他像個衚衕老大爺一樣拎著小馬紮在落海邊坐了一上午,中午犒勞自己吃了個全聚德,晚上要去一家叫做“6號渡口”的live house看看兒子大呼小叫跟自己推薦的“牛逼的歌手”——

周國槐快四十歲才結婚,兒子是他的老來子,因為和身為主持人的太太工作都忙,所以孩子從小在妻子孃家長大。前幾天兒子休息,他在網上看了《the c》週五晚上二十進十六的重播,當人氣第一名的葉子辰得到直接晉級機會的時候,周國槐正好從外面回來。

走到書房門口聽見音樂聲,他知道寶貝兒子在支援自己的工作了,他感到很欣慰,笑著推開書房門,結果,只見周贊贊胖乎乎堆成一團蹲在電腦椅上,正在嘖嘖撇著嘴,表情別提有多嫌棄了,手指頭一邊在鍵盤上噼裡啪啦打著彈幕吐槽,嘴裡還在一句接一句地咕囔什麼——

“唱成這樣還有觀眾抹眼淚?我特麼剛才聽笑了啊!”

“這屆的職業觀眾不行啊,表演欲這麼強,太假了吧。”

“太醜了,哎呦臥槽太醜了,我的鈦合金狗眼要瞎了。”

“完了,完了啊,肯定要撲了,賭十袋兒辣條,不撲我直播吃鍵盤。”

“節目組挑人也太划水了吧?娛樂公司推薦的都是什麼歪瓜裂棗啊?還有那個葉子辰,他是男的女的,一看就是不三不四的,最煩這種娘們唧唧的。”

周國槐鐵青著臉站在門口:“…………”

這還是親兒子嗎?

他在刷彈幕黑自家?

葉子辰是這一屆精挑細選的人氣王啊,那可是風擎送進來的內定c位!

直到周贊贊在晚飯的桌上仍然不停地吹噓:

“我哥那嗓子,簡直了!”

“那個人氣第一的葉什麼,連我哥一根眼睫毛兒都比不過!”

“我哥可帥了,而且還不娘!”

“balabala……”

周國槐終於按捺不住,筷子“啪”往桌上一撂,板著臉說:“你哥你哥的,我和你媽在生你之前還生過一個兒子?”

“……”周贊贊呆了呆,牛眼一瞪:“您老可甭逗了,您都長成這樣了,和我容哥一看就不是親爺倆兒。”

周-被兒子嫌醜-國槐:“……”

後來,在兒子強烈的讚美和推薦之下,周導演表示,等他拿到年假之後,親自去看一看連人氣王都比不過他的那個“大眼毛兒”。

今天不是節假日,晚上夜店估摸人不多,正好去6號渡口一探究竟。

這樣一來,下午就沒地方去了,完全失去了目標。

傍晚,周國槐在麵館兒隨便吃了口,從落海南沿出來,拎著小板凳,走過一條條衚衕,茫茫然地溜達到井子門地界兒,他打算過到西大街的另一邊,去那邊的藝人廣場轉一轉——那裡有一些街頭表演的藝術家在合法“賣藝”,據說,井子門那些藏著的龍、臥著的虎,經常在廣場上神秘出沒,網上不少街頭賣唱的影片,都出自於藝人廣場。

周國槐盤算了一會,望著眼前呼嘯而過的汽車,回頭尋找能過馬路的地方。

正當老周在無所事事中思考著該怎麼擺脫無所事事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色休閒西裝的男人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裡。

是個年輕人。

他從不遠處走來,和周遭那些匆忙趕路的人非常不同,因為他居然也像自己一樣,不緊不慢,閒庭信步,一臉輕鬆愜意地欣賞著首都傍晚的景色。

最重要的是,用現在年輕人的話說,青年的顏值相當高,體型不胖不瘦,身材結實出眾,在人來人往中有種鶴立雞群的獨特氣質,這令周國槐一下就犯了職業病,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了老半天。

和自家正值青春期的大胖兒子比起來,這個小夥子簡直太帥氣了啊!和節目組當成大寶貝似的供起來的十六強小鮮肉們相比,竟然也一點不顯遜色!

不對,簡直秒殺啊!

這才是質量。

至於那個人氣王葉子辰,就是長得好看,但是一看就是人工臉。

這個就不一樣了呀!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要是《the c》能出一個這種質量的學員,肯定會爆的吧?!

周國槐大開腦洞,一個帥哥就能給文娛工作者無限想象力,他甚至開始計劃了:這個小夥子好!真好!唱歌跳舞什麼的,好不好都不要緊,跟勁臣學學就是了,顧影帝不是去海外學過嗎,又不是純唱跳類節目,主要是人設魅力,魅力,魅力啊!

有風吹過,敞開的黑色風衣飄飛,一身大牌小西服,隨意地揹著一個hermes吉普賽黑包,像是哪個大公司的商務精英,看上去飄逸瀟灑。待他越走越近了,周國槐本能地一眼就確定,那張臉是天然的,臉型太棒了,上鏡一定很好看!不,不對,整個人都太棒了,讓他忍不住想上前……想上前……想……

周國槐:“……嗯……”

想什麼?

遞個名片?

試探一番?

還是像二十年前的同行們那樣,在大街上遇見了美人,上前問:哥們兒,拍片兒不?

“……”

淨瞎想!老不修的。

老周打了個哆嗦,猛地回過神,自己竟然盯著一個男孩子看了半天?這是要瘋魔了呀,暗自罵了一聲不著調,連忙收回了視線。

“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留,可遇不可有。”

周國槐小聲哼出一句詩。

也只能唸詩了。

老爺子站在人行道邊,腳踩著馬路牙,面對著面前的車水馬龍,輕輕地嘆了口氣。

在辦公室裡坐了二十年。

平時不是不出來,但也只是應酬贊助商罷了,吃飯唱歌洗澡打麻將一條龍。而當他真正意義上的出來外邊遛彎兒,居然不知該何去何從啊,這要是退休了可咋辦?

可不是嗎,如果暴風臺的收視率降到最底線,可不是就得提前退休了嗎,以後就要整天過著這種拎著小板凳兒、像野狗似的四處亂轉的養老日子……

就在周國槐移開視線的時候,容修也注意到了他。

首都二環附近車多人多,交通糟糕,這個時間段,拎著小馬紮的老人站在大道邊的馬路牙上,一副要過不過的架勢,怎麼看都不算安全。

“老大爺。”容修駐足。

沒想到小夥子會和自己打招呼,周國槐又驚又喜,連忙扭過身:“叫我吶?!”

“是的,您站在這兒,如果是想打車的話,”青年看著他,語速很慢:“這裡是禁停地段,不會有計程車停下來的。”

他茫然一呆:“???啊?不啊,我要過去。”他指了指西大街馬路對面。

“我剛回京不久,聽說這附近過馬路必須走地下通道,您知道入口在哪麼?”容修問。

周國槐眨了眨眼,心說那麼大一個標示牌,它都看見你了,你沒看見它?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忽閃而過。

周導演瞬間瞭然,莫非這位小夥子是在委婉地試探自己是不是老年痴呆?他以為自己要橫穿大道?那不是找死嗎?

可是,就這麼揶揄回去,會不會讓這孩子覺得尷尬,辜負了年輕人的好意,不太好吧?

周-戲精附體-國槐:“哦,窩……要過去那邊……對,廣場上有街頭表演,我想去看看。”

“那太好了,我們一路,麻煩您,給我帶個路吧。”容修說。

明明是慶幸的語意,青年說話時臉上卻沒有一丁點“太好了”的表情,語氣也極淡,不帶有絲毫“麻煩您”的意味兒,就像……開罰單交警叔叔一樣。周國槐近距離地觀察著他,發現他雖然不怎麼熱情,那雙丹鳳眼中流露的目色卻是柔和的,語速也慢條斯理,聲音很好聽,聽著很舒服。

果然是自己一眼就相中的明星之相啊,顏值高,氣質也很好。

周國槐從心底深處發出了一聲喟嘆。

想當年,自己還是個籍籍無名的節目組小副導,看中的好苗子後來都紅了,很多人都說自己有街頭星探的潛力呢。

“來,這邊走。”容修伸出手。

周國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青年從窄窄的馬路牙上撈到身側,連哄帶騙……勸的,帶著他往地下通道的方向走去。

老周一臉懵逼地瞅著他,拎著小板凳,穿著老京城布鞋,像被什麼牽引了似的,腳步不聽使喚地跟著青年往前走。

這孩子,這孩子……

不行,得培養,得學習,演技太差。

你不是剛說過,不知道地下通道口在哪嗎,目的地也太明確了吧,連十秒鐘的戲也懶得做?

容修帶著他來到了地下通道。

上下班高峰的傍晚時間,通道裡行人不少。容修一路上和老大爺聊得很好,他用注視長者的尊重目光格外專注地看著周國槐,聽他慢吞吞地說了一會“小廣場上的街頭藝人表演很厲害”,偶爾應一句表示我在聽,也在老大爺的追問下簡單地說了說國外街頭表演的情況。

周國槐時不時地斜眼看向身邊的青年,那孩子比自己高出至少二十公分,在人群裡自然而然地伸出胳膊,幫他擋住迎面橫衝直撞趕路的年輕人,就像用心照顧自己的自家子侄一樣……

一條地下通道不過幾百米遠,兩人走了近半小時,中途周國槐還在岔路口找了個小旮旯歇了口氣。

真是個好小夥子啊。

嘿!如今這年頭,居然還有在大街上做這種好事的年輕人,他肯定沒見過碰瓷兒的吧?

周國槐心說。

而且,他還有和老年人打交道的耐心,這很難得。

這種耐心在整天忙忙活活的年輕人身上已經不多見了。耳順耳順,耳順之年就是只要年輕人在身邊陪著,哄著,都會覺得愉悅,幸福,不管他怎麼鬧,不管他說什麼,都能聽出他是不是真心。

相由心生。

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呢。

直到通往路面的樓梯處,容修才停步開口,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大爺,謝謝您。到飯點兒了,這個時間外面車太多,別讓兒女擔心,您早點回家。”

“哦……我家裡,這會兒沒人啊……”周國槐老先生相當入戲,用痴呆老大爺的口吻問,“你是誰家的好孩子啊,多大了呀,叫什麼呀?”

“快二十七了,”容修含糊地回了句,把他安頓在牆邊,微微彎下腰,平視著略矮些的老周,緩聲說:“好了,大爺,我得走了,記得以後要走地下通道,不然會被抓起來上電視的。”

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

周-德高望重-電視臺領導-國槐:“……”

電視怎麼啦?

能止小兒夜啼嗎?

什麼時候“上電視”也變成嚇唬老人小孩的工具了?

周國槐反應過來:“哎!等等,小夥砸。”

通道口人來人往太吵了,青年沒聽見,大長腿三步兩步就上到樓梯高處,很快就淹沒在人海里。

等等啊!

加個微信啊!

一起去小廣場遛彎兒啊,做好事兒怎麼能半途而廢呢,老大爺還沒到地方吶!

周國槐張了張口,卻沒喊出聲:“……”

如果再年輕二十歲,他一準兒會不著調地大喊一句“抓賊啊!”

就算是沒臉沒皮也要把小夥子留下來,要個手機號,加個蔻蔻,遞個名片兒……

也許……能成呢……

不過是……想讓他上個電視……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

周國槐:帥哥,拍片兒不?

容修:我不會。

周導:emmmm...可以學...有人教...影帝級別...行麼,絕不會委屈你...

.

作者:掰手指頭算錯了,4號夾子,4號凌晨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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