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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249

已近深夜, 翟少輝提早到達了。

在此之前,翟少輝和他大哥翟少嵩會面, 進行了一次深刻的談話。從大哥家出來之後, 他聯絡上了容修,直奔兩人約定的地點。

星星咖啡廳。

店裡正在準備打烊,沒有逗留的客人, 吧臺前只有零星兩人,買完喝的就走了。

這裡和海底撈可不一樣, “星星店”是出了名的不熱情——這裡只有咖啡師, 沒有服務員。

翟少輝什麼也沒點, 坐在那佔著位子,根本就沒人理他。

他遠離了面朝落地窗的座位,坐在了最偏僻的地方,神色嚴峻, 目光犀利, 緊盯著玻璃大門, 一刻也沒有移開過視線,更不曾放鬆警惕。

噗通……噗通……

這是他的心跳聲。

待會兒, 這裡將會上演火星撞地球的一幕。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既然約定了見面,就什麼都豁出去了, 他已經準備好,和那人展開一場生死之戰,他“四九城小霸王”的名號, 還能不能保住,就看今晚這一戰了。

大約十五分鍾之後。

“來了。”

孔鑫昶推開玻璃門,容修隨後邁進。

就在這一剎那。

“總算來了!”翟少輝低喝一聲。

他用帥氣動作在桌前起身往前走,結果,桌上的手機忘了拿,可他的耳朵還戴著耳機,一下就被耳機線……纏住了脖子……緊接著,手機就摔在了地上,翟少輝被勒在原地,自個兒掙扎了一會兒,終於扯掉了耳機,又半蹲下來,他撿起手機。

同時,翟少輝緩緩仰頭,看清楚了容修的那張臉。

不管從什麼角度看,真的是帥出了天際啊。

容修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他徑自往前走,腳步不疾不徐,頗有瀟灑風度,他微微垂著眼,看著店中央的、迎面殺氣騰騰衝過來,又突然矮身臥倒的男人(……)

“噗哈哈哈,”孔鑫昶愣了半天,沒忍住笑了出來,“翟少輝,你幹啥呢,快平身!”

“笑你大爺。”翟少輝半蹲著,隨手一甩,連抄傢伙的工夫也省了,他把手機甩了出去。

然而,翟少輝的突然襲擊,似乎並未讓容修感到意外。

孔鑫昶看著飛過來的手機,卻是嚇了一跳,果然啊,連個招呼也沒打,兩個人剛見面就要動手了?

他以為,翟少輝先動了手,容修會措手不及。

接下來,就是一番殊死搏鬥,加上陰冷的“去死”臺詞,順帶著給對方致命的一擊。

隨後,是一場漂亮的戰鬥,翟少輝手拿冷兵器,一手咖啡杯,一手攪拌勺,容修則是赤手空拳。在容修迎來對方進攻的一霎那,他敏捷地閃避,一個掃腿將翟少輝襲倒。在翟少輝魚躍而起時,容修便已閃身而至,左手聖經,右手十字架,口中吟唱禱文,雙手桎梏其肩,以單膝將他再次壓倒在地,狠狠地將那個敗家子摁住!如此這般,處於壓倒性勝利的容修,卻不殺戮,只是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你會後悔的寶貝兒”之類的——

——嗯,連這種動漫裡最普通的戰鬥場面也沒有……

翟少輝直接被容修無視了。

容修腳步不停,依然往前走,表情仍是淡淡的,手機貼著地面飛來時,他只稍抬高了一步——

沒看他的動作有多快,也不見他集中注意力,容修只是抬了抬腳,就不偏不倚地,把翟少輝的手機踩在了腳底下,然後,他目不斜視地走過去了……

走過去了……過去了……去了……

翟少輝蹲在地上:“……”

本少的社交神器啊!

落地窗上晃動著街燈照映樹枝的光影。

店內有輕緩的音樂聲。

容修走到偏僻處,在靠牆的位子,他稍顯疲憊地坐了下來。

翟少輝半蹲在地,扭頭瞅他,回過神後,連忙起身,跑到店門口,把自己甩飛的手機撿了起來,螢幕上有一個鞋印。

翟少輝:“……”

被藐視了,對方不想打架,那剛剛自己在地上滾來滾去是想幹嘛?

翟少輝來到容修的面前,站在桌邊瞪了他一會。

“站著幹什麼,星星店裡沒有服務員,”容修唇角帶著調侃的笑意,“坐。”

翟少輝愣了下,輕嗤一聲:“不用你請,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現在坐的,是我的位子。”

容修抬眼笑:“是嗎?”

翟少輝:“你沒有感覺到小爺屁屁的熱度?”

“火氣別那麼大,現在,是我的了,”容修示意對面的位子,“請坐。”

翟少輝冷笑了下,拉開椅子,在容修眼前坐下,先是上下打量了這位大哥口中的“四九城混世魔王”,然後又瞥向自個兒從小就看不上的“瓜娃子”孔鑫昶。

孔鑫昶則是老老實實坐在容修身邊,努力低頭裝空氣,這兩位碰了頭,只要不打起來就大吉大利,千萬不能多嘴去煽風點火了,另外他連二哥、幻哥的手機號都調了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三人相對沉默了兩分鍾。

翟少輝緊繃著神經,開門見山地試探:“你和那位……是同姓,是親戚?還是……”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四件事,”容修打斷他,“一:吃草。二:打高爾夫。三:被人探究隱私。還有一件,就是不停地想辦法讓別人相信‘我就是我’、‘我只是我’。”

翟少輝屏住的呼吸哽住,然後他長吐出一口氣,往後一靠:“那,咱們這個天兒,就沒法聊了。”

“我以為,我們是在談判。”容修說。

翟少輝:“談判?”

“在今天遇見你之前,我還感覺相當的棘手,不過,遇見你之後,接下來的一切難題就迎刃而解了——可樂杯開幕式的舞臺搭建、燈光、環境施工一條龍,就交給翟少的團隊負責了。”容修說。

翟少輝一臉懵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開幕式在人民廣場舉辦,本質上講,就是高規模的大型華麗路演,和體育場相比,我們沒有門票收入。翟少以前做過不少戶外的大型商演,我知道大型舞臺都是你自己的團隊搭建的,我相信你,你一定沒有讓自己血本無歸。”

翟少輝整個人都很懵,“你是不是不太瞭解行情,文化演出活動和商演不一樣……”

容修自顧自地說:“明天我把定金打到你的戶頭,策劃案給你傳過去,人民廣場的‘雞蛋殼’舞臺是我市的地標建築,一定要利用上,最重要的是,活動時間在晚上,所以,我需要最專業的燈光。”

翟少輝面癱著臉:“你這個開幕式的舞臺,比起大型演唱會也不會小。”

容修:“除此之外,我還需要延伸一個類似於t臺的大型舞臺,從雞蛋殼往廣場中央延伸,要‘工’字型,我們的大型表演團隊會用到。”

翟少輝抬手,他扶住了腦門:“等會兒,等會兒,我怎麼有點暈?”

容修:“另外,音響方面就不麻煩你了,我自己準備。”

翟少輝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不麻煩我?呵呵呵,那麼客氣?”

容修:“不是,我嫌你們的音響效果不好。”

翟少輝:“……”

我草?我這個暴脾氣……

容修一直在自說自話,兩人各說各的,容修完全不管對方的反應。

這麼一來一往說完,容修拿出手機,開啟便籤,打了一竄數字,舉在翟少輝眼前:“這是我給你價錢。”

翟少輝就在這個懵逼的狀態下,下意識地看向了眼前的螢幕,一看就呆住了,再一細看,那個數字,一瞬間頭就快炸開!

媽噠!欺負人嗎?

這跟“隨手甩給小弟十塊錢,讓他去買一盒中華”有什麼區別?

孔鑫昶十分好奇,也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再一瞅翟少輝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險些哈哈大笑了出來。

什麼叫混世魔王,什麼叫極品公子,翟少輝差了十萬八千裡啊!

幹得漂亮!

翟少輝的臉一陣青一陣黑,心裡罵了一萬句“你麻痺”,這位爺,簡直了,把自己當傻狍子使喚呢?

翟少輝“嚯”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這個買賣,我幹不了,這活兒我不接,我今天找你過來,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姓容的,你給了我一巴掌,我噁心了你一下,咱扯平,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有緣再見。”

容修嗓音淡淡:“還沒正式開始談話,翟少就要走?”

“您還沒正式?容少,今天咱們就當沒見過……不,以前也當沒見過。四九城裡,你過你的天橋,我走我的地下通道,我大哥說了,咱得罪不起,袁科落馬,我認栽,行嗎?拜拜了您內。”

翟少輝說完,轉過身,剛抬腿要走。

容修笑看他,忽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在正式談話之前,我有三個忠告。”

翟少輝聞言停步,扭頭看他。

容修摘掉了金絲邊眼鏡,輕輕碰了碰乾澀的眼角,“第一,做事之後不要後悔。第二,相信自己的直覺。第三,聽哥哥的話。”

翟少輝差點氣笑了,要不是顧及到這人身份,早就日他嘴了,他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您啊”抬步就往門口走。

容修看著翟少輝的背影,沒再說話。

孔鑫昶坐在一旁就有點急,他怎麼看不懂了,這是談成了還是談崩了?打從一開始進門兒,那兩人就一直唇槍舌戰,沒片刻消停時候,這會兒安靜下來,他才想起桌上空空的,在咖啡廳居然連個喝的也沒點,也沒有服務生過來問一問。

“怎麼就讓他走了?”孔鑫昶忍不住問,“那咱們走嗎,還是買點什麼喝,我去給你買?”

容修拿著手機在打字,唇邊勾起一絲笑來,“等等,兩分鍾。”

“兩分鍾?等什麼?”孔鑫昶問。

“回頭是岸啊。”懶洋洋的一聲。

於是孔鑫昶就坐在那,心急火燎地等著。

還真的就只有兩分鍾。

翟少輝萬萬沒想到,那一萬頭草泥馬“轟隆隆”從心頭狂奔而去之後,離開那個魔頭才兩分鍾,黑壓壓的草泥馬又狂奔回來了——

翟少輝剛坐上車,還沒啟動引擎,正為自己死死摁住的荷包表示謝天謝地,緩了口氣,就接到了翟少嵩的電話。

就這樣,兩分鍾之後,星星咖啡廳裡。

孔鑫昶來到吧臺前,準備點兩杯咖啡,然後他就聽見身後的玻璃門傳來響聲,回頭一看,翟少輝居然真的回來了?!

翟少輝抓著車鑰匙,繃著一張猶如紫茄子一般的臉,徑直來到孔鑫昶的身邊,兩人一左一右站在吧臺前。

孔鑫昶僵了下,“翟少,怎麼回來了?”

翟少輝噎了半天:“小爺口渴,你管著嗎?”

“哦。”孔鑫昶點了點頭。

孔鑫昶從小就和翟少輝處不來,其實,和翟少單獨說話,他還是蠻緊張的。

這種關係不好,和容修與白翼不同,後者二人是越打架、感情越深。而前者兩人,卻是絕對意義上的朋友圈霸凌了,孔鑫昶被孤立,完全就是因為翟少輝不喜歡他。說不上為什麼不喜歡,反正就是從小不喜歡,看著他被欺負得眼睛通紅,心裡就窩著火,那傻逼連頂嘴都不會,就是個二百五嘛。

咖啡師是一位美麗的小姐姐,非常高冷,她走過來,左右看看兩人。附帶一提,星星咖啡廳的隊伍是橫著排的,孔鑫昶站在點餐的正面。

於是,孔鑫昶下意識地就想往旁邊讓一讓,讓翟少輝先點——這大約是來自心底最深處的膽怯。

“看我幹什麼,點啊!快點。”翟少輝黑著臉,假裝不經意地往容修那邊瞟了一眼,發現對方笑盈盈地往這邊看。

媽的,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走的時候風風火火,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最後自己特麼還是回來了。

翟少輝只覺臉一熱,目光從遠處移回來,怒道:“點啊!沒看小爺排隊呢?”

“一大杯,美式,冰,冰的,”孔鑫昶一緊張,就有點磕巴,腦細胞也不太夠用了,又對咖啡師來了一句,“再來一杯磨,磨鐵。”

咖啡師一呆:“?”

翟少輝也是愣住,緊接著他就“噗嗤”笑了出聲:“這傻逼……”

孔鑫昶忙道:“不,不是,來一杯拿卡。”

翟少輝的笑聲更大了,連坐在不遠處的容修都聽見了。

“去,一邊去,我先點,你再好好的掰扯掰扯。”翟少輝一邊笑著,一邊用肩膀撞他,把孔鑫昶擠到了一邊,“臥槽,我以為澳洲只有袋鼠,還有拿卡。”

孔鑫昶臉“轟”的一下通紅通紅,連忙往旁邊挪了挪:“……”

“這傻-逼,跟爺學著點,”翟少輝還沒笑完,搶佔了地方,帥氣地往吧臺前一靠,對美女說,“焦糖薩其瑪。”

美女咖啡師:“噗……”

高冷的星星咖啡師大美女,剛嚴肅下來的臉,這下徹底裂開了。

翟少輝則是僵在那,片刻後,整個人都石裂了。

孔鑫昶沒敢笑,反正兩人都不怎麼好就是了。

即便如此,孔鑫昶也沒忘記拿出容修給他的會員卡,老大反覆交代了,要集星星,連翟少輝的那杯也算在內一起集星星了。

兩人端著三杯飲品往容修這邊走。

半路上,翟少輝還在低罵:“踏馬的,都怪你,把小爺帶跑偏了,這家咖啡店,我發誓是我最後一次來,臉都被你丟光了……”

孔鑫昶比翟少輝高了大半頭,卻一句不頂嘴,低頭往前走:“……”

翟少輝走到容修桌前,把大杯美式往他眼前一放,再次坐回到了他對面。

“你給我哥打電話了?”他問。

容修但笑不語,唇湊近吸管。

“容哥才沒打電話。”孔鑫昶咕噥,“他不是那種動不動就跟家長告狀的人。”

翟少輝一聽這話,稍微放鬆了點:“真的?這還差不多……”

“我發微信了。”容修說。

桌前兩人:“……”

翟少輝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還有比這人更陰險的嗎?就在剛才,他接到了翟少嵩的電話,大哥在聽筒裡一陣咆哮,還說他接下來投資的“夜逆全國live house巡演”的事,需要多方面再行稽核,一直稽核到他籤了開幕式的舞臺搭建合同為止。

翟少輝差點背過氣去,夜逆的巡演專案,他投資了一個億,現在自家大哥說,因為容修一句話,他要擱置稽核?還說,不答應容修的合作邀請,就要讓他去喝西北風?

這還是親大哥嗎?

再說了,那個不要臉的大魔王,他給的那個條件,是“合作邀請”嗎?說好的雙贏呢?有錢大家賺呢?合理工作報酬呢?他分明是壓榨小爺的血汗錢!當小爺是冤大頭嗎?!

媽的,小爺的錢啊,容修支付的那點兒錢,連兩組他要的那種超豪華的燈光效果也夠不上!還有舞臺搭建呢,人工費呢,場地美化呢,舞臺設計費呢,整個戶外施工是那麼簡單的事嗎?

翟少輝心裡在滴血。

但,他還是笑著,聽了大哥的話,乖乖地打方向盤,掉頭往回開,他又回到了星星咖啡廳,是的他後悔了,剛才就不應該邁出那個門,容修的三句忠告還在耳邊晃悠著,他就又回來了。

正如容修所說,前後只用了兩分鍾。

容修並沒有問他為什麼回來,也沒有告訴他為什麼有翟少嵩的聯繫方式,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想通了?想通了就給個賬號,明天給你轉定金。”

翟少輝面癱著臉,直勾勾地瞅著容修。

過了一會,他忽然眨了下眼,露出了一絲懇求,連聲音都無力了:“容少,我知道,你記恨我,先前不知道你……那什麼,不知者無罪是吧?這樣,容少哪兒不高興,咱們今晚一次性解決,要殺要剮,您能給個痛快麼?以後,你要是動不動就對我搞這麼一出,小爺承受不來……”

容修眼中滿是笑意:“我不。”

“!!”

翟少輝差點掀桌。

就這樣,因為在樓家大院,容修為了給發小撐場面,故意掃了翟少輝的面子,翟少輝為了紈絝的面子,在廣場管理處給容修使了個絆子,甚至讓容修進了派出所。

在衙內們的眼裡,兩人結下了的,是根本不可能化解的仇怨。

翟少輝聽說了容修的身份之後,也意識到是自己著相了,但是,身為四九城孩子王,他橫慣了,也是豁出去,他舍不下臉求容修原諒自己,乃至於見面時,他甚至想著可能會和容修有一場決鬥。

他做好了一切準備,和容修定點兒見了面,令他驚訝的是,他迎來的不是拳頭,而是合作邀請。

這時候,容修放下了手裡的咖啡杯,原本慵懶歪靠在椅上的身子端正起來,連那張英俊的臉上也斂了笑意。

看上去更正式,更鄭重,稍帶了些儀式感,還有對眼前人的尊重和友善。

容修端正坐在那,伸出手來,在翟少輝的眼底,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上次在樓家晚宴,我也不對,對於眼生的朋友,我不該那麼說話。不過,你也採取了行動,挽回了面子。如果,你也認為,我們算是扯平了,也可以叫做江湖上常說的‘不打不相識’,那麼,我們的誤會就可以到此化解。如果你願意,合作伙伴也好,兄弟也好,願意的話,就跟我握個手,我非常想交了你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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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修的手伸在翟少輝的眼底。

翟少輝聽到這些話,一顆心都震了一震,他整個人都僵住,心中翻湧,還有點五味雜陳。

從小到大,身邊圍繞著那麼多的小弟,朋友,哥們,兄弟……

——爛泥扶不上牆。

這是翟老爺子當年在壽宴上喝罵他的話,自從那以後,身邊不少有出息的哥們都遠離了他,久而久之,關係也就淡了。翟少輝知道是為什麼,況且他又不差那麼幾個朋友。

現在他在娛樂圈混得開,人脈圈子仍然牢靠,但卻從沒有一個人,這麼鄭重其事地對他說過“我非常想交了你這個朋友”這樣的話。

翟少輝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下,他抬了抬手,握住容修的手指,“你哪年生啊?”

“叫哥哥。”

“哦。”

握手時翟少輝有點恍神,他腦袋裡在想,之前離開時,容修給自己的三個忠告是什麼來著。

嗯,做事別後悔。惹了容修,他後悔了,然後和容修見了面。談不攏,他先閃人了,後悔了,又回來了。

然後呢?聽哥哥的話……

還有一個,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從第一眼見到容修時,還是影片裡,就十分後悔選中了夜逆去做全國巡演的專案,後悔沒有早一點瞭解dk,後悔在樓家大院見到容修時,心裡明明非常高興,想上前好好的自我介紹一番,想和他交個朋友……可是……

直覺可以做朋友。

或許此時連翟少輝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從此以後,自己成為了這個男人的一個狂熱崇拜者,當然也是好朋友。

就在翟少輝握著容修的手指,自個兒矯情的時候——

容修動了動手指,輕搔了下他的掌心,開口笑道:“你是教徒嗎?”

“嗯?”翟少輝一激靈,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鬆開了容修的手,“什麼徒,不是啊。”

容修:“黨員?”

翟少輝慚愧:“不是。”

“很好,這樣就好辦了,”容修說著,緩緩坐下了身,“既然是朋友了,我就開門見山,在我這裡,不管哪個教的‘十誡’都不管用,我對兄弟的要求,只有兩誡。”

翟少輝茫然:“什麼兩誡?”

容修:“第一,和我在一起,平時一起玩也好,幹工作也好,我說的算。”

翟少輝想了下,無可無不可地點頭,咬著吸管說:“哦,都聽你的?你老大唄?第二條呢?”

容修:“請參考第一條。”

噗!翟少輝一口咖啡噴了出來。

就這樣,未來的十天,容修徹底放飛自我,把自己放在了一線工作崗位上。

上到各種國家批文許可,下到親自去人民廣場看地形,甚至逐個拜訪了整個晚會節目單上的演出團隊,他去到各個歌手藝人、舞蹈團、魔術大師、少年武術隊等等這些表演團隊的排練場所,親自稽核、監督排練進度和成果,還去高速口迎接了津沽市的老年太極團隊。

是的,林舞第二天就聯絡了容修,他表示非常樂意接受容修的聘請,他想加入錢塘,對他來說,這不僅是一份穩定的工作,更是為自己謀劃一條出路。

藝術家們總是視金錢如糞土,他們又總是在金錢的面前屈服,而那只用錢折成的紙鶴,還有容修的那句“今天,我見過你飛”,給林舞的衝擊不是一般的大。

富耀帶著打太極的爺爺奶奶們,和林舞碰了頭,林舞帶著少年武術團、幼兒園舞蹈團的一群小朋友,和爺爺奶奶們一起開始了緊張的排練。

還有樓家晚宴出了力,容修再一次拜訪樓家大院,樓老闆非常熱情地為他介紹了京劇大師和他的得意弟子們。

井子門基本上全體出動了,大群裡甚至有一位去年成名的古風歌手,也表示肯定會按時到場彩排,他在網上和容修影片,進行了遠端節目稽核,以及排練進度的彙報。

眼看著開幕式臨近,很多市民都看見,人民廣場雞蛋殼的方向被封了,據微博上說,要人工搭建超級舞臺,市民們好奇之餘,心裡也是蠻期待的。這次開幕式,老中青幼,四代演員聚齊了,可謂是熱鬧非凡,宣傳力度也夠大,可樂集團爸爸公關團隊一出馬,網上叫好聲一大片。

還有很多出道的明星,江翌、季元讓、何孝姝,三人的出面,讓網上都炸了!

除此之外,還有那麼多大家大師!多大的戶外演出啊,歌王歌后鎮場子,演出費要出多少?

什麼?據說到時候還會放煙花?聽說當天還有ivocal的直播,電視臺也會出動,還會請來市領導!

這些姑且先不提,大家難道沒看到舞臺搭建成什麼樣子了嗎,超級豪華漂亮啊!可樂集團爸爸真有錢!最主要的是誠意!要知道,這不是演唱會,這是公益性質的,完全沒有門票可賣啊!

搞得好像又要來一次奧運會似的,至於嘛?

不過,國家支援的文化活動大專案,網上哪有幾個不要命的敢閉眼黑,大不了不吭聲兒就是了。

網上參與討論的網民非常多,大家都對主辦方和承辦方讚不絕口。

殊不知,舞臺搭建、場地環境、大型燈光什麼的,全是翟少輝那個小可憐一個人掏錢,幾百萬嘩嘩地扔進去,還要親自監工幹活,生怕國家專案出問題。

翟大少爺這些天,在心裡不知道罵了多少遍,容修那個摳門的,什麼混世魔王,根本就個摳門大魔王啊!

“舞臺搭建過程中,你一次也沒去看?”龍庭別墅三樓小客廳,封凜手拿一杯咖啡,茶几上是容修剛交給他的一首新歌五線譜。

“看什麼?大家都在幹活,我去了不是耽誤事兒嗎?”容修笑道,想起朋友圈裡,翟少輝發了一堆照片,灰頭土臉,頂了個大太陽,戴著安全帽,親自上陣指揮舞臺搭建的模樣,想到這些他就忍不住笑了開,“明天就可以過去看看了。”

“翟少輝就是翟家小老二吧,那小子挺不是個物的,”封凜在京城久了,也學了一口京片子,說話一股子片湯味兒,“你們那點矛盾解除了?”

“嗯,朋友了。”容修在擦鍵盤。

“有時候我真擔心,你怎麼總和敵人交朋友?”封凜直言道,“別人都在忙著消滅敵人——你看看網上,各種拉踩,對黑,自己黑不過,就找水軍黑。可你呢,還跟死對頭稱兄道弟?把舞臺那麼重要的工作,交給翟少輝去做?你是怎麼想的?前幾天,連參總都在嘟噥,說……”

封凜頓了頓,容修抬眼看他:“參總說什麼?”

“世間安百變,叵測是人心。”

“他想多了,在我這裡,不會的。”

“你哪來的自信?參總還讓我問你一句,是不是想讓他這個哥哥成宿成宿的睡不好覺?現在你的身邊,都是你的敵人,你別愛答不理的,他讓你長點兒心吧。”

“是麼,你們都是這麼認為的?”容修笑了笑,垂眼擺弄著他的手卷鍵盤,他嗓音柔和,“可是,當他們一個個的來到我的身邊,都成為了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時,難道不是我正在消滅敵人嗎?”

容修說完,輕啜咖啡的封凜不由一愣,他抬起眼來,目光溫和地看向了自己的藝人。

眼前這人已經快三十歲了,今年才剛剛出道。

就是這樣的男人,年紀大了些,比起那些小鮮肉,他或許有著好相貌,但年華終會老去。

他還有一身的才華,才華不會貶值。

最重要的是,他這個人,接觸多了,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封凜想起,剛認識容修的時候,因為不太瞭解,他曾在鄰省恆影總部,對顧勁臣打聽過容修。

顧勁臣只說:“他很好,很好很好。”

當時封凜就有點哭笑不得,問他:“哪裡好,什麼好,具體呢?”

勁臣還是說:“就是很好,容修,很好。”

封凜再追問,誰成想,顧勁臣想了想,居然懶洋洋地靠著沙發,開唱了。

當時他唱的是:“有些人,說不出哪裡好,但就是誰也代替不了……”

現在,封凜理解了。

說不上為什麼,他對容修充滿了信心,還有無窮無盡的期待。

就這樣,顧勁臣出國第十三天,可樂杯開幕式的舞臺搭建完畢,正式彩排開始,少年聯賽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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