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工程招標會在秀山區一棟度假酒店的會議廳開展,當天酒店門口停滿車,各家媒體記者堵在大廳門口,一向跑在新聞前線的趙顏裡一反常態坐在車裡發呆。
助手催促:“趙姐,我們不想辦法溜進去搶到最新資訊嗎?你看他們都擠在最前面——”他指著前面一群記者說:“網路上傳得沸沸揚揚,都說前兩樁兇殺案跟青山工程招標有關,是利益仇殺,還分析最終得標者才是幕後主使,買通殺手解決對手,所以大家都迫切想知道誰能得標。”www.
趙顏裡心神不寧:“裡面沒一個是兇手!”
助手:“趙姐,您是不是有渠道訊息?”
“什麼渠道訊息?”趙顏裡皺眉,滿心煩躁:“我又不認識兇手,哪來的渠道?!網路上那些猜測都是空穴來風,看圖說話,哪個真到兇案現場去調查了?張口就來,哪個兇手囂張成這樣?□□都出來了!”
助手低頭整理攝像機,想想也是,他自己就是幹媒體這行,滿天飛的新聞裡究竟摻多少假還能不知道?到底是最近熱度最大的話題,吃瓜沉迷其中,差點失去冷靜。
不過趙姐放出的一手新聞都沒被警方否認,甚至有些被證實,導致一大票網友湧進來吃瓜,宣稱只相信趙姐的報道,連他也深信不疑,以為趙姐必定有什麼獲取訊息的渠道。
“抱歉,趙姐,我太著急……不過我們就在這兒繼續等?”
趙顏裡目光沉沉地望著酒店說道:“等吧。”手心攥緊名片,她還是沒撥出號碼。
再看看,說不定只是樓吉的警告,不一定會出人命。
招標工作保密,閒雜人等進不去,結果到晚上才會宣佈,不急於一時,李瓚和江蘅便悠閒地坐落於酒店的廣式茶餐廳享用早茶。
老林倒是兢兢業業蹲守在會議廳門口,只等裡面發生什麼衝突便立即衝進去抓住兇手,可惜直到招標第一回合結束,服務生送餐進去,裡面都風平浪靜。
李瓚給老林打電話:“怎麼樣?”
老林咬著牙:“你猜中了!”
李瓚一笑:“我之前就說招標會會安安靜靜地結束,你還不信。”
老林站在窗前抽菸,挺鬱悶的:“這些人都是當年的青山工程參與者,又和紅館案牽扯頗深,如果有一方真是來尋仇的,必定會在招標會上一網打盡。”
李瓚:“肥魚都沒到齊,怎麼可能一網打盡?更何況……”他撩開窗前的摺疊紗窗,俯瞰下方停車場某輛車說道:“問路的石子說招標會不重要。”
“什麼石子?”
“投石問路啊。”
“所以我問投的是哪顆石頭?”
“你怎麼不問找沒找到路、找到的話,路的方向在哪?”
“……”
“路該往哪走?”
“我說過了。”
“你說什麼了說——你說肥魚沒到齊?什麼肥魚?什麼時候會到齊?你還知道什麼?”
一連串問題砸下來,李瓚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只說這裡的廣式早餐很不錯,適合打發時間,早茶套餐結束,還有下午茶套餐,便宜而且還能續杯,順便將老林的注意力轉移到邢隊身上。
“你沒發現邢隊壓根不著急?他肯定查出點眉目。”
說完就結束通話電話。
老林瞪著手機,緊皺眉頭,艹了一聲,喊來同事留一個在這裡盯緊情況,讓其他人都先到樓下解決肚子。
廣式茶餐廳內,播放著輕柔和緩的音樂,每隔兩三桌就有人從早上九點坐到現在,看報紙、玩手機,時不時續早點,直到中午十二點才陸續離開。
桌面放著將近三十盤吃乾淨的餐碟和小籠屜,越過餐盤籠屜便是裡座面對面的李瓚和江蘅。
江蘅順著李瓚的目光看下去,只見到外面蹲守的記者,垂眼凝思稍許就猜到他在看誰。
“你去找過趙顏裡?”
“嚇嚇她,順便告訴樓吉,我知道他藏在哪裡。你看詐一詐,不就詐出來了?”
青山工程花落誰家本身就是熱度頗高的社會新聞,又與幾樁兇案牽扯上,熱度更是達到全民關注的地步,擁有一手資訊的趙顏裡這次一反常態躲在記者身後,可見工程誰得標不重要,而她仍然守在酒店門口,很有可能是因為接下來有重大新聞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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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青山工程招標會就是晚上公佈得標公司的晚宴,那場將有很多想分杯羹的政商名人前來參加。
“如果我是復仇者,不會僅針對主謀,所有加害者、參與者,買家、賣家,統統不會放過。那麼作為復仇者,接下來我要考慮的事情是如何將所有罪人聚集在一起,並將他們一網打盡。”
李瓚輕聲呢喃。
江蘅接替他的話:“慶功晚宴。紅館買家不少,為青山工程落實,一路幫開綠燈,撈油水、投資,一樣沒少摻和,可惜大把扔錢,沒來得及收割利益就東窗事發,有些逃過清算的人自然不甘心,就算不能得利,至少收回本錢,所以今晚的慶功晚會都會來,魚龍混雜,一網盡掃。”
李瓚放下摺疊窗簾,突兀地詢問:“復仇者會是誰?”
江蘅:“今晚不就浮出水面?”
李瓚伸出食指,隔空指著江蘅的心口:“我認為你心裡有猜測。”
江蘅一笑,撐著臉頰凝望李瓚:“我心裡想著你。”
李瓚:“不要變油膩。”
江蘅頗覺稀奇地說:“是你聽不得肉麻話,反過來怪我油膩,沒天理。”
李瓚左邊的眉抖了抖,專心致志盯著餐盤不搭腔。
江蘅這會兒得理不饒人:“交往期間濃情蜜意說什麼情話都是正常表現,我顧忌著你不喜歡,平日十分剋制,只表現出十分之一的熱情,你不識好歹就算了,還怪我,真當我是金剛心不會難過嗎?”
“……下次不想回答可以拒絕,不必曲線救國繞話題。”
江蘅收起笑臉,表情頗為淡漠,啜了口茶,拿起賬單檢視,徑直付款,然後看了眼腕錶確定時間,又瞥了眼李瓚桌前還未吃完的蝦餃,往後靠著椅背,百無聊賴地等待。
李瓚等了好一會兒,忍不住說道:“公共場合收斂點,特殊場合隨你。”
江蘅不說話,也不看他,手放在桌下不知幹什麼。
李瓚:“……我不是,你不是知道我彆扭麼?那你下次話題別轉太快,給我個緩衝時間,不就能配合你?”
江蘅低眉垂眸。
李瓚嗓音略略提高:“行了啊,少得寸進尺——”
話被一朵突如其來遞到眼前的餐巾紙玫瑰打斷,李瓚抬眼,撞入江蘅溫如溫水的笑眼中,喉嚨滾動兩下。
江蘅:“說情話會彆扭,送摺紙花總不會吧。”
李瓚接過摺紙花仔細看,才知道江蘅剛才雙手放桌底下是在做什麼,話說回來,折得挺好,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而是真精緻,令人難以想象江蘅還有這手藝。
“哄前任學的?”李瓚沒有要翻舊賬的意思,他就是隨口一說。
江蘅在李瓚接過摺紙花的時候便反手握住他的手,聞言笑著說道:“以前沒時間,後來哪有心情談戀愛?”
李瓚:“你追求我之前可沒這覺悟,江蘅同志。”
江蘅嘆氣:“有些原則到你面前,就變得沒骨氣。”
李瓚沒忍住笑:“結賬了就走吧,午飯時間還佔桌會遭雷劈。”
言罷拽著江蘅往外走,出餐廳快進入電梯時,前後都沒人,李瓚側過臉,在江蘅耳邊說:“我制服送去乾洗,今晚拿回來穿著睡。”
眾所周知,江蘅是個聰明人,當下還是露出略震驚的模樣。
李瓚挑著左眉:“這就叫特殊場合,分清楚了嗎?”
江蘅滾動著喉結:“明白了。”
***
下午四點半,秀山區酒店。
霍文鷹洗完澡,身上還帶著涼爽的水汽,抱著胳膊來到陽臺仰望天空,今天天氣反常,飆升到三十三度,和半個月前的天氣降溫形成鮮明對比,不過廣省氣溫驟升驟降屬實正常。
程北將臉頰邊的長髮撩到耳朵後,看向下方開進來一輛大巴,先是中介走出,然後是一大群人陸續下來,當中有社會人士,也有賺外快的學生,很顯然是酒店人手不夠外包出去,招聘日結服務生,都是來兼職的。
裡面會有樣貌清秀、身材高挑的兼職者被挑選出來,安排到大型會場、大型晚宴做工。
“你說襲擊庾紅櫻的兇徒會是誰?”霍文鷹頭也不回地問。
“也許是我們將要引出來的那條蛇。”
“他們也想除掉庾紅櫻等人?”
“庾紅櫻沒死。”程北指出這點:“或許只是警告,或許是宣示主權,那條蛇也有意青山工程——”
“不!”霍文鷹斷然否定:“‘他’現在的目標放在港島,或者說從始至終,‘他’的目標都是先港島、再內地。那邊現在亂,‘他’重心應該放在港島,當初四家滲透不深,沒道理特意派人襲擊……也不是滅口,究竟是什麼原因?就算是警告威懾,也有原因。”
程北皺眉低語:“會不會是警告我們?”
霍文鷹看向他。
程北:“我們這些年的動作越來越大,不加掩飾,現在又明目張膽對付當年那倖存的四家,引起注意也是在所難免的事。”
霍文鷹:“如果是因為我們的動作而引起注意,有所回應,反倒是件好事。”他們本意如此,就怕猜錯。
程北拍了拍霍文鷹的手臂,無聲安慰。
時間分秒即逝,很快晚宴開場,聞風而來的賓客陸續入場,酒店外燈火通明,宴會廳燈燭輝煌,客似雲來,主持人登場、賓客落座,照例先是一段活絡氣氛的開場,故弄玄虛的前戲,直至氣氛最熱才念出最終中標名單。
“中標者:港島向陽集團,港島長宏地產。”
場下立時譁然聲起,紛紛交頭接耳,實在始料未及,竟是兩家同時得標——準確來說,應該是兩家私底下聯手奪標,才得到粵江市政府的青睞。
反而優勢最大、最被看好的庾紅櫻代表的萬銀實業落選。
雖說兇案主謀猜測萬千,虛實不定,但工程得標被財經學者分析一遍又一遍,勝出機率最大都是萬銀實業。
畢竟向陽集團和長宏地產都屬於港島資產,而萬銀實業實打實的內地資產,相對來說,上面更屬意內地資產。
卻是沒人料到他們強強聯手,打敗庾紅櫻。
庾紅櫻表情空白,幾秒後反應過來,表情猙獰、眼神恐怖地瞪著霍文鷹和趙希,竟然擺了她一道!
明明盯準趙希入住皇冠酒店,她才跟著入住,也是一刻不落地監視,這兩人到底什麼時候碰頭?難道港島時就聯手?
那廂庾紅櫻深恨不已,這廂靠坐一起的趙希吊兒郎當地握手霍文鷹。
“霍哥,久仰令尊大名,令尊是我一輩子的大哥!”趙希激動不已。
霍文鷹笑笑不接茬,廢話,應了不就平白喊個乳臭未乾的紈絝一聲叔?
一邊磨著後槽牙,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會場,找不到江蘅卻看見臉色陰沉的庾紅櫻,霍文鷹陡然心情愉悅,不過一想到江蘅難免牙疼,心想這人什麼時候認識的趙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