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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燈落在臺上男人微微彎著的眼睛裡。
他看起來那樣翩翩,那樣明亮,像天生適合在鎂光燈裡,那樣的人……
有人張嘴,“哇哦”了一聲。
沈雙眯起眼,看著臺上的季遠,他還在笑,不大在意似的,在底下的噓聲裡轉身,將話筒遞給歌手,而後下了舞臺。
燈帶在他黑色的衣角留下靡麗的一點。
沈雙就看著那一點放大,直到他走到面前——
或者說,眾人的面前。
周圍都是寂靜無聲的,自他說那話以後,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停止鍵,連向來話多的方鳴之都閉上了他那張善於調侃的嘴。
空間像靜了一瞬,突然,季遠笑了一下,那笑像點燃這幽暗的空間。
“啊,你們都信了?”
他道。
這一聲打破了寂靜。
“靠!”翟墨猛地跳起:“遠哥,你騙我們!”
季遠做了個非常西式的“嗯哼”:
“Sowhat”
翟墨氣得跑過來,季遠沒動,任他撲個正著,胖子突然也吼了聲:“兄弟們,他·媽灌他!”
說著,一堆人都撲過來:“灌他!灌他!”
只有沈雙沒動。
她坐在原地,看著被眾人簇擁著的男人。
他臉上的笑無比燦爛,好像不曾被陰霾籠罩,翟墨去縟他頭髮,他也不見惱,只是躲,可也躲不開那麼多隻手,轉過頭來時臉上還帶著笑,目光與她相觸,卻是一愣,那笑在臉上消失了那麼瞬,又迅速浮上來。
他又轉過頭去,笑:“我喝,別鬧了,行不行?”
“行行行!你喝!調酒師,來!”
調酒師甩了個花式,輕輕一推,裝滿伏特加的小酒杯直接傾倒,整整兩排,烈性伏特加和青啤混合成一種容易醉人的雞尾酒。
沈雙卻盯著酒杯內那氣泡升起的地方,耳邊卻迴盪起季遠剛才在T臺上的話:
“…我小時候也鬧離家出走,不過,走了三天後回來,只有家裡的狗發現我不見了。”
“…我小時候也鬧離家出走,不過,只有家裡的狗發現我不見了。”
“…不過,只有家裡的狗發現我不見了。”
是假的嗎?
可為什麼…她總覺得有點悲傷呢?
沈雙抬頭,季遠站在矮桌前,執起酒杯一杯一杯地喝,旁邊人在數數:“……五,六,七……”
“十五,十六,十七……”
“快了快了!”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季遠重重地將酒杯往桌上一頓:“行了吧?”
他看起來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樣,頭髮微微有些亂,本就白的一張臉此時更是白得出奇,這樣就襯得一雙眼珠越發黑,和一般的酒鬼不同,他喝了酒,那股懶散的氣反倒收了,有股清凌拔俊感。
“遠哥,牛逼啊!”
“醉沒醉,醉沒醉?”翟墨伸出兩根手指在季遠面前晃了晃,“遠哥,這是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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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痴。”
季遠白了他一眼,撥開他,視線轉了一圈,落到沈雙身上,她幾乎以為他會坐過來,最後卻是分毫不差地坐到之前的位置。
“看來是沒醉。”
翟墨道。
“哪那麼容易醉?”方鳴之不以為然道,“做生意的,哪個不會喝?當是你開pub過家家呢。”
“哎,說話就說話,扯我做什麼?”
翟墨不服。
小丁香看看季遠:“季總,你要喝點解酒的——”
“——下一輪,”季遠鬆鬆領口,拿過啤酒瓶,看向眾人,“我可轉了啊?”
他是雙眼皮,笑起來時眼尾微微上挑,像天生含情,一時看得場上幾位姑娘心臟都怦怦亂跳起來。
“轉!”
翟伊道。
沈雙能感覺,季遠看了她一眼,才輕輕撥了撥瓶子。
真的是撥了撥。
瓶子被撥了個小小的傾斜角度——
沈雙心提起來:不要是她。
也許是老天爺這回終於聽到了她的祈禱,瓶子指向了翟伊。
“伊伊,抱歉。”
季遠笑,只是這笑也不怎麼誠意。
“翟伊!翟伊!翟伊!”
其他人拍手道。
翟伊深吸了口氣,在翟墨幸災樂禍的笑聲裡站起來:“我去就我去!”
她雙手握拳,像是在給自己鼓勁,過了會才往外走。
不過沈雙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在某處頓了頓,才上了T臺,轉過來面對眾人。
憑良心說,翟伊很好看。
鵝蛋臉,雙眼皮,此時依然是一身白,上衣帶著宮廷風的泡泡袖,半裙底色也是白,卻在尾端巧妙地繡上一朵朵花,遠處看不清,只能看到風一吹,那花隨之擺動,能看見隱約的浮光般的金色。
歌手將話筒給了她。
翟伊接過,握在手裡,她又深吸了口氣,這時刻,她兩頰呈現出一點酡紅:“我小時候……”
“又是小時候啊。”
底下喊。
美女的出現,總是會讓那些荷爾蒙過剩的年輕人躁動,他們嚷:“換一個,換一個!”
翟伊沒理他們,她抿抿嘴,視線直直地盯著臺下的一個地方,手更加握緊了話筒。
沈雙直覺有點不同尋常。
這種屬於女人之間的直覺,讓她盯緊了翟伊。
翟伊開口,聲音帶了絲緊繃:
“我從小起就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很多很多年,但我不敢說。”
“就這?”
底下一陣噓聲。
這時,T臺上卻又上來兩人。
他們一人一邊抬著樣東西往上去,那東西用布蒙著,誰也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只隱約看出個四方輪廓——那東西被放到了翟伊旁邊。
翟伊繞著它走了一圈。
底下人靜了下來。
沈雙隱約有了預感。
只見翟伊手輕輕撫著那東西,過了會,突然伸手一揭,那蒙著的布被拉了下來。
露出一副畫。
明亮的底色,金色的向日葵,以及向日葵中綻放笑容的少年,與臺上眼裡帶著深切摯愛的女孩的金色裙邊,形成了一副和·諧而明媚的底色。
翟伊輕輕地撫過畫中少年的臉龐,過了會,轉過身來,說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我哥哥挺混蛋的,其實。”她笑,“就是那個小時候鬧離家出走鬧得大家都知道的那個,他小時候特愛欺負我,但我還是愛粘著他,為什麼?因為只有跟著他,我才能看到我喜歡的人,不,不能說喜歡,應該說愛。”
“很奇怪吧?一個小女孩說愛,八歲起就開始的愛。”她的聲音因陷入回憶而變得溫軟,“他是我見過的最優秀最耀眼的人,耀眼到即使在最矇昧的夜空,最擁擠的人群,你依然可以一眼看到他。就像這向日葵…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一大片向日葵裡。”
“…當時我哥哥往我身上丟了條毛毛蟲,我哭得稀里嘩啦,這時,他出現了,他幫我把毛毛蟲抓走了。”“所以,後來我看大話西遊,紫霞仙子說,我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踏著氣色雲彩來娶我,我就想——”
翟伊輕輕道,“我已經遇到了。”
美麗的女孩。
美麗的故事。
用長久歲月澆築的守候。
即使不那麼對題,依然感動了臺下的觀眾。
他們鼓掌:
“告白!告白!告白!”
沈雙看著臺上的翟伊,又看向對面的季遠,他究竟給多少人…做過蓋世英雄?
當年,她也是這麼想的吧?
他第一次出現在KTV的時候,在那陰暗的走廊被他拉著奔跑的時候,甚至在她離家出走、在那喧囂的三岔路口的時候……
他真的像一個踩著七彩祥雲而來的蓋世英雄啊。
每一個女孩愛做夢。
而遇到這樣的人,真不知幸,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