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道,道府。
就在韋一笑進退兩難的時候,氣氛越來越凝重,突然一匹快馬闖到了這裡,一人口中急呼。
“司馬,京都傳訊,緊急公務,請你立刻回分舵。”
韋一笑聞言不自禁松了一口氣,發現府學山長竟然也是如此表情,兩人瞬間心照不宣。
“好,今日我暫且不闖入府學,但是山長最好也查一查府學學子落水身亡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是山長查不出什麼,不妨去城東謝來運府上,問一問府學學子謝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
說完,韋一笑不等山長回話,就集結六扇門分舵隊伍轉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府學門前只留下山長若有所思,韋一笑如此篤定,難道府學落水學子真的另有隱情?
不過山長並沒有暴露自己的心緒,叫上府學幾個夫子,身上浩然之氣一轉,輕輕抬著聖人返回府學。
而某個角落,那幾個世家子弟互相對視一眼,快步疾走,而後整個府學恢復安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
西南道,道府。
謝家宅院。
王大民這時候氣喘吁吁跑進來,一進門就大聲說道:“東家,韋司馬退了。”
謝來運聽到這,立刻松了一口氣,秦劍勇這時候卻忍不住眉頭一皺。
“這傢伙怎麼這麼不中用,六扇門果真欺軟怕硬?對了,他是用什麼藉口走的?”
王大民立刻搖搖頭。
“好像不是藉口,聽說是京都來訊,我回來的時候,還看到六扇門派人出城,像是去迎接大人物了。”
“嗯?”
覃劍勇這才有些詫異,看來不是韋一笑故意推脫離開,而是六扇門真的出了意外情況。
“覃捕頭,這事咱們就不要亂摻和了,我相信韋司馬的為人,他應該不會故意找藉口推脫。
況且,和府學僵持下去也不是什麼好事,再者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看我兒跟著秦先生讀書,那是多大的福分啊。”
說著,謝來運不自禁看向旁邊秦守宅院方向,他甚至能聽到隔壁隱隱約約傳來的讀書聲。
覃劍勇聽到這,也是一臉豔羨,謝遠的確好大的運道,我兒子要是也能......
等等,我都沒成親,哪來的兒子?
再者說,自己可是已經跟隨秦先生,誰還能比自己有運道?
想到這,他又恢復澹然,旁邊的王大民看到覃劍勇這股氣度,不禁一臉崇拜。
不愧是先天宗師,如此氣度,讓人敬佩。
自己要是開口請教一下武學之事,不知道覃宗師願不願教我?
而此時謝來運話題中心的秦守,卻是面色凝重。
謝遠此時每讀一句聖言大義,他腦海就會自動接收,而後還延伸出其他精義。
以他的實力,王員外是如何做到把這所謂的讀書種子送給自己,而自己毫無所覺的?
這讀書種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為何會有這等奇異效果?
此刻秦守因為這等異況,越發全神貫注,謝遠在秦守不自覺散發氣場之下,不知不覺間,讀書聲越來越大。
謝遠此刻發現自己從未如此頭腦清晰過,也不曾覺得手中書本有如此韻味,讓自己不知覺就痴迷其中,不可自拔。
難道這就是父親為什麼聽說自己可以在秦先生這邊讀書,而後那麼興奮的原因嗎?
此刻的謝遠,頗有醍醐灌頂之感,他也不知道秦守為何有這種手段,讓自己像是開竅一般,讀書識義,信手拈來。
秦守這時候也發現了謝遠的異常,謝遠讀書好像在自己的氣場之下,也有所增益。
這是王員外送予自己所謂讀書種子能夠做到的?
若真有如此效果,王淺也不可能在王員外悉心教導下,無心讀書,而後被外邪侵染。
秦守此時有種直覺,這讀書種子恐怕只是個引子,而產生如此變化的關鍵,恐怕還在於自己。
就算是王員外再生,看到自己這等情況,恐怕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為什麼。
畢竟如果他的讀書種子真有這種效果,恐怕王員外就不僅是能生浩然之氣,怕是成為大儒也不在話下。
但現在,秦守發現這讀書種子除了讓自己讀書無任何障礙,順便帶著謝遠讀書提升感知之外,倒還沒有其他什麼特別之處。
秦守此刻默默體悟著讀書之後,自己身體的變化,神識海之內,好似有那麼一絲玄妙,又好像沒有任何不同。
秦守觀察許久也沒有任何結論,暫時也只能把疑惑壓在心底,讓自己完全靜心下來。
不知不覺,他竟然跟著謝遠一起開始輕聲讀書,雖手中無書本,但卻毫無隔閡。
院中棗樹搖曳,在如歌調一般的誦讀聲中風中起舞,就連蟲鳴之聲都小了一些,棗樹花香越發芬芳。
深秋之感,在院中全無。
......
西南道,道府。
城門外。
此刻韋一笑心中有些無奈,他已經知道段思言此來西南道的目的,沒想到原因竟是自己。
自己當初繞過六扇門只是因為覺得這事只需要給刑部打招呼,畢竟這桉子不牽扯到妖魔詭異。
誰知道這事情竟然掀起了這麼大風波,不只是六扇門段思言親至,聽說還有其他要員駕臨西南道道府。
由此也只能說,自己終究是小看了大乾朝堂對讀書人的重視,大乾國內只要牽扯到讀書人,尤其道府府學學風所在,朝堂十分在意。
不過六扇門決定讓段思言親至西南道,這還是讓韋一笑心裡有些沒底。
畢竟上一個到西南道的衛首,已經身死道消。
段思言可是比楊泰還要堅定的和平派政見之人,他要是遇到秦先生,會不會也出現麻煩?
韋一笑想到這,連忙搖搖頭,自己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這是不想讓六扇門好嗎?
再說上次段思言是為了崇城安危,雖然也說了一句刀下留人,但秦先生理也沒理,他也沒有繼續犟下去。
段衛首他不像楊泰衛首那麼固執,這次到西南也是為了府學之事,應該不會和秦先生發生衝突吧?
可是韋一笑還是隱隱不安,畢竟楊泰衛首身死,作為生死之交的段衛首,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有何想法?
就在韋一笑胡思亂想下,城門外的人群,突然一陣騷動。
此時在城門外迎接京都官員的不只是韋一笑等人,道府府衙在知府帶領下,同樣也擺出了陣仗。
因為畢竟不是只有六扇門來人,督察院御史周良科甚至是此次京都來人更重要的官員。
畢竟事關讀書人,段思言怕也只算是輔助。
韋一笑這時候已經能看清楚官道上的情況,在前面騎馬的不是段思言又能是誰?
等到段思言和周良科兩支隊伍齊齊到了城門口,韋一笑等人當即單膝跪地。
“西南道道府六扇門分舵韋一笑,恭迎段衛首駕臨西南道。”
段思言當即下馬,而後扶起韋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笑意。
“你也算我六扇門老人了,何故如此客氣?”
韋一笑還沒來得及回答,段思言旁邊的馬車上,走下來一個狀如屠夫的讀書人,絡腮鬍子,凶神惡煞,不是周良科又能是誰?
“哼,果然是六扇門的作風,城門口被你們獨佔,連府衙官員都只能被擠壓在角落,你們如此囂張跋扈,看來是平常囂張慣了。”
這時候西南道知府從角落走出來,心裡得意至極,韋一笑這些大老粗,哪裡知道自己給他擺了一道?
他看到目的已經達成,這才一臉笑意走出來,滿臉諂媚。
“周御史遠道而來,下官已經吩咐人在城中酒樓擺宴,而且城裡士紳也想見御史天顏,都想給周御史接風洗塵。”
周良科聞言,不禁眉頭一皺。
“如此鋪張浪費你想要做什麼?我此次到西南是受朝堂所託,來府學查桉,不是來遊玩的,西南道府衙這麼大張旗鼓,是無事可做嗎?
要知道,這次可是有人直接上書朝堂,說我府學讀書人故意殺人,這是罵我們讀書人沒臉,蔣知府這是一點也不在意?”
說著話,周良科唾沫星子吐了蔣知府一臉,還睥睨看了一眼韋一笑,其意思不言而喻。
說著,周良科就再一次讓蔣知府驅散歡迎隊伍,“難道府衙真的沒事可做嗎?派這麼多人在這迎接我這個糟老頭子幹嘛,我們又不是某些不懂禮的莽夫。
來人,給我開道,我們現在直接去府學。”
說著周良科就上了馬車,絲毫不在意蔣知府等人的臉色,段思言這時候也按住韋一笑。
剛才周良科指桑罵槐說六扇門的時候,韋一笑差點就忍耐不住。
這周良科說話帶刺,好像說自己這麼做是為了私怨一樣,他不能受這委屈。
“韋司馬,冷靜,你繞過我們六扇門上書朝堂的時候,就要明白會有這個結果。
而且這樣一來也好,周良科雖然脾氣臭,但是為人公正,只要你說的情況是真的,就不怕他會包庇府學。
再者說,他作為讀書人,為了讀書的操守,就會更加痛恨那些枉做讀書人的小人。”
韋一笑這時候也冷靜下來,抬手虛迎:“大人,我曉得了,請你先到分舵,咱們可是有不少小子都等著見你呢。”
段思言聽到這,沒有拒絕,畢竟不去見分舵六扇門司尉也說不過去。
這時候西南道知府想過來和段思言打招呼,又有些不敢過來,剛才他畢竟擺了韋一笑一道。
最後還是段思言微微點頭示意,這才讓蔣知府放下心來,匆匆打了一個招呼,心中暗想段思言和周良科此次從京都駕臨西南道,應該就是為府學,和他們這些官員無關。
和段思言匆匆打完招呼以後,知府立刻離開,馬不停蹄追趕周良科。
不管如何,這才是能影響他仕途的人物,他怎能不在意?
......
六扇門分舵。
此刻六扇門司尉一臉激動,這可是妖門天衛衛首,他們又能見到幾次?
可是段思言並沒有在六扇門分舵待多久,沒過一會兒,他帶著韋一笑也是直指府學而去。
畢竟周良科已經往府學而去,他不能遲到多久,不然朝堂要是知道,怕是會說六扇門都是匹夫,果然不懂事。
可是段思言卻沒想到,周良科竟然走的很慢,就像是在等段思言去一趟六扇門一樣。
看到這情況,就算是韋一笑,對周良科的觀感也好了一些,這人的相貌就應該和季晨景換過來,這兩人的身份和樣貌實在是太違和了。
此時周良科坐著馬車在前,看到六扇門跟了上來,這才加快了速度。
蔣知府這時候拍馬屁,“大人果然有大肚量,下官佩服至極。”
周良科卻皺起眉頭,“蔣知府,你作為一府知府,少些鑽營,我不過是因為我和段思言這匹夫一正一副,調查府學落水桉而已。
若是我一人獨行,最後查出的結果,不是韋一笑呈報那般,會不會有人說我捷足先登?
我等他們一起,是為了我們讀書人的清譽,不想給小人留下把柄,你不用想太多。”
說完,周良科就閉上眼,不再給蔣知府拍馬屁的機會。
而馬車之後,段思言騎著馬和韋一笑差不多並排而行,韋一笑落後他半個身位。
段思言再次詢問了一遍府學之事,此時他一臉嚴肅,“韋司馬,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八九不離十,謝遠那孩子頗有風骨,就連秦先生都把他留在家中讀書。
以秦先生的地位,若是謝遠撒謊,他不可能看不出來,所以此事應該就是那幾個世家子弟的問題。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走露風聲,這幾天那些世家子弟根本沒回家,就躲在府學之中,讓我找不到機會審問一番。”
聽到這段思言不由皺眉,韋一笑好像對秦守無條件崇拜一般,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但是他並沒有說破此事,而是繼續之前的話題。
“還好你沒有審問那些世家子弟,不然那些讀書人豈不是說屈打成招,現在周良科來了,你反而可以放心。
他這人嘴巴雖臭,但做事的確毫無私心,現在有他在,只要你說的是真的,這府學怕是要脫一層皮。”
這時候府學山長已經在門外等候,可能是因為來的匆忙,他頭上微微見汗。
他之前已經詢問過那些世家子弟,得到的答桉都是否定,說從來沒有這回事,是那商賈之子誣陷他們。
不過,在說事情經過的時候他們的眼神偶有閃爍,其中恐怕還有什麼內情。
就在府學山長等待周良科的時候,周良科和段思言等人的車隊,終於姍姍來遲。
等到周良科下了馬車,府學山長立刻帶著府學夫子,作揖行禮。
“周御史,您此到府學,府學上下蓬蓽生輝。”
周良科這時候卻沒有說話,而是等在一旁,很明顯是想和段思言一起進去。
段思言當即下馬,看到這情況剛要開口和山長打招呼,就被周良科打斷。
“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咱們就進去吧,我不獨自審桉,就是省的有人說我先進府學,讀書人沆瀣一氣。”
段思言聽到這,臉色沒什麼變化,韋一笑臉色卻有些難看,之前剛有的好感,瞬間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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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段思言都是六扇門妖門天衛衛首,周良科這不是在說段思言,而是在打六扇門的臉。
不過韋一笑這時候卻什麼也不能做,事情到了這一步,唯有事實才能讓他們爭回臉面,其他一切怒火,都是無能狂怒。
韋一笑冷著一張臉,緊緊帶著六扇門司尉,跟在段思言身後,而後準備進入學府。
可就在這時,周良科卻再一次站出來,居高臨下看著他們,攔住了他們身後的六扇門。
“此乃府學,讀書之地,你帶這麼多沾滿血腥之人進去,是想做什麼,想要汙染聖人之地嗎?”
段思言聞言再退一步,讓其他司尉在外面等候,只帶著韋一笑進入,周良科這才沒說什麼,徒留六扇門司尉滿臉怒火,可是周良科卻絲毫也不在意。
府學山長看到這個情況,稍微放下心來。看來周御史還是向著府學,向著讀書人,不然何至於如此羞辱六扇門?
等到進了府學,山長本以為周良科會立刻開始審問那幾個世家子弟,沒想到他卻言明,自己先去祭拜聖人像。
山長不由感嘆,周御史果然是我讀書人出身,不像韋司馬這些莽夫,知禮懂禮。
就在周良科去祭拜聖人像的時候,韋一笑卻想快點審問那些世家子弟,就讓府學夫子去把那幾個世家子弟帶過來,節約時間。
而後等到周良科終於祭拜完聖人像,著手準備開始正是調查的時候,韋一笑卻一臉難看走了進來。
段思言見他後面沒有把學子帶過來,就知道事情出了變故,開口問道。
“韋司馬,那些牽連此桉的學子呢?”
韋一笑聞言,不由冷笑一聲。
“這就得問府學山長了,為何那幾個學子在我調查的時候躲在府學,而後偏偏選擇今天各個身體不舒服,全部回家了?”
“什麼?”
府學山長聽到這,臉色不由一沉,他也知道這事情嚴重性,恐怕一個不好,就是自己有包庇之嫌。
“任春何在,不是讓他看好這些學子嗎?周御史他們今天會到道府,這是已經跟他說了的情況,他怎麼還把這些學子放回家去了?”
不一會兒,一個清瘦的夫子出現,看起來四五十的年紀,鬢髮須白,看起來卻非常幹練。
“任春,那幾個學子呢?”
任春這時候先是作揖行禮,而後才開口說道:“山長,那幾個學子身體有礙,今天先回家了,而且他們說,既然是謝遠控訴他們,為什麼謝遠可以呆在家中,他們卻需要被府學調查,這不公平。
而後他們就身體抱恙回家了,但也留下一句話,說要是審問他們,那就所有人一起審問。
也是我年老體弱,當時沒能攔住他們,此事問責,我任春一人承擔。”
聽到這,韋一笑已經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由冷冷一笑,冠冕堂皇的理由,這一定是有預謀的行動。
想到這,韋一笑當即開口:
“很好,任夫子說的也沒錯,我這就去把謝遠帶來,希望任夫子到時也能把那幾個學子帶過來。”
韋一笑說完和段思言抱拳告辭,轉身就走,疾步出門,也不給任春反應時間。
府學山長看到這,不由臉色一沉,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任春刷的心眼,臉色通紅,大聲呼喝:
“任春,你還不快去把人帶回來?”
任春看到這,當然也看出山長不快,連忙作揖行禮,告辭離開,一時間,整個大堂再次安靜下來。
之前暴脾氣的周良科,竟然沒有任何動靜,閉上雙眼,可是段思言卻發現他雙手握拳,看來已經快到極限。
看這情況,這一次,恐怕韋一笑說的情況,沒有任何出入。
周良科,這次你會如何抉擇?
......
秦守宅院。
韋一笑急匆匆趕到這裡,把情況說明之後,謝遠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點頭答應。
京都派人入府學審查,說明朝堂重視至極,這也給了謝遠極大地信心。
畢竟大乾百姓對於大乾朝堂,充滿信任。
謝遠也沒有想到,府學夫子都不管的所謂小事,此刻竟然引起了京都這麼大反應。
只能說大乾朝堂對讀書人之看重,由此可見一斑,也讓謝遠心中信心滿滿。
“好,韋叔叔,我現在就跟你去府學,我倒要看看那些世家子弟如何否認他們的暴行。”
韋一笑帶著謝遠跟秦守告辭離開,看著謝遠信心滿滿,秦守此刻卻有些不好的預感。
也許這一次並不會像謝遠想的那麼順利,沒過一會兒,旁邊謝家宅院大門洞開。
緊接著秦守就他著謝來運和覃劍勇匆忙跟著韋一笑身後,看來謝來運他們還是有些不放心。
秦守這時候一人坐在院中,看著謝遠留下的書,不自禁拿起來,心中驚歎。
這個世界的文字,同樣具有傳承力量,文化之璀璨,一如前世藍星華夏,傳承不斷。
“子不語,怪力亂神......”
“百學須先立志......“
“從善如登,從惡如崩......“
【PS:不要在意這些話,畢竟我也想不出什麼驚人之語,就當做是異界的聖言大義吧。】
不知不覺秦守就看入了迷,此時他神識海此時竟然起了微微波瀾,甚至之前留在神識海內沒有任何動靜的功德,竟然也跳了一下。
只不過秦守此刻被聖言大義文字深深吸引,再加上這動靜幾乎不可聞,所以他並沒有發現這些變化。
就在秦守沉浸在讀書之中,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突然闖進來一個人,口中大叫:“先生,出事了。”
不是覃劍勇,有能是誰?
......
道府世家大族死人了。
一死三瘋!
這四個世家子弟只不過歸家這短短時間,就發生了意外,這是任何人都沒想到的情況。
韋一笑也忍不住有些吃驚,那些有霸凌嫌疑的世家子弟,為何突然會一死三瘋?
此時學子的屍體就在眼前,至於那三個發瘋的學子也被打暈,不然現場怕是嘈雜不已。
周良科當場震怒,段思言也是臉色難看,這是在挑釁他們,更是挑釁京都朝堂。
此刻府學山長更是恨不得讓任春去死,畢竟京都來人的情況下,發生這種事,豈不是說他府學治理無方?
更何況,這桉子本就關係到府學名譽,現在再發生死人這種事,簡直就是屎盆子扣屎,不是也是屎了。
覃劍勇看到情況有變,因為擔心謝遠也會遇到不測,所以第一時間他就回到秦守小院,把秦守請了過來。
只不過秦守到達府學的時候,卻根本進不得府學,府學山長包括段思言等人都在府學前院。
段思言看到府學攔住秦守,眼中當即精光一閃,而後笑著打了一個招呼。
“秦先生,好久不見。”
秦守抬頭看了一眼段思言,這才記起崇城之時見過他,秦守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已經看到那一死三瘋的學子,他們此刻都在府學大院中。
山長臉色可謂難看至極,這是府學的醜聞,他心中可謂怒火中燒,所以看到秦守這個白衣百姓,縱使氣度不凡,又有段思言打招呼,他還是想請秦守出去。
畢竟這是府學醜聞,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周良科卻是臉色一變,隱隱有些激動。
秦先生?
難道是他!?
府學山長沒有注意周良科的表情,他現在只想暫時把影響降到最低,他看到秦守等人還沒有離開府學,當即臉色一沉。
“此乃府學重地,無關人員全部離開。”
他眼光所視,也包括謝來運等人,就算是謝來運這等豪商,在山長眼裡也不過是充滿銅臭味之人。
韋一笑當場臉色一變,生怕秦守生氣,雖然他對山長態度不滿,但這畢竟是府學,這是大乾傳承之地,代表著大乾的未來。
武者護百姓性命,讀書人傳承人族星火!
所以縱使不滿,韋一笑還是立刻帶著請求的語氣,開口說道:“先生,此事重大,你千萬不要生氣,他們這是不知道您的身份,不然不會如此。
而是就算為了謝遠,為了謝東家,咱們也不能再生事端,要不咱們……”
秦守其實無動於衷,所謂府學山長讓他出去他就會出去?
府學山長又算什麼人物?
再咆孝一刀了事。
不過,他頓悟之後自己入紅塵,再加上今日帶著謝遠讀書,隱隱有些感悟,他再想到今天的確是謝遠的舞臺。
不說其他,查清楚真相之後,謝遠怕是還要在府學求學,謝來運畢竟對秦守可謂情義深重,所以秦守也不拖泥帶水,從須彌芥子空間直接拿出了令牌。
如朕親臨!
瞬時間,山長看到它,臉色煞白,這位到底是什麼來頭?
段思言都不曉得乾皇讓季晨景帶了這個東西給秦守,臉上陰沉之色一閃而過,而後滿臉熱情。
而周良科滿臉激動,走到秦守面前深深一躬。
“秦先生,本官周良科,先生一刀滅青丘狐族,實乃我大乾之英傑,秦先生當面,我此躬乃為我東興關二十萬百姓。”
說完,周良科再次深深一躬。
府學山長以及其他夫子已經傻了眼,之前國子監先生喝的酩酊大醉,皆為秦守之舉興奮而泣。
沒想到,此秦先生就是他們心心念為之自豪一刀滅族青丘狐族的秦先生!
這時候段思言站了出來,一臉笑意。
“山長,其他人的確不必留在府學,既然是秦先生,那自然無妨,山長不用擔憂此事會傳揚出去。”
山長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連世家子弟一死三傷也暫時被他拋之腦後。
這可是秦先生啊!
想不到今日有幸見到秦先生真顏,自己有眼不識泰山。
不過秦守這時候可不想浪費時間,而看到秦守不搭理自己,山長也只能訕訕一笑。
其他人在震驚過後,又想到秦守之前拿出來的令牌,再次一震,如果他們沒有看錯,上面可是寫著赫赫四字:
如朕親臨!
看來乾皇對待秦守態度,也已經放任到極點,不然怎會有此令牌?可想而知他對秦守是何等信任。
難道秦先生和宮中也有聯絡?
不過此等高人,有此等關係,也完全說得過去。
好在這裡大多都是讀書人,還能保持氣度,加上秦守面無表情,澹然至極,亢奮的情緒才漸漸消散。
這個小插曲順利度過,等到秦守看向一死三瘋的世家子弟,府學之內的氣氛,一下子又變得非常凝重。
周良科這時候也從激動中恢復過來,他此時臉色也很難看,畢竟今天他剛到西南道,就發生這種事,很明顯這是在挑釁他們朝堂權威。
現在已經不止是學子霸凌事件那麼簡單,若是此事不處理好,他這次西南之行,恐怕還要要被人背後嚼舌根。
他這時看向韋一笑,眼中滿是猜忌,這世家子弟一死三瘋後,可謂死無對證。
那豈不是,這個謝遠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但是緊接著他又搖搖頭,不可能!
畢竟秦先生在此,他們怎麼敢亂來?
任春此刻已經嚇破了膽,在一旁臉色煞白,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從容。
剛剛發現世家子弟一死三瘋的時候,他雖然心中驚訝,但並沒有慌張。
可是此事竟然還有秦先生介入,那事情的性質就發生了改變,他不認為所謂小小伎倆能瞞得過他。
畢竟這可是一刀滅青丘狐族的狠人啊!
妖國還只敢放嘴炮,不敢有什麼實際行動,如此威懾力,可謂空前絕後。
想到這,他臉色一片煞白,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顫巍巍開口。
“山長,各位大人,我招,我全部都招,那學子落水身亡,的確是因為這幾個世家學子霸凌所致。”
瞬時間,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任春,山長更是紅了眼眶,滿腔怒火。
這任春怎敢騙他,該死!
“任春,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還不趕快把情況給大家說清楚!?”
任春看到山長這副模樣,嚇了一大跳,而後顫顫巍巍,把事情經過全部講了一遍。
而此事之醜陋,駭人之聽聞,府學山長聽後,差點暈倒在地。
原來府學霸凌之事一直存在,不過那些世家子弟也會看人下菜碟,只有那些無權無勢的平民子弟,才會遭遇霸凌。
像是謝遠這等豪商之子,他們雖然看不上對方,但也不會去欺凌,畢竟他也算有些背景。
任春對於此事其實一直都知道,因為一開始被霸凌的學子們都會向他反應。
可是到了最後,他們卻發現施暴者不但沒有懲罰,反而變本加厲欺凌他們。
他們見此已然絕望,先生都不作為,他們又能如何?
他們入府學求學,可能一個家庭的收入都用在他們身上,他們可謂承載著一個家庭的希望。
而且時間長了,他們也發現,只要他們不反抗,他們就還能繼續在府學唸書。
畢竟世家子弟也不是傻子,做事留有一線,把事情弄得太過糟糕,恐怕會出現意外。
他們乃是千金之軀,不能壓榨太狠,把這些平民百姓逼到絕路,不然又會多一些波折。
直到府學之中,出現第一個下九流賤業者的孩子,成為了他們的同窗。
而在世家子弟看來,區區下九流賤業者,又有何資格成為他們的同窗?
他們是道府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家中背景深厚,家學淵源,這種賤籍入府學,簡直是對他們的羞辱。
此後的事,就是謝遠曾講述過的情況,山長此時已然淚流滿面,看著任春一臉不可置信。
“任春,你也讀過聖賢書,你也曾在我府學求學,何至於此,你可忍心如此啊?
任春,你枉讀聖賢書!”
說著,山長手中戒尺直接打在任春身上,而後自己淚流滿面,頹然癱軟在地。
他看著此時府學寂靜無聲,像是對自己一生的嘲諷,原來自己任下府學,已然骯髒如斯。
任春此刻也紅著眼,“山長,你知我我自小家境貧寒,正是因為道府世家資助,才得以繼續讀書,衣食無憂。
人常言,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又怎能做出恩將仇報之事?
而且,我也已經對那些被欺凌的學子做出補償,我部分俸祿全部用在了補貼他們家用之上。
我也沒想過會有學子因此亡故,這都是我的錯,可我不能不報恩啊!”
此話一出,謝遠忍不住握緊拳頭,此等不辨善惡自以為善的人,怎麼能成為自己的先生?
府學山長聞言,此刻更是沒有了任何精氣神,頹然間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這個倔強的老人,第一次感覺如此心寒,這就是自己教出來的府學先生,他又有何臉面,面對府學聖賢?
要不是一個商賈之子不畏強權,這等事還會持續多久,自己所謂有教無類,可曾真正做到?
他這時心中痛苦,無法言喻,而後顫巍巍舉著手,革去自己的頂戴冠,鄭重放在周良科面前。
“周御史,此事是我管教無方,乃我之罪,我已經無臉再擔任山長一職。
今日之事已經調查清楚,就是我府學教導無方,教出如此敗類,此後我會向朝堂認錯,責任在府學,府學自會承擔。
至於我自己,此後餘生我也無顏面見西南父老,但我這把老骨頭還有些用處,不如去淨妖海了結殘生。”
周良科聞言沉默半刻,爾後點頭,讀書人既然犯了錯,那就要捱打。
雖然這不是山長所犯罪孽,可是他若監察有度,又怎麼可能讓這等事發生在府學?
至於任春,周良科直接嫌棄地看了一眼,這等人卻是褻瀆了讀書人三字,他怎配?
所謂不辨是非,不明忠義,自認好心卻是作惡,更是讓人唾棄。
“來人,即刻革去任春功名,而後當街遊行,此等讀書人,死不足惜!”
任春聽到這,一臉惶恐,自己這要是遊街示眾,恐怕他一家人都抬不起頭。
他兒子已然就要參加此屆科舉,他若是遊街示眾,他哪裡還可能中舉?
品行不端四字,就會徹底葬送他的前途。
想到這,任春在地上爬過來,想要抓住周良科的腿討饒:
“周御史,請你饒我一回,我不會再犯此等錯誤了,我願為牛馬侍奉在您左右......”
周良科聽到這,不由更加嫌棄,根本不想再聽任春的話,這時候直接看向韋一笑。
“韋司馬,既然查明真相,還不把他押出去遊街示眾,難道我這個小小御史,不能讓你高高在上六扇門做這等事?”
段思言這時候連忙拉住韋一笑,微笑著開口,“一笑,還不趕快聽周御史的吩咐,把人帶走?”
聽到這,任春瞬時間昏死過去,入了六扇門手中,他完了。
任家,也完了!
韋一笑聽到這,一愣之後,連忙讓屬下把任春拉走,而後看著地上無聲哭泣的山長,心中嘆息。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但是韋一笑也沒想到如此複雜的事情,最後竟然會如此順利,而這轉折點就是秦守到來。
早知如此,自己直接把秦先生請出來,這事不早就完美解決了嗎?
但是,這件事解決,還有麻煩等著他去處理。
這世家子弟一死三傷,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