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錚錚一時沒能開口，好在夜皎月柔弱開口，打破彼此的寂靜相對無言。
“說來，宮裡從前太過冷清，如今有了二位嫂嫂，月兒很是歡喜，以後便有的熱鬧了。”她說著，看看鄭錚錚，又看了看楚樂瑤，“要是二位嫂嫂再早點誕下小侄兒，那這王宮就更熱鬧了。”
這話，楚樂瑤只是笑，沒有多少羞澀，要是旁人打趣，她定是要羞赧的，但對著這些別有用心的人，不管她們說什麼，楚樂瑤估摸著都是這副純良無害的淺笑。
叫人看不透心思來的那種。
但鄭錚錚卻十分明顯的，表情僵**一下，臉色不是很好看。
“我才嫁進宮來幾日，公主說這話，為時過早了。”
她看了眼夜皎月，隨即便盯著楚樂瑤，視線往下，落在她的腹部上。
目光直直的，語氣有些微妙地問道——
“不過王嫂看著氣色這般好，不知何時會聽到你的喜訊。”
楚樂瑤對於別人的善惡來意向來直覺很準。
她察覺到，這位二王子妃，對她古怪的敵意——
那是一種，或許對方自己本身都沒有察覺到的，直衝她的沒由來的惡意。
不，這世上，不存在沒由來的愛，也不存在沒緣由的恨。
只是她和鄭錚錚素未謀面，在她嫁給夜晟之前，她們都沒有任何的交集。
怎會有不對付的地方？
“弟妹費心了，我和大殿下暫時不著急的。”
她淡淡笑著，聲音溫和禮貌，態度不高高在上，卻也半點不退讓的。
當然了，在場的都知道，她身為北國公主，聯姻而非和親的身份，北國如今的地位，以及她父王、皇叔對她的寵愛，便是她的底氣。
鄭錚錚還要說什麼，一旁的戚嫣單刀直入地冷不丁來了一句，“你們光盯著她肚子做什麼？嫁過來又不是負責生孩子的，再說，也不是給你們生的孩子，你們著急什麼？”
“你——”
鄭錚錚身後的婢女聞言，只覺她太過放肆，剛要說一句訓斥的話，就被鄭錚錚按住了手臂。
“不得無禮。”
她不重不輕的一句，看似是說婢女，但戚嫣挑了下眉梢，便知這位二王子妃也不是什麼好人了。
至少，對她們而言不是。
她輕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武將之家，向來直言爽語。不過二王子妃的婢女看著好生威風啊。”
楚樂瑤但笑不語，拿起茶杯，吹了吹茶麵，沒有喝，只是低頭假裝沒空參與她們的這輪口頭之爭。
鄭錚錚眼角餘光掃到楚樂瑤這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心裡一口鬱氣凝在那。
上不來，也下不去的，便面上有些掛相，表情也難看了幾分。
“百合，不得放肆，還不快給戚姑娘賠禮。”
她聲音不重，說話一股大家閨秀的端莊沉穩，沒有不怒自威的架勢，但卻讓人看得出來，她此時不虞。
百合瞧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便只好咬著唇，朝戚嫣欠了欠身，委委屈屈地賠了不是。
“戚姑娘見諒，我這婢女不會說話，還望你莫要介懷。”
戚嫣嘴角一勾，看著鄭錚錚，似笑非笑地頷首。
“二王子妃的面子，我豈能不給，那就這樣吧，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只是這王宮深處，莫不是規矩，二王子妃初來乍到可能還不適應，以後啊，還是要看緊了這底下人，免得給你惹出禍事來。”
咳嗽了聲，楚樂瑤見戚嫣這張嘴忽然開懟，還有些停不下來的意思，便提醒了一聲。
好歹是夜晟的正妃，抬頭不見低頭……好吧，也未必能見得著，但是也不能一下子給得罪狠了。
不怕事，也不惹這種事。
戚嫣見楚樂瑤出面，便挑著嘴角，笑笑，沒有繼續說話了。
鄭錚錚胸口微微起伏著，嘴角往下撇了撇。
想發作，卻又強行忍著的樣子。
夜皎月看了會熱鬧，面上含著微笑，心裡卻樂開了花。
打起來才好呢。
她們這對妯娌鬧得越僵，加上她那草包一樣的王兄，她不信，他們不會因此鬥得更快你死我活的地步。
有時候，夜皎月覺得自己內心有病——
她巴不得看這些人鬧得你死我活，看著他們毀滅。
但又不想自己下場不好，所以在中間斡旋，想要活下去，又不想這麼活著。
但是這一切，不都是這個王宮，這些所謂的親人一步步緊逼，害得他麼？
“二位嫂嫂難得一塊坐下來喝茶賞花，可不要為了一個婢女就傷了和氣。這園子裡的花，開得多好啊。”
她柔聲開口，一個個便順著這個臺階下去，看向園子裡的花。
“這花開這麼久了都沒敗，真是稀奇。”
這話是楚樂瑤說的。
她記得上回來看這園子裡的花，也是這個情形。
鄭錚錚忽然開口接過了這話茬。
“那是自然，夜國王宮裡的花皆是名品，為了讓這些花保持常開不敗，每天都有花匠守著，王后娘娘愛花，若是有花要敗，這些花匠都是要被懲罰的。”
她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優越感。
叫楚樂瑤微感到疑惑。
這有什麼好優越的。
不就是百里凝霜為了自己心情好，然後苛責這些宮人？
花哪有不敗的，人都會有老去失去的一天，更何況花呢。
不過，楚樂瑤沒有置喙什麼，百里凝霜的罪孽，終有一日會被清算。
不是時候，沒必要逞口舌之快。
“王后娘娘，煞費苦心了。”
她只含著笑，如此說著。
夜皎月掃了眼閣樓之下，那漂亮的花海，眼裡卻劃過一絲陰沉。
“開得再美，若無人欣賞，也是枉然。”
這些花，在這王宮的花園裡，就像是一樣任由她母后命令所擺佈的物件，沒有任何自由與話語權。
只是供她們觀賞的樂子。
永遠被困在這裡。
戚嫣快被這三人三種話鋒和表情給弄得無語了。
她坐著，變化了下姿勢，只覺得在這裡陪她們打啞謎，簡直就是虛度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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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如和蕭禹一塊釣魚，或是在茶樓聽話本呢。
“表妹，我覺著不是很舒服，要不還是回吧？”
戚嫣起身，做出一副不舒服，眉心微微擰著的樣子，衝楚樂瑤道。
楚樂瑤和她對視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嘶——”
這時，鄭錚錚忽然手碰到了旁邊的茶杯，將裡頭的茶水打翻，潑灑在桌上，以及，她的裙子上。
“真是不好意思，失禮了。王嫂，能不能，勞煩您陪我去換一身衣裳？”
鄭錚錚一開口，就將戚嫣要走的說辭給打斷了。
戚嫣：“……”
這女人是故意的吧，莫不是想害她的秋秋表妹？
她一個眼神掃來，“表妹嬌生慣養的，也幫不上忙，二王子妃，要不，還是我陪你去吧。”
說著，她直接起身就站到了鄭錚錚身側。
不容拒絕的架勢。
將鄭錚錚的說辭也給噎了回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