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皇帝知錯改錯，但就是絕不會認錯。
方覺算是見識了。
蕭平矽不承認，也在方覺的意料之中，但他既然承認了缺錢，也就是承認那四百萬兩是他拿的。
方覺道：“那，臣是不是可以交差了，那四百萬兩還追回嗎？”
蕭平矽尷尬一笑，而後正色道：“賊子狡詐兇悍，只怕早已逃之夭夭，為免白費力氣，朕看還是不要深追了吧？”
“少師覺得呢？”
“臣附議。”方覺敷衍著，翻了個白眼。
“你這可是大不敬。”蕭平矽指著方覺笑罵道。
方覺嗤笑：“陛下還有事嗎？”
“怎麼，沒事，就不能跟朕的少師說說話了？”
“陛下想做什麼都行。”方覺聳了聳肩。
蕭平矽點點頭。
他又看了一眼，這滿園的梅花，嘖道：“少師說，來自仙界？”
“陛下還不信嗎？”方覺笑了笑。
“仙界如果真的存在，應該是一個歷史悠久的世界吧？”
“那是自然，最長的文明古國上下不止五千年歷史。”方覺頗有些傲然。
蕭平矽聞言，點了點頭。
而後嘴角一歪，心道，看朕如何攻破你的謊言！
“咳……”
蕭平矽道：“既是如此歷史悠久，應該文化底蘊頗深，千百年來出過無數文人墨客吧？”
“哦？”方覺略有些明白，這位陛下想幹什麼了。
“陛下想問什麼？”
蕭平矽哼道：“既然有那麼多文人墨客，應當留下不少名詩絕句，眼下這景色，少師能想起一首來描繪一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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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看見蕭平矽那戲謔的神情，以及試探的語氣，方覺就知道他還是不信自己來自仙界。
或許這位陛下，心中還在幻想，自己這個橫空出世的少年，就是他的親兒子。
若是以前，方覺會低調，可現在他要打破蕭平矽的這種幻想，因為這不是好事。
“那倒是能想起來十首八首。”方覺道。
“少師請。”蕭平矽伸手請道。
心想，朕可聽得出來，是不是千古名句，別想臨時編來騙朕！
方覺瞄了外面一眼，道：“此處靠近梅園，那就……”
掃了一眼，某處牆角，正有幾枝梅花。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蕭平矽聽了，讚道：“不錯。”
“但用詞如此簡單，怕不是少師臨時編的吧？”
自古以來有作為的皇帝，一般都是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
昔年教導蕭平矽的，都是全國最有名的大學問家，所以蕭平矽的文學功底非常深厚。這首詩在他看來，可以臨時詠出，尤其是方覺這樣有才能的人，完全可能做到現編。
最重要的是，描寫的場景，與近處一個牆角一模一樣。
蕭平矽認為，是方覺看到後，臨時想出來的詩。
“……”
方覺忍不住笑了。
“陛下，太抬舉臣了。”
這可是王安石的詩啊，我方覺何德何能？
蕭平矽卻固執道：
“少師，你可敷衍不了朕，若你念不出曠世之作，那便說明仙界不存在。”
“難道，不允許臣不學無術，不記得了嗎？”
“那更不可能！”蕭平矽讚歎道，“少師的才能古今罕見，如此才學怎麼可能不學無術，你若記不得說明根本不存在仙界！”
哈哈，少師你暴露了吧！
面對蕭平矽這無賴般的懷疑，方覺也是拿他沒法子。
“那臣直接放大招了。”方覺眯起眼。
“朕可聽得出來！”蕭平矽哼道。
“陛下，請聽……”
龍吟！
方覺正襟危坐，念道：
“風雨送春歸……
俏也不爭春……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砰——
蕭平矽拍案而起，激動道：“妙！”
“好一個俏也不爭春！”
“好！”
“這是在詠梅嗎？”蕭平矽激動難平。
方覺正色：“正是。”
“誰人所作？”蕭平矽迫不及待想知道。
現在，蕭平矽信了，方覺是寫不出來這一首的！因為蕭平矽覺得，他自己也寫不出來。
方覺不假思索，驕傲道：“您所謂仙界裡，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人！沒有之一！”
“最偉大？”
蕭平矽有些不服氣：“什麼樣的人，能被少師這樣讚歎？”
“不是讚歎；是崇拜，是愛戴！”方覺語氣溫和，眼中洋溢著幸福的喜悅。
看著方覺的眼神，蕭平矽突然有點醋意。
少師只是想起這位偉人，就覺得幸福喜悅，當真有人的人格魅力可以這樣高嗎？
於是，蕭平矽哼道：“嗯……朕與此人相比，如何？”
方覺嫌棄地瞥著他，毫不猶豫地嘲諷道：“弗如遠甚。”
“少師！”
蕭平矽齜牙：“如此果決嗎？”
他想著，就算自己不如那個人，方覺也應該給點面子，說委婉些。
卻沒料到，方覺如此直接。
弗如遠甚！
這四個字，蕭平矽今日剛聽方覺說起過。
“臣很公道，陛下，目前您確實沒有資格，與那位偉人相提並論。”
方覺的底線，就在這裡，他不會違背最初的自己。
哪怕問這話的人，就是面前的皇帝，也一樣不給面子！
“哼，朕自登基以來，也算是海內昇平，四境平安，百姓安居樂業……怎會弗如遠甚？”
“朕不信！”
蕭平矽道：“如此政通人和的局面，千古少有，你說的那個偉人，他的時期能做到嗎？”
方覺不留情地懟道：“比這好十倍不止。”
“你！”
“方覺，你故意氣朕是吧？！”蕭平矽佯怒道。
方覺聳肩道：“陛下自己要問的。”
“你的意思是，朕自取其辱？”
“臣沒這麼說，但是這個意思，陛下息怒，這是事實，臣向來最尊重事實。”
“方覺！你今年的俸祿沒有啦！”蕭平矽氣急敗壞。
方覺無所謂地攤手，反正他又不靠這點俸祿生活。
見方覺這般無所謂，蕭平矽覺得不甘心。
稍稍平息了些心緒後，蕭平矽咳了一聲，試探道：“那……若朕效仿太皇一統天下，能比得過此人嗎？”
方覺憐憫地瞧他一眼，搖頭。
“怎麼可能，朕不信，朕不信有這麼厲害的人！”蕭平矽氣得跳腳。
“陛下，莫說您了，就算是太皇再世，也比不過那位偉人的一半！”
蕭平矽愣住，已是震驚。
在這個世界，太皇已經是最偉大的人了，可方覺居然說都不及那位偉人的一半！
這這這……
這還有天理嗎？
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嗎？
蕭平矽完全無法理解！
“陛下，你的格局與眼界，還不夠。”方覺淡淡道。
“你說什麼？”蕭平矽哼道，“朕都著眼全球了，還不夠？”
“陛下想的是爭霸，若只是如此，那陛下永遠也比不過那位。”
“那還應該有別的什麼？”
方覺哂笑：“陛下請自悟，若有那一日，臣會非常高興。”
還有一句話，方覺沒說。
若真有那一日，我也就不必想著，再花幾十年從封建社會轉化進入工業現代社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