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道歉過後,竇包兒對陸尚廣的態度隨意了許多。就像對待村長或者李春柏那樣。
畢竟,竇芽都接受了陸三爺的道歉,她竇包兒也沒理由再抓著騙婚的事不放。
雖然家裡多了個蹭飯的,但好在陸尚廣還算自覺,每隔幾天便會派孫小後去鎮上買些肉和蔬菜。
每次買東西剩下的錢,陸尚廣都不會再要,竇包兒和陸庭竹更不會要,孫小後也樂得賺幾個跑路錢。
在這萬物凋零的寒冷冬季,還能吃到新鮮蔬菜,確實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為表示對陸三爺買菜的感激,竇包兒變著花樣兒來做飯。有風的日子裡,從陸家院中飄出去的香味,誘得鄰居家的小孩口水直流。
因著這幾家鄰居的宣傳,五柳村的村民都知道,陸家的生活水平,已經成了全村最好的。
連帶著,與陸家親厚的李嬸,也成了全村人羨慕的物件。
不過,他們也沒猜錯,竇包兒確實會時不時地送些好吃的給李嬸。
然而,李嬸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般高興。
甚至,她臉上的愁容,是一日盛過一日。
很多人不知原由,但竇包兒和陸庭竹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便是,李從田仍舊沒有訊息。
竇包兒私下裡託村長幫著打探一二,在李嬸跟前,卻是儘量不提。
每當遇到這種事情,竇包兒就會無比懷念前世發達的網絡通訊,以及便捷的交通工具。
如果有手機,只短短幾秒鐘就能告訴家人,是出什麼事了,或者是有事耽擱了。
哪像現在,只一封書信後便渺無音訊,這讓老人家怎麼能不著急了?
但無論多著急,竇包兒都沒辦法幫到李嬸。
雖說五柳村離天祝城不足百里,但在這冰天雪地的寒冷冬季,想跨過百里去天祝城打探訊息也不現實。
竇包兒唯一能幫李嬸的,就是多陪陪她。
臘月初一的晚上,雪花飛舞,寒風呼嘯。
嗚嗚的風聲讓人聽著心驚不已。
竇包兒看一眼半開的房門,無奈地嘆口氣。放下手中的針線,快速朝外面走去。
李嬸出去已經有一刻鍾了。
來到院中,果然就見李嬸扶著門框站在大門口。
竇包兒上前,柔聲勸道:“嬸子,回屋吧!染上風寒可就麻煩了!”
“啊,好!嬸子就是覺得悶,出來透透氣兒!”
李嬸揉一把眼睛,回身笑道。
竇包兒點點頭,道:“嬸子將炕燒得旺,屋裡確實暖和。”
“那就好!我還怕凍到小娘子了!”
李嬸關上大門,心不在焉道。
竇包兒挽上她的手臂,慢慢往回走。
漫天的雪花飛下來,臉上一片冰涼。
“哎,下這般大的雪,也不知路上幾時才能走車!”
李嬸抬頭看一眼暗沉沉的天幕,低聲嘆道。
竇包兒同樣蹙起了眉頭。
看情形,這應該是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場雪了。
大雪過後,別處不說,只柳河鎮到五柳村的這段路,怕是要近一個月才能走牛車。
走到屋簷下,竇包兒拍掉李嬸身上的雪,又學著李嬸的樣子跺了幾下腳。
回到屋裡,李嬸仍是一副怏怏不樂的模樣,竇包兒也沒了做針線的興致。招呼著她睡下,吹熄油燈,靜靜地聽著外面的風聲。
砰砰!
砰砰砰!
在呼嘯的風雪聲中,若有似無的敲門聲極不清晰。
但炕上的兩人都聽到了。
“小娘子,你有沒有聽到敲門聲?”
李嬸一下子坐起來,急道。
“好像是敲門聲,嬸子!”
竇包兒也跟著起來,不確定道。
“呀,該不會是從田他們回來了吧?”
李嬸說著就要下炕穿鞋。
竇包兒忙拉住她:“嬸子,先穿好衣服!”
“啊,好!”
李嬸應一聲,抓起一件棉衣摸黑就往身上套,卻是怎麼都套不上去。
竇包兒嘆口氣,下炕點上油燈,一邊穿衣服,一邊勸道:“嬸子別急!要真是從田哥,既然到大門口了,就不差這一會兒的功夫!”
李嬸微愣,是了,還有不是李從田可能。
這樣的天氣,外面是從田他們的可能性並不大。
李嬸冷靜下來,穿衣服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走吧,嬸子!”
竇包兒穿戴整齊,對李嬸道。
李嬸偏頭看她一眼:“小娘子,你咋的也起來了?地上冷,快到炕上去。”
“外面黑,我陪您吧!”
竇包兒拉住李嬸的手,說著就朝外面走。
李嬸臉上露出笑來,跟著往外走。
因著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緣故,外面並不太黑。
到了院中,敲門聲更加清晰起來。
“娘,您睡了嗎?”
敲門聲過後,一道沙啞的男聲傳進來。
“哎呀,是從田!是從田吶,小娘子!”
李嬸甩開竇包兒的手,大步朝大門奔過去。
“嬸子,您慢點兒!小心別摔了!”
竇包兒一邊追,一邊焦急地大喊。
外面的敲門聲一停。
隨即,那男聲又響起來:“娘,您走慢點,別摔了!我不著急!”
“哎!”
李嬸應一聲,腳下的速度卻是一點兒都沒變。
竇包兒愣愣地望著。
她無父無母,無論去哪裡,來去都是一個人。還真沒體驗過,這樣被人盼著,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這般想著,不禁對門外的李從田生出幾分羨慕來。
吱呀!
隨著大門開啟,竇包兒也回過神來。
她只是靜靜地望著,並沒有上前。
竇包兒知道,現在是李嬸一家團聚的時刻,她沒必要過去。
“娘,兒子不孝,讓您擔心了!”
藉著天地間的銀白,竇包兒看到一名比李嬸高出不少的男子,乾脆地跪在了雪地上。
“哎,你這是幹啥?快起來!”
李嬸急急去拉那男子。
竇包兒越過男子看向外面,並沒有看到那位懷有身孕的嫂子,也沒聽到女人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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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得蹙眉。
“娘,這些時日,您擔心壞了吧!”
男子站起來,聲音中滿是愧疚。
“娘沒事,你們回來就好!咦,桂芝呢?”
李嬸沒看到兒媳,不由得出聲詢問。
“娘,桂芝她沒回來。”
沉默片刻,李從田沉聲道。
竇包兒心中一動,聽這人的語氣,怕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