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們換一個地方談談？”吳勇見周圍的人多。
“好。”
眼見說的話題越發過火，他們在這麼人流密集的茶館也是心中惴惴不安。
雖然人人都怕說謝傅遠的壞話，謝傅遠會報復自己，但是這種越是不讓說，大家就說起來越發刺激。
事情不知道怎麼回事，漸漸的傳了出去，頗有燎原之勢。
“你知道嗎？那人殺了許御史又做這麼多的事情來掩飾是為了什麼。”
“欸！也是可憐了許姑娘了。”
“這人呀！殺父仇人，只是多大的恨，許姑娘要是知道還不得恨死那人！”
“謝首輔怎麼會讓她知道呢！我還聽說之前許御史沒有出事的時候，那人去許府提親被拒絕了，現在竟然做出這種事情，還真是……”，說著，那人嘆了一口氣。
他們說謝傅遠的時候，用“那人”代替，但是人人都知道他們說的是誰。
事情都鬧到了這個地步，謝傅遠自然不會不知道，但是現在幾乎人人都知道了這樣的“事實”，知道是他殺了許御史。
要查詢源頭何其難，這些小道消息都是一傳十，十傳百的，他們這些說的人恐怕都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
謝傅遠在書房裡來回踱步怕，殺了這些人吧！不行。
還是他真的出手殺了這些人，不是代表著不打自招嗎？還會讓人認為他謝傅遠是在做賊心虛。
可要是他不處理，現在謠言滿天飛。
謝傅遠抬頭對忠盛道：“把說流言的人抓起來幾個，殺雞給猴看。”他停頓了一下，道：“源頭，要把源頭查清楚，是誰在散步流言，一定要人髒並貨。”
忠盛點頭應是後，就要出門辦事，又被謝傅遠叫住了。
“等等，不用查了！只要把說流言的人抓緊大牢裡，其他人自然就安分了。”
忠盛不明白公子為何突然會改變主意，但也沒有問，當即答應下來。
“方知圓”，謝傅遠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說完，他又笑了起來，這是這笑聲讓門口的侍衛聽的有些瘮人。
謝傅遠自然是知道這是方知圓幹的，最近方知圓動作連連，先是殺了許御史，然後把殺人的事情嫁禍給他。
現在還嫌火燒的不夠旺，再火上澆油了一番。
馬歡在祥雲寺出事也一定是方知圓幹的，可是讓謝傅遠不解的是，方知圓既然要殺馬歡，為何又把她救了上來。
就算當時是被寺廟的其他人救起來的，為什麼還直到現在沒有殺方知圓。
這一點令謝傅遠極為不解。
他不知道的是，方知圓是想要殺馬歡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下手而已。
“你去聯絡一下馬歡，問問方知圓最近的情況，還有行蹤。總之，他的一言一行我都要知道。”謝傅遠吩咐道。
“是！”站在門口的侍衛應聲而去。
謝傅遠在後面又加了一句：“也要仔細看清楚馬歡的情況，到時候一併報告給我。”
侍衛應是。
夜幕慢慢降臨，侍衛就像是一個夜貓一樣，在許府裡亂竄。
許府和謝府不同，即使在許御史在的時候，就沒有多少護院侍衛，因為許御史覺得自己行的正做的端，不需要這麼些人保護安全。
謝府因為謝傅遠容易遭人記恨，再加上謝府裡有很多朝中的機密文件，所以總得派高手嚴密把控，防止出什麼亂子。
馬歡病懨懨的靠在床頭，方知圓和往日一樣沒有回來。
侍衛躍入房中，走進馬歡。
馬歡身體虛弱，耳力卻是極為靈敏，從窗外有人她就聽見了動靜。
現在見侍衛穿著一身夜行衣進來，就知道是又有什麼事要她做。就算此人是用黑布蒙著面的，但她並沒有把此人認為是刺客，因為謝傅遠屬下的這些人穿的夜行衣上有一個小虎頭，這主要還是因為謝傅遠屬虎。
“公子問你，方知圓最近都有什麼動靜。”侍衛言簡意賅。
馬歡沒有開口，因為她現在也是有所懷疑方知圓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殺她，很有可能是自己知道方知圓那天晚上的不對勁。
現在京城傳的最兇的事情就是謝傅遠派人殺許御史的事情，細細想來，許御史出事那天晚上的方知圓也很是不正常。
那年方知圓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當時說是要出去，隨後又說不出去了，而且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第二天就帶她去了祥雲寺。
這幾天之所以沒有再對她下手，很有可能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怎麼？”侍衛等的有些不耐煩，壓低聲音道。
馬歡道：“他最近很少回來，也就只有晚上回來休息一下，每天早上上早朝的時候就早早出去，其它的我也不知道，畢竟就算我的身體沒有事也不會知道更多，方知圓本來就不信任我，做什麼事情都是瞞著我的。”
馬歡說的中規中矩，從中挑不出一絲毛病，她說的也是實話，只不過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要是以前的話，被方知圓惦記著殺她，馬歡肯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更何況方知圓已經親手把她推入湖水，殺過她了，但是她就是不想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侍衛繼續問道：“那你在寺裡掉到水中是怎麼回事？”
“當時寺裡在蓮花湖邊講座，湖邊有水，我不小心腳底打滑掉進湖中了。”馬歡道。
侍衛繼續道：“就這些還有嗎？你都知道什麼，都可以說出來。”
馬歡搖搖頭。
侍衛嘿嘿笑了一下，道：“現在已經快到夏季了，秋季也不會太遠了，不知道馬尚書現在在牢裡如何了，有沒有因為自己快要死而愁的吃不下飯。”
馬歡蒼白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侍衛見她堅持說沒有事情了，侍衛也不多做糾纏，立刻又像狸貓一樣從視窗躍了出去。
馬歡的手指緊緊抓著被子，因為她現在已經不想信謝傅遠了。
謝傅遠曾經答應過她，只要她和方知圓作戲，設計方知圓，就會救自己的父親。
可是現在呢！她替謝傅遠做了那件事情，謝傅遠以事情沒有完成為理由，讓她被那些人侮辱，導致懷孕。
她成功的阻隔了方知圓和許樂然的婚事，現在謝傅遠有命她監視方知圓。
現在已經到了夏季了，離秋後問斬的日子越發近，可是謝傅遠從來沒有提過救出父親的事情，這讓她還要如何相信謝傅遠。
相信他會救自己父親。
現在她還有一條生路，那就是和方知圓合作。
如果陷害謝傅遠殺許御史的事情是方知圓做的，那麼方知圓的目的肯定就是讓許樂然和謝傅遠的關係破裂。
許樂然沒有證據僅靠流言是不會對兩人的關係有什麼太大的傷害，謝傅遠曾經捨命救過許樂然，許樂然肯定是相信謝傅遠的。
想到這裡，馬歡沒有血色的手緊緊抓著被子，抓得指尖泛紅。
憑什麼，謝傅遠答應救出許御史，就立刻把許御史救出來了，如果不是出意外，許御史已經回家了。
謝傅遠可以為許樂然捨命，方知圓也不在意許樂然和謝傅遠兩人的親密關係，仍然相信她。
可是她呢！
她現在和方知圓算是正經的夫妻，方知圓卻是對自己不聞不問。
謝府
謝傅遠聽見侍衛給他彙報的情況，呵呵冷笑起來，道：“看來這個馬歡是另有打算。”
侍衛不明所以，謝傅遠沒有給人解釋的習慣，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雖然從馬歡那裡沒有問出方知圓的具體情況，但是從馬歡的反應來看，她已經是在敷衍自己了。
看來刑部尚書的命，現在是不能對馬歡造成威脅了嗎？
謝傅遠自從當上首輔以來，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算計過。
他眸色幽深，看來得讓馬歡知道，救不救馬尚書只在他的一念之間，其他人就是相救，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馬歡能這樣對他敷衍，自然不是因為放棄了救馬尚書的機會，而是有了其他人答應救馬尚書了。
許府，方知圓和往常一樣，回到家已經二更了。
和往日不同的是，馬歡並沒有病懨懨的躺在床上，而是梳洗好了，坐在屋中桌邊。
現在的她和以前比起來，可謂是瘦了一大圈，看起來有些扶風弱柳的模樣。
“回來了。”馬歡道。
自從她落入水中生病以後，方知圓都是在書房休息的，她就更加沒有機會和方知圓說話，本來打算的是方知圓如果進來不過來房中，直接去書房的話，她就算身子不舒服也會去書房。
沒有想到今天方知圓倒是過來了。
方知圓只是過來房中拿東西而已，見馬歡這個樣子，心中奇怪。
就聽馬歡繼續道：“我想要和你談一談。”
“沒有什麼好談的。”說著，方知圓就開啟衣櫃，在裡面翻找。
“我知道許御史是誰殺的。就是你殺的是不是？”馬歡再次開口，這次她說的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方知圓找衣服的手頓了一下，隨後就恢復自如。他冷笑道：“你莫不是失心瘋了，我怎麼可能殺義父。”
雖然嘴上如此說，但是他對著衣櫃的表情充滿殺意，他是不可能承認自己殺許御史的。
馬歡繼續說道：“難道不是嗎？你那天晚上那麼晚回來是去做什麼了？”
聽到馬歡說道這個份上了，方知圓當下也不找衣服了，他在衣櫃前直起身走轉過身來，冷笑的：“既然你非要找死，那就不要怪我了。”
說著，他危險的走向馬歡，好似隨時都會殺了馬歡似的。
這是什麼意思？
馬歡難道是真的活的不耐煩了不成，竟然如此的不知好歹。
方知圓心中如此想著，面上也是全然表現出來，既然馬歡連他殺許御史的事情都知道了，也沒有必要留她了。
馬歡見此，心中有些害怕。但是想比自己的害怕，她更怕的是沒有能救出父親，父親被秋後問斬。
馬歡見此，道：“你不用如此，就算我知道了也不會告訴別人的。”
方知圓自然不會被她的話所迷惑，你個活人的嘴難道比死人更讓人放心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馬歡的眼神越發危險。
馬歡生怕他做出什麼事情來，急忙道：“我說這些並沒有威脅你的意思，而是想要幫你。”
“幫我？”方知圓像是聽見了一個笑話一般，重複著，他已經走到了馬歡進前，就差抬起手掐死馬歡了。
“是，你以為自己殺了許御史然後嫁禍給謝傅遠，就能讓謝傅遠和許樂然兩人徹底分開嗎？不能。”馬歡繼續道：“謝傅遠曾經捨命救過許樂然，許樂然不會僅僅因為這些流言就相信，我可以幫你。”
“你要如何幫？”
其實這一點也正是方知圓所擔憂的，他不喜歡許樂然對謝傅遠全然新任的樣子，更不喜歡他們兩個的關係比自己和許樂然關係還好。
他們兩個才是一起長大的，謝傅遠憑什麼！
但是他現在對於馬歡說的話還是不太相信，方知圓打量著馬歡，想看看她要耍什麼花招。
馬歡知道事情會如此，她繼續道：“我之前被謝傅遠帶到了謝府去，許樂然是見過的，如果我說自己曾經在謝府聽見謝傅遠說過對許御史隻言片語的處置的猜測，想必許樂然是會更相信的，畢竟在她心中我是為謝傅遠辦事的。”
馬歡說完看向方知圓，她是知道方知圓的想法和心思的，因為這個心思再明顯不過來，只要是和方知圓呆在一起的，都會明白。
方知圓也做的很是明顯，殺許御史，把這件事嫁禍給謝傅遠，有兩種可能，那就是謝傅遠和許樂然兩人的關係破裂，還可以藉此報復謝傅遠之前的算計。
“我憑什麼相信你？”方知圓問道。
他憑什麼相信馬歡，畢竟馬歡就是謝傅遠的人。
馬歡見方知圓已經心動了，很是開心，她說道：“你大可以相信我，因為我也是有事情要求你。”
“我父親還在牢裡，就要秋後問斬了，我希望你能救他，之前就是因為要救父親，我這才答應了為方知圓辦事，不過現在我已然不會那樣想，謝傅遠讓我做了那麼多事情，都沒有兌現承諾，所以，我會幫你。”馬歡解釋道。
方知圓看著她，認真的看著她，看了一會後，問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對於你說的這個條件，沒有你我照樣可以達成。”
“可是沒有我，你會更加的被動。”馬歡接著道。
她說的也確實是這個理，馬歡知道方知圓的一切，方知圓自然是不會繞過她，可是方知圓更知道馬歡的一切。
兩人都知道對方，這樣看來用別的方法確實沒有直接和馬歡說話更為妥當。
馬歡道：“只要你相信我，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的。”
方知圓坐到了馬歡的旁邊，不再隨時伸著收打算掐她的脖子。
問道：“你難道就不恨的把你推下湖水，讓你流產？”
馬歡聞言，慘然笑道：“我不恨，因為我知道你是為何要殺我是因為我懷疑你，知道你可能殺了許御史，所以你才要殺我。現在我們兩個合作了，你就不會如此了。”
方知圓沒有說其它的，而是直接問：“謝傅遠那邊，你要怎麼處理？”
“自然是敷衍他。”馬歡回道：“就在你回來之前，他的侍衛還來許府找過我，不過被我打發走了。”
馬歡說到了這個份上，一切都是開誠佈公的樣子，方知圓為她所提出的事情微微心動。
繼續道：“那你都說了什麼？”
“都是一些敷衍的話罷了，還能說什麼，你每天早出晚歸的，我又能說什麼。”馬歡道。
方知圓說著，已經打消了要殺馬歡的念頭，他就像是一顆釘子一樣，決定了的事情，就沒有那麼輕易的改變。
“好，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方知圓冷聲道。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方知圓也是不會再殺她了，解除了這些日子一直到膽戰心驚。
馬歡虛弱的站起來，靠近方知圓，說道：“那孩子也不是你的，我不會因此怨恨與你。”
方知圓只覺得自己竟然感覺渾身有些綿軟無力，但是頭腦卻是異常清晰，當下覺察出不對勁。
對於這一點，馬歡笑著解釋道：“我不知道自己說這個會不會死，所以自然得提前做一些準備。”
方知圓的臉黑了下來，房間的味道他剛進來的時候，怎麼聞都覺得有些奇怪，只以為是馬歡生病了喝的藥，藥味還殘留在房間裡，也就沒有在意。
後來馬歡說出的話讓他神經緊繃，哪裡還管周圍有什麼氣味，不過把精力全部都放在的馬歡所說的事情身上。
現在放鬆下來，就感覺到了身體的綿軟無力。
馬歡見此，笑著道：“既然你我既然已經是夫妻了，那麼也應該有自己的孩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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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圓聽聞此言，就知道馬歡是個什麼意思，他微微笑著，也不去怪馬歡給自己下毒了，只是心中把這件事情記了下來。
以後得防備馬歡才是，自己最近太過大意了。
馬歡卻是不慣方知圓如何想法，當下就往他靠了過去。
長夜漫漫，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