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工程倫理》教材...是新添的嗎？怎麼我讀書的時候沒有學過？”老人問。
“是的老師，我們工程倫理的老師說，我們做工程的人，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雖然科技改變了生活，但是科技不該改變人類的底線。”
年輕的研究生臉上迸發著蓬勃的朝氣，眼裡閃爍著對生物科學的熱情與希望。
“是嗎？”老人眼睫低垂，“那這門課，確實很有開設的必要。”
“嗯...老師，這門課是有什麼問題嗎？”年輕的學生疑惑地問。
“沒有，沒有，這門課很好，也很有必要。”老人搖了搖頭，可他蒼老的眉間蘊藏著心事，每次看向鏡子，他連自己都騙不了。
老人將思緒拉了回來，拉回到眼前的海平線、海鷗和天邊的殘雲上。
海水咆孝著沖刷著島礁，從四面八方壓過來，吞噬淹沒一切，讓老人覺得喘不過氣。
他身後的高塔下既藏著一個裝置和人才配置都頂尖的高精尖私人生物醫藥實驗室，也藏著他曾經一生為之傾注熱情和精力的東西。
那曾經是他的信仰，是他的理想，是他生命的光。
可現在，信仰被摻了雜質，理想蒙了塵，光也籠罩了陰影。
可他也不知道，給這些蒙塵的究竟是自己還是資本和金錢以及人類的慾望。
他只知道人類從猿到人，萬物演變，一切都是自然的作用，而不是人為的去干擾，人類總會越進化越適應環境，越來越完美，但這過程中，用做人體實驗的方式去人為硬性過於超前地改變某些東西是違反生物倫理的。
他記得那些實驗物件也就是一些不知來自哪裡的人，活生生的人，在被挖去某一處器官時臉上或是痛苦或是麻木的表情。
他記得懷孕的母親滿心期待地生下孩子，卻發現孩子是個怪物，因為那孩子是他們實驗失敗的失敗品。
他記得年幼的孩子因為實驗，而變成了活生生的失去思維的活屍。
手機的鈴聲被海浪聲裹挾著湧入他的耳朵，打斷了他的思緒。
“喂？胡教授？最近專案怎麼樣了？年前能不能落地？”
電話那頭的男聲儒雅謙和，可在胡教授聽來，卻壓力如山。
胡教授乾澀的唇如缺氧的魚，上下微微動了動，深吸一口氣回答了近況：
“...衛總，胚胎移植還在進行，但...但基因寫入的問題，還是..還是..”
“沒有成功寫入基因，”電話那頭的男人重複，“那為什麼要著急移植呢胡教授？”
“衛總..這，可是基因寫入..是..是..”胡教授語無倫次起來，“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這，這，人不應該這樣..”
“不應該？不，應該？”男人一字一句重複著，“胡教授是今天的午休沒有休息好嗎？怎麼就說出了這樣的胡話呢？看來，研究所那邊的營養師不太盡職盡責呢。”
胡教授咽了咽口水，眼裡閃過一絲恐懼，他當然知道所謂的營養師都是些什麼狠角色。
“是..今天沒有休息好。”
“啊，我就知道，果然是這樣，不然胡教授您是說不出這麼湖塗的話的，我想您也是同意我們的想法的，畢竟，用您的知識促進整個人類的進步也是您的心願不是嗎？這是多麼光榮而偉大的事。”
“...”胡教授沉默。
“對了胡教授，最近是不是又需要新的試驗品了？畢竟上次聽你彙報的時候，試驗品序號已經排到了23，而我們一共只有24個試驗品。”
“啊...”胡教授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恐懼，他又要將活生生的人體試驗品送過來了嗎？“暫時不需要，還是夠的！”
可胡教授的拒絕似乎沒有什麼用，男人只是輕笑一下，然後告訴胡教授放心，試驗品是不會缺的。
胡教授的手腳有些冷，不是海風吹的，而是電話裡的內容讓他從心涼到四肢。
“對了胡教授，對於您這麼厲害的人來說，我想，年底之前...哦不，不，中秋之前，讓17號試驗品生產出符合我們要求的產品應該是不難的吧，我記得她懷孕應該剛好到中秋左右生產。”
他冷漠的語氣似乎並沒有在說一個生孩子的母親，而是在說一架出產產品的機器。
“...她..她...”胡教授沒有握著手機的那隻手緊緊攥著拳，他的眉皺在了一起，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我就只當您是預設了。”男人說道。
兩人又說了幾句，聽起來像閒聊，可沒有一句話是真正輕鬆愉快的。
結束通話電話，胡教授心裡的那個念頭愈演愈烈，一隻海鷗恰好落在了離他最近的一座礁石上，海鷗形單影隻，讓胡教授想到了自己。
他忽然感到無比幸運，因為這麼多年將自己獻身科學，他雖然有過幾次戀情，但沒有成家，也就沒有牽掛和後顧之憂，不然，他知道以衛善等人的性格，必然會以他的家人為底板大做文章。
他望著手上無名指的戒指，那枚戒指是他博士畢業的時候，母校贈送給他的，上面還刻著他名字的縮寫。
輕輕轉動戒指，指環圈住他的手指，也曾圈住他的夢，可他活到六十多歲才明白，世界是一道精緻的灰，被慾望沾染的科學不再擁有科學的初衷。
...
唐頓莊園，衛航坐在客廳裡看動畫片，一集接著一集看了很久，一直到衛涼州洗完澡穿著睡袍從二樓下來，小家夥還聚精會神地將注意力集中在電視上。
“該睡覺了小鬼，去去去。”
“能再看一集嗎？”衛航眼淚汪汪地看著衛涼州，像一隻無助的小狗，可這一套，衛涼州已經基本免疫了。
“別搞這一套，沒用，去，趕緊的，明天還得上學！”
他兩隻手將衛航從沙發上提起來，一路提到了二樓樓梯拐角，衛航依依不捨地看著一樓的電視，最後卻也只能認命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詩音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上了二樓，好笑地搖了搖頭，心裡不知怎麼的竟然冒出了“若是衛涼州以後結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會是怎麼樣”這樣的想法來。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被詩音甩了甩腦袋一掃而空。
她走向電視，想著反正也沒人看就直接關掉，但拿著遙控器的手一不小心按下了換臺鍵。
“今日上午，警方在A市西海岸發現了一具屍體，屍體為男性，生理年齡68歲，預計死亡超過四天，根據DNA比對和相關調查，警方目前已大致確定死者身份為A大某系教授胡某，死亡原因初步推測為自殺，具體細節仍在進一步調查中...”
生命真是脆弱，為什麼一個名牌大學的68歲會自殺呢？詩音疑惑，如果自己也是一個功成名就的教授，現在應該正在辛辛苦苦並開開心心地希望將自己畢生所學教給自己的學生吧。
抬手，詩音關掉了電視，一轉頭，卻瞧見若有所思地站在身後的衛涼州。
“啊，你要看電視嗎？”詩音問，她以為是自己關掉電視的行為多此一舉了。
“沒有。”衛涼州回答，“這個胡教授..剛剛說是自殺？”
胡教授他見過，並且印象很深，衛涼州也是胡教授任職的那所大學畢業的，並曾經有幸上過胡教授的課程，後來又偶然得知胡教授和衛善似乎有些私交，再後來就沒有什麼訊息了。
“嗯，說是自殺，可..他為什麼要自殺呢？沒道理。”
“確實沒道理。”衛涼州表示贊同。
而與此同時，在這座城市的另一處，在詩音的小公寓裡，卓小星正在大聲朗讀這條新聞：
“知名大學教授跳海自殺？？？嗯...據警方調查，死者死因初步確定為自殺，然後...姓胡，好像是研究..”
“胡興學？”原本側臥在床上的廖競天忽然坐了起來。
“啊？你怎麼知道的！你認識這位教授嗎？評論區也都是在刷這個名字哎，說是胡興學教授，看評論的話，他為人正直，對學生特別好，而且學術造詣很高，真可惜啊。”
卓小星一邊翻評論一邊用無比惋惜的語氣說著。
“他..他自殺了？”廖競天依舊一臉不可置信，這幾日和卓小星待在一起讓他的臉圓了不止一圈，圓到他自己每天照鏡子越照越焦慮。
而胖的原因就在於卓小星總是喜歡吃一些小零食或者小吃，並非常熱情地分給他吃。
可人家卓小星是狂吃不胖的優秀仙**質，他廖競天就不太行了，吃導致必然的肥胖，可他卻越來越無法拒絕卓小星遞過來的吃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遞過來的吃的越來越好吃，還是因為遞吃的的人越看越順眼。
“來，吃點。”卓小星再次將一包不知道是從哪兒買回來的膨化食品遞給廖競天，廖競天已經形成接過的肌肉記憶了，根本沒想過拒絕就接了過來。
脆脆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卓小星從地上毛茸茸的毯子上坐起來，她總是不喜歡坐椅子，偏就喜歡坐在地毯上。
廖競天也曾在卓小星出門買菜的時候嘗試坐在地毯上，他不是很習慣，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有這種愛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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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多了，該睡覺了。”卓小星起身時動作幅度有點大，她今晚穿的又是領子非常寬大的睡衣，無意之中，黑色的bra肩帶露了出來。
雖然卓小星的心態和性格時常像個孩子，但她的身材可一點也不像孩子。
那黑色的肩帶好巧不巧被廖競天盡收眼底，第一反應是還想繼續往下看，但第二反應是廖競天的剋制。
以及臉紅。
這麼多年走南闖北，見過的女人不少，比這尺度大的大有人在，更有甚至爬過廖競天的床，可他向來都是澹然處之，並冷著臉讓保鏢將這些女人趕走或者扔出去。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麼，臉就紅了。
甚至他自己都沒發現。
“哎？屋子裡很熱嗎？你的臉怎麼這麼紅？高燒了？”
但卓小星發現了，並大聲說了出來，廖競天的臉於是更紅了。
“呃，好像是有點熱，沒有高燒沒有高燒。”廖競天連連後退，並試圖躲過卓小星探過來的手。
“哦，那就好。”手縮了回去，“沐個浴，然後朕要安歇了。”卓小星手一甩，給了廖競天一個瀟灑的背影。
望著卓小星的背影，他心裡莫名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情愫。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只知道自己在面對她的時候心情變得越來越奇怪，且越來越笨拙。
她總是問他一些他自己之前沒有想過的問題，比如：
“你什麼星座的啊？”
“不知道。”
“那你生日多少？”
“一月十號。”
“哦，摩羯座。”
“摩羯座，有什麼說法嗎？”
“沒有沒有，就覺得...你確實就是個摩羯座，因為平時總是高冷沉默，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害，這要是沒有我，真不知道你每天會悶成什麼樣。”
“嗯...”廖競天假裝澹定地回答，但心裡在瘋狂反問比如“我很悶？我很無趣？我很冷漠？我很無聊？”這樣的問題。
應該不是吧，廖競天自信地想，並為了表示自己不是這樣的人而反問了一個問題：
“那你是什麼星座？”他問。
“我啊，雙子座。”卓小星一挑眉。
“雙子座...雙子座怎麼樣？”
“呃，人間大寶貝，雙子座，”她亮出一口小白牙，笑眯眯地看著他。
“哦...星座這種東西，代表著什麼嗎？”
“嗯...普遍說法是星座不同性格不同，一般來說，某一種星座的人身上會有一些特殊的特質之類的...比如一般說雙子座的人就比較善於交流，善於隨機應變，摩羯座的人就事業心強，沉著冷靜，現實主義...”
聊完之後卓小星其實並沒有多想，只當是自己給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哥普及了一下星座知識。
但卓小星不知道的是，在那次聊天之後，廖競天在百度查了好久的雙子座，並不可避免地被其中一個話題吸引了進去：
“#盤點那些孽緣星座配對之雙子配摩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