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旦努爾哈赤打曹文詔和祖大壽他們那邊怎麼辦？”
魯欽沉聲道，他們這一路有三十萬兵力，其他兩路合起來也就三十的，若是其他兩路被擊敗，他們這一路也不好受啊。
“放心吧。”
熊廷弼搖了搖頭道：“他不敢的，如今大部分朝鮮百姓根本沒有反抗的意願，甚至對我們的到來更是歡迎無比。”
“之前陛下已經派軍機處的人過來了，他們會就地徵召朝鮮百姓入伍，有了這些朝鮮新兵，努爾哈赤除非準備將自己剩下的族人都拿出來拼，要不然絕對無法擊敗曹文詔他們。”
按照他之前和朱由校定下的策略，只要努爾哈赤不主動出擊，他們就採用穩紮穩打的方式，一點點地蠶食吞併，千百年來的藩屬關係，朝鮮這邊的百姓和士紳對於大明並沒有什麼反抗之心。
而且朝鮮的地勢多山，整個朝鮮半島的精華部分就是從定州到忠清道這一段平原地帶，只要大明佔據了這裡，努爾哈赤就沒什麼翻盤的機會了。
………
建陽縣，朱熹故里，自從程朱理學成為文士修文氣的必修典籍後，朱家的地位便扶搖直上，直追孔家，成為東南的文人聖地，尤其是孔家被廢之後，地位更是日漸高漲，大有成為新的文人領袖的趨勢！
朱氏一族於建陽縣可謂是一家獨大，在朱家的威勢之下，偌大的建陽縣除了極個別的鄉紳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大家族存在。
誰都不是傻子，大明天下如此之大，除了建陽縣有的是地方供他們家族壯大，真的要同朱氏一族同處建陽縣，那才是給自家找不自在。
以朱氏在建陽縣這麼多年所扎下的根基，甚至可以說連官府都被架空了，更不要說是其他的家族了。
就算是當初有一些大的家族，但是這麼些年下來，要麼被朱氏一族打壓的逐漸衰落甚至家破人亡，要麼就是舉族外遷，另尋一處安身。
所以說建陽縣的的確確就是朱家一家獨大，除了朱家之外，也就只有一些鄉紳，連一家上的了檯面的大家族都沒有。
不過今日，建陽縣卻是熱鬧無比，無數的豪華馬車從四面八方湧入了建陽。
“方家主，許久未見。”
“原來是李家主啊，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朱府庭院中，大量的士族家主聚在了一起，彼此打著招呼。
後院中，現任朱家家主朱鎮和眾多朱家宿老聚在一起，所有人的臉色都是笑容滿面，雖說朱家有了文人領袖的氣象，但是這種無數士紳家族一起來拜訪的情況卻是第一次。
“家主，現在各地家族的家主都來了，我們是否要出去見一下。”
朱家宿老朱枰開口問道。
“這個倒是不急。”
收斂了笑容後，朱鎮臉色嚴肅道：“這次雖然是我朱家崛起的機會，但是機會和危機相隨。”
“這些家族此次前來，是準備推動我朱家一脈為領袖和曹毅對抗，我朱家千百年的傳承必定不能如此冒險，所以我們不能明確表態。”
聽到朱鎮的話，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雖然他們朱家也是文人聖地，但是以前他們朱家之上還有孔家和程家，他朱家的地位一直不高不低，除了在建陽周邊有地位外，在外面可沒有太高的地位，這次是他們朱家最好的崛起之機。
不過如同朱鎮所說的機會和風險並存，一旦真被架起來，他們朱家也有覆滅的危險，畢竟曹毅身為東廠督主，不是他們朱家能匹敵的，就是有福建眾多家族的支援也不行！
“出去見見那些人吧。”
頓了片刻後，朱鎮開口說道。
庭院之中眾多家主議論紛紛，因為不久之前從海澄傳來的訊息。
福建多山少田，所有士紳家族都是商業家族，此次曹毅滅了海澄六大家族，佔了海澄縣，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巨大的影響。
尤其是曹毅已經放出了話，所有在海澄的商人都不許離開，也不許其他私人碼頭賣貨給顏思齊他們，已經擺明了要將他們和顏思齊這些人都握在手中。
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將自己的命脈交到曹毅手中，是他們所無法接受的，之前江南會被曹毅那麼容易就徹底掌控，便是因為命脈被曹毅所掌控，他們可不想淪落到同樣的下場。
現在朱由校已經收了商稅和鹽稅，遲早會將手伸到海貿上來，一旦他們的命脈被曹毅所掌控，到時他們就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這時，朱鎮和朱家的眾多宿老來到了庭院。
“朱家主！”
看到朱鎮出來，所有人紛紛拱手見禮。
朱鎮也沒有託大，笑著一一還禮。
客套了一番後，一個身著白色儒袍的男子拱手道：“朱家主，如今曹毅無故滅了肖家等六大家族，又佔了海澄縣，之前更是放話，不許我們離開，還望朱先生能夠為我們做主！”
丁暉！
看了一眼說話之人，朱鎮頓時心中有數，丁家和肖家乃是姻親，肖玉宏是丁暉的岳父，這次肖家被滿門抄斬，丁暉的妻子估計已經將丁家鬧得家無寧日了。
而且之前因為和肖家的姻親關係，丁家在海澄的商業份額並不小，這次肖家被滅，丁家的損失也極為慘重，丁暉要說對曹毅沒有恨意那才怪了。
只不過曹毅勢大，他根本不敢招惹，所以在推動朱家起來和曹毅對抗這件事情上，丁暉可謂是不留餘力。
原本議論紛紛的眾人見到丁暉開口，大家都知道丁暉的用意，所以不少人齊刷刷的向著朱鎮看了過去，他們也想知道朱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諸位家主，此事關乎東廠，我朱家也不好直接出面。”
朱鎮搖頭道：“不過福建左布政使乃是朱某的學生，朱某可修書一封，請其上書朝廷。”
聽到朱鎮的話，所有人都是眉頭一皺，他們想要的是由朱家出頭，如今孔家被廢，程家又低調不張揚，以朱家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成為天下文人的領袖，帶領天下文人和朱由校抗衡！
可是現在看來，朱家似乎不想出頭啊。
“朱家主，曹毅乃是朱由校這昏君的爪牙，昏君的狼子野心，難道朱家主還看不清嗎？”
“一旦讓曹毅成功，我等的命脈將握於其手，屆時朱家在福建的地位必然大降，難道朱家主也甘心嗎？”
丁暉寒聲道，連最基本的忌諱都顧不上了，雖說大部分人在私底下都喊朱由校昏君，但明面上卻沒有人敢這麼說，因為一旦被舉報上去，免不了一個抄家滅門的下場！
而其他人則是皺眉看著丁暉，雖然大家在私底下都這麼叫，但是真明面上，沒人會這麼說，現在丁暉當著他們這麼多人的面這麼說，一不小心，他們都會受到牽連。
在朱府之外，曹毅身披黑色大麾，一身蟒袍，腰間束著玉帶，整個人顯得氣勢十足。
一行人雖說站在朱府之外，距離那庭院有幾百米之遠，但是架不住曹毅和史雲龍等人一個個修為高深，丁暉也沒有刻意壓制聲音的傳播，所以庭院之中的動靜，曹毅等人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站在曹毅身邊的史雲龍等人一個個禁不住露出驚怒之色，喊朱由校昏君的人不少，但是真敢明目張膽的卻沒幾個，說的已經全部被滅門了，丁暉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簡直就是在挑釁他們東廠啊！
反倒是曹毅神色自若，對於丁暉大逆不道的言論，他早就習慣了，在改革稅收之前，他就知道，肯定會有這種情況，畢竟改革稅收就是從各地豪門士族手中搶錢，被罵再正常不過了。
許久後，曹毅才幽幽一嘆道：“陛下怎麼就是昏君了？”
曹毅這一嘆可沒有壓低聲音，所以當曹毅一聲長嘆，相隔幾百米的庭院頓時為之一靜。
隨後所有人的臉色都勃然大變，因為在福建，沒有人會稱朱由校為陛下，會這麼稱呼的唯有一個人。
東廠督主曹毅！
幾道身影出現在庭院之中，所有人都不禁退了好幾步，留下了一大圈空地。
一臉警惕地看著曹毅幾人，尤其是丁暉更是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便昏了過去。
曹毅淡淡的看了丁暉一眼，眼中沒有絲毫感情波動，彷彿是在看一件死物一般。
好不容易壓下了心中的驚懼，卻看到曹毅冰冷的目光，丁暉頓時肝膽俱裂，急忙向著朱鎮看去，如今這裡只有朱鎮能夠救他了。
朱鎮也察覺到丁暉求救的眼神，只不過他並未理會，而是哈哈大笑衝著曹毅拱手道：“朱某當是何人，沒想到竟然是曹督主大駕光臨，朱某有失遠迎，還望督主恕罪！”
對於朱鎮的熱情，曹毅絲毫不領情，反而冷漠道：“尊駕想來便是朱家現任朱鎮吧，曹某久聞朱家主之名，沒想到會和朱家主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都說朱家家風嚴謹，沒想到今日竟與逆賊同流合汙，實在是丟你朱家列祖的臉！”
“曹督主，朱某自問以禮相待，你何以血口噴人？”
聽到曹毅的話，朱鎮也怒了，冷著臉道：“我朱鎮何時與逆賊同流合汙？你曹毅今日汙我朱家名聲，朱某便是鬧上京師，也要為我朱家討回公道！”
“沒有？”
曹毅大手一揮，法界瞬間展開，將丁暉束縛在其中，隨後道：“那你告訴本督，此人為何會出現在你朱家？還是說，你剛才沒有聽到此人大逆不道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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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督主，此人口吐逆言，又與我朱家何干？”
朱鎮淡然道：“我朱家今日宴客，來客眾多，我朱家總不能為每個人的言行負責吧。”
“有沒有關係，那就要我東廠查過之後才能確定了！”
曹毅冷笑道：“來人，將所有人統統押回去！”
其實他今天來建陽，並沒有想過要對朱家如何，只是單純來給朱家一個下馬威的罷了，畢竟朱家在天下文人之中的地位崇高，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若是貿然對朱家動手，天下的非議就足夠壓死人。
大明終究是以儒家治天下，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對朱家動手，便相當於自己推翻自己的合法地位。
想動的話，只有像當初對孔家一樣，名正言順的才行，只不過丁暉的事情倒是讓他撿了個便宜，雖說不能將朱家如何，但是也足夠讓朱家灰頭土臉了。
“你敢！”
站在朱鎮身後的朱家宿老朱枰不由驚怒出聲，雖然他不是混官場的，但是他也清楚，絕對不能任由曹毅將他們全部帶走！
否則他們朱家的崛起之夢就完了！
天下文人看重的是他們朱家的聲勢地位，可一旦發現他們朱家都自身難保，天下文人絕對不會再看他們一眼！
就像如今的孔家一樣，雖然現在孔家還有成千上萬的族人，可是又有誰還看得上孔家！
“怎麼？”
曹毅輕蔑的看著朱枰，用略帶嘲諷的語氣道：“你朱家還準備抗法不成？”
“你……”
聽到曹毅那帶著暗諷的語氣，朱枰頓時暴怒，從小養尊處優的他，何曾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便是福建的布政使遇上他，也得以禮相待！
“住嘴！”
朱鎮扭頭朝朱枰呵斥了一聲，然後朝著曹毅冷然道：“曹督主誤會了，正所謂清者自清，我朱家從來沒做過任何犯法之事，自然不怕你查！”
對於曹毅故意激怒朱枰的目的，他也同樣一清二楚，只要朱枰真的敢反抗，那就正中曹毅的圈套了，到那時，可就真的是黃泥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被朱鎮這一呵斥，朱枰也醒悟了過來，知道自己差一點就中了曹毅的詭計，將整個朱家都拖入了無底深淵之中，頓時渾身冷汗直冒！
“來人，全部帶走！”
見朱鎮識破了自己的謀劃，曹毅也不惱，只是擺了擺手道，朱家能夠傳承這麼多年，自然不會是單純靠著朱熹的名頭。
一隊隊東廠差役朝著朱家家主和眾多宿老以及在場的眾多豪門士族的家主撲去。
所有人都冷漠地看著曹毅，也沒有人反抗，全部都老老實實地被東廠差役鎖拿，他也清楚，曹毅正等著他們反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