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怎麼啦？”
看到鄭芝龍沒有回答，鄭芝虎再次疑惑道。
“海澄出事了！”
回過神後，鄭芝龍沉聲道。
“怎麼可能！”
聞言，鄭芝虎不禁驚呼出聲，要知道海澄縣六大家族，任何一家的實力比起他們之中任何一方都要強大，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就出事！
便是對上朝廷的大軍都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覆滅，更何況朝廷出動大軍，他們也不可能不知道。
“你不覺得現在太安靜了嗎？”
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碼頭後，鄭芝龍才沉聲道。
聽到鄭芝龍的話，鄭芝虎這才醒悟了過來，確實不對勁，現在這個季節是最適合出海的時間，雖然平時也很能出海，但是這個季節的海上是風浪最小的。
可是現在的碼頭卻安靜無比，連出海的船都沒有見到，根本不符合常理！
“大哥，那現在怎麼辦？”
醒悟過來後，鄭芝虎急忙道：“我們的貨都是在海澄收的，如果海澄出事了，那我們的貨怎麼辦？”
經商才是他們的主業，單靠搶掠的話，他們可養不活手下那麼多海盜！
“你在這裡等著，我上岸打探一下情況。”
沉默了片刻後，鄭芝龍才緩緩說道：“一旦我發出信號，你立即帶人回臺灣稟報盟主。”
“大哥，還是我去吧。”
聞言，鄭芝虎急聲道：“現在海澄的情況不明，如果大哥有個三長兩短，我鄭家就毀了！”
“不用。”
鄭芝龍輕輕搖了搖頭道：“風險應該不大。”
說完之後，鄭芝龍便騰空而起，朝道碼頭的方向飛去。
對於海澄的變故，他多少猜測到了幾分，如今在整個大明之中，能夠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滅掉海澄六大家族的，只有提督東南三省海防的孫承宗和東廠督主曹毅。
之前他們洗劫了泉州府後，孫承宗手下便聚集了超過二十萬六扇門差役，現在或許更多，擁有這麼多兵力，孫承宗想滅掉六大家族，完全有可能。
而曹毅這邊，整個東廠有多少強者，至今都還沒有人搞清過，不過單單曹毅手下那支虎騎就夠讓人心驚膽戰了，滅掉六大家族，完全不是問題！
來到碼頭上，鄭芝龍第一時間便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而碼頭岸邊的商鋪也盡數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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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間沒關的茶樓，走入之後，鄭芝龍發現茶樓中也是全無人客，只有幾個小二百無聊賴地打著蒼蠅。
“客人快請坐！”
看到鄭芝龍進來，小二連忙走了過來。
“來壺好茶。”
鄭芝龍取出了一小錠金子放在桌上。
“客人稍等！”
小二應了一聲後便回去後廚泡茶，沒過一會，小二便提著一壺茶回來。
“小二，我問你一下，這碼頭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
鄭芝龍也沒有碰茶，而是朝著小二問道。
“客人，這………”
小二遲疑著，並沒有直接回答。
“說吧。”
作為老油條，鄭芝龍自然知道這小二是在討要好處，於是再度取出了一小錠金子扔給他。
“謝客人！”
接過金子後，小二頓時眉開眼笑，這金子的份量抵得上他半年的工錢了，於是低聲道：“客人，昨天東廠的督主突然出現在碼頭，隨後抄了六大家族，現在碼頭上的商人都不敢再開門了。”
果然如此！
聽到小二的話，鄭芝龍心中暗忖，雖然早有預料，但曹毅這麼容易就滅了六大家族，還是讓他感到震撼，以他們麾下上百萬兵馬的實力，想要滅掉六大家族都不可能這麼容易。
“東廠的人是突然出現在碼頭上的嗎？”鄭芝龍再次問道。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小二搖了搖頭道：“前天，六大家族就將所有人都趕離了碼頭，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六大家族已經被抄家了。”
聞言，鄭芝龍的心不禁一沉，既然六大家族提前驅離了碼頭上的所有人，那說明曹毅並不是靠偷襲滅掉六大家族的。
那他們對曹毅的評估該再提上一階了，他們之前認為在沒有調動朝廷大軍之前，曹毅應該奈何不了他們，可是現在看來未必了！
六大家族的實力，他們可是很清楚的，單單在海澄，六大家族便有十幾萬經過長時間訓練的精兵，現在被曹毅正面擊潰，可見東廠的實力。
這時候一隊東廠差役徑直闖入了茶樓。
“督主有請！”
為首的東廠檔頭看著鄭芝龍，面無表情地說道。
“請帶路。”
鄭芝龍輕笑道，對於自己會被發現，他並不意外，現在碼頭上連個人都沒有，他突然出現在碼頭上，要是東廠的人連這都沒發現，那也太名不符實了。
很快，鄭芝龍便在檔頭的帶領下進入了肖府。
“鄭芝龍拜見督主！”
看到大馬金刀坐在首位的曹毅，鄭芝龍躬身行禮道。
“本督不是讓你們將泉州府的百姓送回府城嗎？你鄭芝龍來這裡幹嘛？”
看了一眼鄭芝龍後，曹毅平靜道。
“回督主，關於此事，我們已經在籌備了，很快就會將人送回泉州府城的。”
聽到曹毅的問話，鄭芝龍連忙回道：“鄭某來海澄只是想要瞭解這邊的商品如何，鄭某等人雖說是海盜，但實際上是卻以經商謀生。”
對於鄭芝龍所說的，曹毅並不怎麼在意，只是淡然道：“那現在海澄已經落在了本督手中，你們準備怎麼辦？”
“督主放心，既然海澄已經歸督主所有，那我們自然會遠離海澄重新尋覓新的渠道。”
鄭芝龍恭敬地說道，對於曹毅的心思，他也猜到了幾分，估計是想透過控制海澄來控制他們。
“本督聽說，如今海澄的貨物有近七成是你們收購的，現在本督準備繼續經營海澄碼頭，若是你們不來，那海澄的貨物，本督賣給誰？”
鄭芝龍的話一出口，曹毅也猜到了鄭芝龍心裡的想法，無非是不想受到他控制罷了，不過這可由不得他們。
“督主，這買賣講究心甘情願，哪裡有強買強賣的道理？”
聞言，鄭芝龍臉色猛的一變，他也沒想到曹毅竟然會這麼霸道，這擺明了是吃定他們了。
“隨你們的便，在大明境內，除了在海澄，沒人敢再賣貨給你們，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試試！”
說完之後，曹毅便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鄭某告退。”
看著一副渾不在意模樣的曹毅，鄭芝龍的臉色陰沉無比，縱橫大海這麼多年，還沒有人如此無視過他們，哪怕當初的六大家族想要他們幫忙，也得他們願意才行。
可是曹毅卻絲毫不在意他們願意與否，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要麼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看著鄭芝龍離去的背影，曹毅臉上表情不變，他之前並沒有想過要依靠海澄來控制顏思齊他們這些人，不過之前那些商人給了他這個底氣。
只要那些商人還留在海澄，他就不愁顏思齊他們不受控制，雖然各地的走私碼頭並不少，但是有膽子和他對著幹，給顏思齊他們提供貨物的，應該沒幾個，尤其是在他滅了海澄六大家族之後。
而鄭芝龍在離開了肖府後，第一時間返回了船上，海澄發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必須和顏思齊等人商量才行！
………
朝鮮，漢城。
原本的昌德宮已經被努爾哈赤佔據，成為了女真人的皇宮。
“杜度，現在情況如何了？”
努爾哈赤神情凝重地看著下方眾多女真將領。
聽到努爾哈赤的話，杜度站起來道：“回大汗，明軍六十萬大軍兵分三路，一路在平安道登陸，現在已經攻佔了定州、安州。”
“一路在黃海道登陸，現在已經攻佔了長淵，正在四處攻佔城池，另外一路由熊廷弼親自率領，在烏山登陸，兵鋒直指漢城。”
聽到是熊廷弼領兵，努爾哈赤眼中閃過一抹陰沉之色，如果是其他人領兵，他未必會有多擔心，可是熊廷弼領兵，努爾哈赤卻感到十分的棘手，因為他和熊廷弼太熟了。
當初他擊敗了楊鎬之後，本想休整之後便攻佔瀋陽，可是後來熊廷弼經略遼東，直接將他堵在了鐵嶺，要不是後來熊廷弼被調走，他未必能攻下瀋陽。
現在熊廷弼領兵，以熊廷弼的謹慎，他恐怕很難討到好處。
“你們怎麼看？”
沉思了片刻後，努爾哈赤開口問道：“我們是要和熊廷弼一戰，還是先擊敗其他兩路明軍後，再和熊廷弼一戰？”
“大汗，奴才認為如今敵強我弱，我們應該避開明軍的鋒芒。”
李永芳站起來道。
如果朱由校在這裡的話，肯定能夠認出說話的人，李永芳，整個大明第一個投降女真人的將領，在薩爾滸之敗前就投降的將領，李永芳開啟了明軍將領投降的先河。
“那永芳認為該怎麼辦？”
努爾哈赤相當客氣道，和范文程這種包衣奴才不同，李永芳是第一個投降他的明軍將領，攻佔鐵嶺、開原和瀋陽時，李永芳都出力不小，還娶了他孫女，是被他認為是自己人的，而不是奴才。
“大汗，如今我們的族人已經不多了，實在不宜再次和明軍大戰。”
李永芳沉聲道：“末將請大汗帶領族人先退往尚慶道，末將帶領一萬族人和朝鮮八旗的兵馬在漢城和明軍糾纏。”
“可是我們縱然退至尚慶道又如何？”
聞言，努爾哈赤皺眉道：“我們和大明早已是不死不休，在沒有剿滅我們之前，明軍絕對不會退去的。”
對於大明的目標，他也很清楚，如今女真和大明之間只有一個結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連投降都不可能，所以在他們死絕之前，明軍絕對不會退去的。
“回大汗，臣自幼在大明生活，對大明極為熟悉，此次大明的目的恐怕不只是剿滅我們，而是打著吞併朝鮮的主意。”
沉默了片刻後，李永芳才接著道：“之前東瀛人曾經派人來，想要和我們結盟，只要我們徹底佔據尚慶道，到時候接應東瀛人過來，合東瀛人之力，必然可以反攻明軍。”
“而且大明吞併朝鮮，勢必會引起朝鮮士族的反抗，到時候，我們和這些人裡應外合，定然可以重新佔據朝鮮。”
“引東瀛人？”
努爾哈赤搖頭道：“東瀛人早就覬覦著朝鮮，引東瀛人過來，不過是前門驅虎，後門進狼罷了，到時候東瀛人要佔據朝鮮，我們又拿什麼去反抗！”
這個想法，他不是沒想過，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匹敵東瀛人，要是東瀛人翻臉，他們也照樣沒辦法守住朝鮮。
“大汗，至少東瀛人和我們沒有不死不休的仇恨，不會和我們拼個你死我活，朝鮮就算讓給東瀛人又如何，東瀛人肯定不會滿足一個朝鮮，早晚會大明對上，到時候我們還能再回建州呢。”
李永芳再次勸說道。
“容我想想吧。”
努爾哈赤嘆息道，自從脫離了李成梁的掌控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將自己的生死存亡寄託在別人的仁慈上了。
………
另一邊，烏山城中。
熊廷弼端坐首位，下方則是當初他平定安邦彥時，跟著他一起立功的眾多將領。
“伯爺，烏山那些士紳中，之前投靠了女真人的士紳已經全部抄家滅族，我們是不是要攻打水原了？”
王繼中拱手道。
“不急。”
熊廷弼微微搖頭道：“如今努爾哈赤就是困獸，如果我們逼得太緊，困獸猶鬥之下，我們必然要傷亡慘重，甚至可能還會被擊敗。”
現在努爾哈赤手中還有二十萬女真士卒，這些人的家眷都死在大明手中，和大明有著不死不休的仇恨，真要直接正面交鋒，他們縱使能贏，傷亡肯定慘重，這樣一來，對於他們征服朝鮮大為不利。
雖然大明那邊還能再派人來，但是他現在所帶領的士卒，多是久經訓練，還上過戰場的京營士卒，若是損失慘重的話，他也不好和朱由校交代。
還不如穩紮穩打，只要他給努爾哈赤足夠的壓力，又不到生死一搏的程度，努爾哈赤肯定不捨得拿剩下的二十萬族人和他拼命，到時候肯定得逃，多逃幾次的話，估計士氣就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