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江韻嬋就使喚已經能抬動紅纓槍的江安沒收了武器,再不許華胤練武,直到傷口癒合為止。
江安被戴夫子打了兩個手板子,小手通紅,卻一個字兒不敢說,拿紅纓槍的時候頗費了些力氣,才挪到了自家姐姐的屋子裡。
兩天後,華胤順利拿到了嫁衣。
他趁著江韻嬋出門去接孩子們放學回家,便獨自出門去了鋪子。
將嫁衣展展地鋪在床鋪上,華胤想象著阿嬋穿上嫁衣的模樣,心底油然生出幾分嚮往。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她那樣窈窕的身段,穿上以後定然美得令人挪不開眼。
“咚!咚!咚!”
擺弄嫁衣的粗糲大掌一頓,華胤僵在原地,片刻後,他猛地轉過頭望向外間。
是國喪大鼓的聲音!
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舉國哀思!婚喪嫁娶、一律延期!皇上駕崩!舉國哀思!婚喪嫁娶、一縷延期!”
悄然握緊了嫁衣的薄紗,華胤薄唇緊抿。
錯過了。
他緩緩地站在院子裡,抬頭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突然陰沉下來,眼看著就要下雨……老天爺彷彿也在為當今天子的駕崩哀痛。
華胤低聲喃喃道:“錯過了。”
先帝大喪,民間一年內不許婚嫁。
他和阿嬋,到底是沒能成親。
此刻,接到弟弟的江韻嬋一行站在街道上不能走動,所有百姓都要為唱國喪的差役隊伍讓行。
聖上駕崩的訊息要一直唱喝,等到隊伍過去之後,就是家家戶戶收攏紅燈籠的時候。
江安和江豐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場景,兩個孩子勾著腦袋就想往人堆裡扎,江韻嬋一手拎著一人的脖領子,免得兩個皮猴子一鑽進人群裡就沒了蹤跡。
看可以,說話卻不行。
一旦有人在街上喧譁,便會被差役抓走,治“大不敬”之罪。
所有人等待著唱國喪的隊伍離開,便各自四散離去。
江韻嬋一手拉著一個小豆丁,三人快速回家。
“姐,皇上駕崩是不是就是死了的意思?”江安剛問出口,就被江韻嬋捂住了嘴巴,她嚴肅地警告道:“噓!回家再說!”
“哦哦哦。”江安也嚇了一跳,再不敢說話了,一行人快速往家裡走去。
皇上死不死,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講的事情。江韻嬋可不想小家夥被那些差役給抓走。
到家之後,江韻嬋趕緊收起家門口的紅燈籠,四處看了一眼,確認沒人經過,就趕緊關上了門。
“以後不要隨便在外面說皇上的事情,知道嗎?”江韻嬋鄭重地望著兩小只,“皇上大喪,若是被人發現抓走了,縣太爺也保不住你們。”
江安這才知道自己剛才是禍從口出,用力點頭:“姐我錯了,我再也不說了。”
江豐也用肉嘟嘟的手捂住嘴巴,他也不說……主要他也說不利索。
“一定要記住了,千萬不能大意。”江韻嬋欣慰地點了點頭。
她快步回到房間裡放下揹簍,去給灶臺生火,還是沒聽到華胤的動靜。
“人不在嗎?”江韻嬋走到隔壁院子……院子裡沒人。
正廳裡也沒有。
她往書房的方向走了走。
書房的門半遮半掩,能清楚地從半敞著的門縫裡看到男子壯碩堅實的身影。
他端坐在凳子上,已經換上了一身孝服,眉目冷峻地望著角落,怔然發呆。他的眉眼和氣質太過陌生,跟村裡糙漢的形象判若兩人。
朦朧間,二人彷彿隔著一堵看不見的鴻溝,以這個房子為界限,將他們隔在遙遠的兩端。
江韻嬋不知道華胤在看啥,她往屋子裡走了兩步,終於瞧見了,是之前放紅纓槍的空架子。
“華胤?”
輕靈溫暖的嗓音輕喚一聲,那層隔著二人的東西驟然散去。
華胤回過頭來,如墨深邃的眉眼溫和專注,又是她的漢子了。
“你們回來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半晌都不曾回過神來,竟然都沒注意到江韻嬋他們已經到家了。
“你要為皇上戴孝?”江韻嬋走過去,坐到華胤的椅子扶手上:“需要這幾日做素食嗎?”
“嗯,我想戴孝三日。”華胤低聲說道。
江韻嬋點點頭,做了個“OK”的手勢,“給你安排。”
“這是什麼意思?”華胤望著她的手勢好奇地反問。
“就是好、沒問題的意思。”她教華胤做了一下,華胤學會了,也給她做了這樣的手勢。
方才那股子莫名悲傷的氣氛沖淡了些,江韻嬋低聲問道:“皇上……是你的親人嗎?”
“……我不知道。”華胤神色有些迷茫。
說他們不是親人、血緣卻在那擺著;說他們是親人,這輩子他都不曾喊過聖上一聲“父親”。
華胤低下頭,再也沒看那擺放紅纓槍的架子。
“好吧好吧,我就不該問。那晚上咱們就是素面了啊,”江韻嬋起身,拍了拍華胤的肩膀,想讓他一個人自己待一會兒。
她去了廚房,開始準備做面,江豐和江安已經乖巧地到小書房裡做作業了。
嗯,不錯,孩子們都很省心。
晚飯吃得沉默。
江安心思細膩,發覺姐夫今日的情緒同以往不一樣,半天都沒敢開口說話。
江豐見哥哥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可是,可是……
“姐夫,你現在這副自閉的樣子,跟那只禿毛鸚鵡好像啊!”江安咬著筷子小心翼翼地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華胤瞟了一眼門廊上的鸚鵡:“我比它好看多了。”
“你才醜你全家都醜!”鸚鵡炸了。
江安哈哈大笑,江豐稀罕地湊上去:“它又說話了?不是啞巴了嗎?”
“你才啞巴了,你全家都啞巴!”
“你腦子壞了吧,我家不就是你家?你罵我不就是罵你自己?”江豐也火大了,說他自己就算了,可他還有奶奶、爹孃,姐姐姐夫和哥哥。
禿毛鸚鵡咋能一罵罵一家人?
鸚鵡:“……”
它想起來了,它現在無家可歸,也算是這個家庭裡的一員,沒得選了。
禿毛鸚鵡再度用翅膀遮住了臉,無言以對。
“邏輯鬼才啊!”江韻嬋拍手,“你是家裡第一個罵贏鸚鵡的。江安和你姐夫都是靠武力壓制。”
江豐難得被姐姐誇獎,肉嘟嘟的臉綻開一個笑容,露出了牙縫裡的韭菜葉子:“姐,那我這算啥壓制?”
“血脈壓制。”江韻嬋一本正經地道。
“噗!那我弟弟豈不是個鳥人?”江安終於發現了話裡的陷阱,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我不是鳥人,我是人!是人!”
“不不不,你跟鸚鵡是一家,你能血脈壓制它,你是鳥人……”
兩小只瞬間吵吵成一團,屋子裡重新恢復了熱鬧的煙火氣。
華胤陰雲密布的臉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大家都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悲傷的心情,試圖用自己的方法想讓他開心起來。
“別吵了,吃麵。”華胤低聲道:“今晚練完字,我教你一篇兵法。”
江安一聽能學兵法,瞬間雙眼一亮:“兵法?姐夫,姐夫你怎麼還會兵法呢?!”
乖乖,姐夫到底還有啥是不會的?
華胤抿唇:“我會得可多了。”
以後你們再慢慢發現。
他眼角的餘光望著心上人,江韻嬋輕輕託著下巴,靈動的鳳眸眨呀眨。
她知道,華胤厲害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