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韻嬋輕咳一聲,被滿屋子的男子漢們瞧得麵皮就是一熱。
“我們很擔心你。”華胤沉聲說道:“你若隱瞞,只會讓我們更擔心。”
“別別,我真沒啥事,就是出了個意外。”江韻嬋忙不迭擺手,她是最受不了這種打感情牌的,心一軟就全都交代了。
華胤聽完之後怒極反笑。
這叫什麼“意外”?!
這叫死裡逃生!
他深吸一口氣,肅板的俊顏越發慍怒,大掌逐漸緊握成拳。
“你別生氣,我真沒啥事兒,確實是意外。豹子不也及時出現救了我嗎?”江韻嬋忙不迭解釋道。
他不是氣江韻嬋,更氣自己。
內疚、後怕,還有複雜的如絲般的情愫悄然糾纏在心頭,一點點地勒緊了他的心臟。
“那是你運氣好。”人這一輩子不是每次都能有這樣的運氣的。
華胤薄唇微抿,“若是沒有豹子出現,或是你沒抓住山崖上的岩石……那江安就會失去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回春堂也沒了能給動物治病的獸醫,村子裡沒了講養殖的夫子,我、我……”
砂鍋大的拳頭握得死緊,薄唇顫抖著說出了一句肺腑之言:“我就失去了未婚的妻子。”
大紅的嫁衣可就要做好了。
它的主人,萬萬不能出事啊!
江安眼眶一紅,小小的人兒卻倔強地不讓眼淚落下來。
“姐……”他差點就沒姐姐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姐姐一個人是真心疼他的。思及此,江安的眼淚珠子就存不住了,一個勁兒地往下落。
江豐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不知道為啥話題突然變得傷感了。
一大一小、親情愛情的帽子扣過來,無一不控訴著江韻嬋的“魯莽”和點兒背。
江韻嬋又是心酸又是自責,趕緊握住華胤的鐵臂:“你剛才的都是假設。事實就是我沒事,好好的人!”
她抬起華胤的手落在自己的臉上,一臉真誠地道:“啥問題沒有,真的。”
沒傷、沒死。
溫熱的肌膚混著一股滑膩柔軟的觸感,華胤的心頭一燙,眼皮就跟著一跳。
“我沒有怪你,我只是自責……”
自責沒在江韻嬋的身邊陪伴,自責他為何非要今日去看嫁衣。
要是跟著江韻嬋一道,就好了吧?
璨如星辰的眸子如同湮息的銀河,明明滅滅的光芒彷彿訴說著華胤不能言表的情感。
江韻嬋趕緊舉手投降:“那你說,我一定改!”
方才還神色低落的華胤低沉的嗓音透著一股不容置疑:“再別去採藥了,就算去,也答應我不要一個人。”
好歹讓他陪在身邊。
“行行行。”江韻嬋一口答應下來,小心翼翼地瞟著華胤:“不難受了吧?”
啥自責了難過了,聽得江韻嬋都揪心。
那如霜如星的眉眼終於泛起了亮意,華胤滿意了,點了點頭:“嗯。”
等一下。
華胤的表情轉得這麼快嗎?
連江安的眼淚珠子都是說停就停?
江韻嬋眨眨眼,“你們套路我?”
“只有真誠,沒有套路。”華胤也學著江韻嬋素來說話的模樣,一本正經地道:“我們是真的擔心你。”
看到江韻嬋一身汙髒還有血的樣子,擱誰不怕啊!
他方才所言,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
至於讓江韻嬋不再去冒險採藥麼,倒是意外之喜。
阿嬋比他想象得更在乎自己的感受。
江韻嬋終於逃過一劫,不禁松了口氣。
好了好了,這件事情終於翻篇了。
她也是後怕的,可她的性命本就是撿來的。
上天垂憐,讓江韻嬋有了重生的機會,遇見了可愛的弟弟、剛毅的糙漢子,這是人生之幸,卻也是她留戀這條命的一切啊!
“姐姐、姐夫,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兒?”江豐突然出聲提醒道。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鍋灶上。
“糟了,糊了!”江韻嬋輕呼一聲,就要去滅火。
她快,華胤比江韻嬋更快,鍋蓋一蓋、腳上一撥拉,火滅了,鍋也滅了。
滿屋子四個人面面相覷。
得,今兒的晚飯是吃不了了。
“嘻嘻……”江豐笑嘻嘻地撓了撓頭,江安也忍不住破涕為笑。
江韻嬋和華胤彼此對視一眼,也露出笑來。
“這樣吧,我換個衣裳,咱們去酒樓搓一頓,慶祝我死裡逃生!”江韻嬋一拍手,笑眯眯地建議道:“怎麼樣?”
“可。”華胤表示贊同。
他也沒力氣再做一頓飯了。
江韻嬋累得夠嗆,也不想做飯。
換了一身乾淨的裙衫,重新綁好了頭髮,江韻嬋便挽著華胤的胳膊,一人牽一個小包子弟弟,往縣城裡最有名的酒樓去了。
朝鶴樓是城內最有名的館子,也是文人騷客最愛出沒之地,這裡有全城最好的酒、最伶俐的說書先生,以及最好吃的飯菜。
江安和江豐還第一次來大酒樓呢,兩個孩子坐在座位上皆看直了眼。
“哇,姐你瞅瞅,這麼多菜餚都做得好漂亮啊!”江安一邊驚歎著,一邊勾著小腦袋四處打量。
江豐已經吞下了好幾聲口水,響得咕嚕嚕。
小二在江韻嬋和華胤的耳邊介紹菜譜,說得那叫一個押韻,聽得江韻嬋有點恍惚。
華胤見狀忍笑一聲:“照著你們的拿手招牌,上六個菜,三葷三素、三涼三熱,再來個果子飲給兩個孩子。”
“得嘞!”小二最喜歡華胤這般乾脆的客人,答應一聲便忙不得起身前去挑選菜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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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和江豐學著華胤的話,一個勁兒地重複。
江韻嬋好奇地問道:“你來過這?”
“不多,”華胤端起茶杯,猛地一口全部倒進嘴裡,堪稱“牛飲”。
方才的貴氣範兒瞬間被喝水的粗糙姿勢打破了逼格,江韻嬋訕訕地摸了摸鼻尖,“哦”了一聲,也不再追問。
她四下瞧著,發現這些來點餐的客人,一個個皆是衣著光鮮的樣子,可見是多少有些收入的。
“一頓飯要花多少銀子啊?”江韻嬋壓低聲音問道。
“一兩左右。”華胤低聲道。
“哦,這奢侈程度確實不一樣。”
在村子裡,一兩銀子夠一家人節衣縮食過一個年頭的,可到了城裡,人家也就是吃一頓飯的錢。
真真是差距很大啊!
“……就跟個人一樣,你說那種松鼠還能養嗎?”
“養什麼養!你養個蛇或者是蛐蛐兒,還能得了回春堂的俏獸醫給你看看呢。你養個松鼠幹啥啊,給你摘松果了過冬呢?”
“哈哈哈,鄭兄說的極有道理,既然王兄喜歡,我去幫你尋尋宮內才能上供得著的愛寵也是可以的。”
……
一陣陣談話聲悄然鑽進江韻嬋一行的耳朵。
她一聽跟動物有關係的事,眸子便是一亮,豎起耳朵偷聽的模樣活像一隻小精靈,偏偏一張小臉兒卻沒甚表情,嚴肅地盯著桌子上的茶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