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活了呀!我家老漢就是吃了你們回春堂大夫開得藥才死的!縱然是告到青天大老爺那也是殺人償命的大罪啊!”
“你們今天要是不交出姓江的大夫來,我們就坐在這裡不走了!”
“對!我們就坐在這裡不走了,砸了你們的店!”
……
回春堂門口的空地上,一個中年婦人撒潑打滾兒的、模樣十分可憐,旁側還有兩個男子,一個身量瘦高、說話卻刻薄,張嘴就是“打打殺殺”的。
另外一個看上去人高馬大的,倒像是個打手,雙手抱臂站在那裡喊話交人,一副也不好惹的樣子。
等一下,回春堂好像只有江韻嬋一個姓江的大夫?
她眸光一沉,什麼叫“治死了人”?
江韻嬋是修了獸醫學,但對於治人也是有一套法子的,莫說是大病手術、小病雜症那也是看得的。
到了這幾個人嘴裡,怎麼說得江韻嬋跟山野裡的赤腳郎中似得,水平都到了“謀財害命”的地步了?!
“諸位、諸位有話好說!既然是我們回春堂負責的病人,就斷無推拒的道理,還請把人抬進來,我們也好檢查一二,才能分說個明白吧?”
聶掌櫃是個溫和的,他不能把袒護江韻嬋說得太明顯。為了回春堂的生意,更不能讓這些人在門口鬧事。
他衝著坐在地上撒潑的幾人沉聲道:“幾位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賠償也得有個分說不是?”
“你、你少胡說!誰知道我們會不會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你們回春堂家大業大的,又跟勳貴沾著關係,我們普通老百姓那裡得罪得起?”
那婦人率先拒絕了聶掌櫃的要求,一番話說得又狠又無理。
普通百姓聽來,卻覺得有幾分道理。
“是哎,回春堂也是咱們這裡的老字號了,要真是把人叫進去了,那不是罪證都沒了?”
“不至於吧?回春堂治好的百姓那麼多,沒得害人做啥?”
“你沒聽說那是什麼新大夫搞的鬼嘛!回春堂現在都不交人,肯定是有啥子貓膩。”
……
吃瓜群眾越說話題越跑偏,聽得江韻嬋滿臉黑線。
聶掌櫃的“交不出江韻嬋”,純屬是因為她今兒回村子裡了,沒回家啊!
找不到她的人怎麼交?
“這位大娘說的好沒道理!既然得罪不起,你當著大庭廣眾抹黑回春堂的醫術和聲譽難道就不得罪人了?在醫館面前說人會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你怕說得是那大牢衙門,而不是回春堂。”
一個清脆明亮的嗓音反駁得幹脆利索,惹得周邊老百姓們鬨笑開來。
是了,醫館都是治病救人的,哪有說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的,那都是衙門大牢用刑的人才有的待遇。
“是誰?誰在那逼逼叨叨的,有本事站出來!”
那大娘一聽不願意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雙手叉腰,指著眾人沒好氣地道:“有能耐說話沒能耐認是吧?”
江韻嬋索性從人堆裡擠出來,一張妖嬈秀麗的眉眼透著幾分譏誚,身上的小揹簍被她攥得緊緊的:
“要是聶掌櫃真有能耐因為‘沾染勳貴’就辦了你,這會兒早把你給拖走了,還由得你空口白牙地威脅人嗎?!開口不盡不實、扣帽子倒是一套一套的,分明就是想藉機訛人,欺負回春堂。”
此言一出,不少老百姓瞬間恍然想起,回春堂為啥是老字號,那不就是因為他們妙手仁心得了百姓的好口碑嗎?
別人不敢接的病人,回春堂接了;普通大夫不敢醫的病患,回春堂醫了……
這麼多年來,回春堂已經成為縣城裡的一處招牌,跟大家休慼與共、分不開了。
“你是從哪個地裡長出來的蘿蔔丁兒,有能耐管老孃的事兒?”那婦人一看是個小丫頭片子,方才的囂張氣焰立刻喧囂之上。
編排訛人咋了?誰要臉誰就輸!
回春堂只要還要顏面,那就得哄著他們一家子。
豈料那婦人話音剛落,回春堂眾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尤其是聶掌櫃,他一開始看到江韻嬋就心道不好,眉目是擔憂。
小姑娘家家的涉世未深,恐怕應付不來這話總場面,聶掌櫃一直使眼色讓她躲起來。
治病救人的事情,毫釐之差都有可能會有完全不同的結果,可只要人不是回春堂治死的,他就由不得旁人說嘴。
可江韻嬋非但沒退還站出來了,牙尖嘴利地懟得那婦人立刻惱羞成怒了。
按說這婦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自家丈夫“死在”了江韻嬋的手裡,合該是認識江韻嬋的對吧?
好麼,一句話暴露了。
他們都不知道嘴裡“謀財害命”的大夫,就是江韻嬋這個小丫頭片子。
江韻嬋似笑非笑地雙手抱臂:“我就是你找的那個‘江大夫’。”
“媽呀,搞了半天,江大夫年歲這麼小?”
“啥大夫啊,我看也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回春堂這下子是栽了,居然尋了個這麼年輕人當坐診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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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婦人不大對頭啊,她不是說人是江大夫治死的,咋連大夫是哪個都不認識?”
最後一個吃瓜百姓的話點亮了所有人的眼神,大家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雙手叉腰、還欲撒潑的婦人。
那婦人被江韻嬋說得一噎,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小丫頭片子就是她嘴裡的“正主兒”。
“好呀,我正找你呢,你還敢自己冒出來?大家夥看看啊!回春堂就找這麼個小丫頭片子給我家男人治病呢?那還不能治死個人?”
婦人話鋒一轉,立刻拿江韻嬋的年歲說事兒。
大夫是個熬日子的行當,越是上歲數的大夫越吃香。江韻嬋看著太年輕了,醫術也屬實沒啥說服力。
“大嬸兒,你肝氣鬱結、舌苔黃白,經常暴怒胸悶,可對?”江韻嬋也學著那婦人話鋒一轉,突然研究起那婦人的病來了。
“少來這一套,我……”
“嗯,口苦口酸,腸胃也不大行,時間久了會鬱結溼氣,導致身形發福、虛胖出汗……”
江韻嬋沒被婦人的話打斷,說完之後還特意診了一下婦人的脈搏,確認自己說得沒錯。
她開口又將調理的方子給說了,開完之後,偏頭看向聶掌櫃:“我這方子開得如何?”
聶掌櫃笑眯眯地摸了摸鬍子:“極好,我開方子的水平也不過如姑娘這般了。”
好好好,小姑娘哪裡是什麼“涉世未深”,分明是飽經風霜,收拾這些個來鬧事的人頗有經驗呢!
是他著相了,犯了跟其他人一樣的錯誤:以為江韻嬋年紀小,就不會應對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