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覺得自己也不是一無是處，被世界所拋棄。
至少她的身邊還有孟嬌嬌。
唯一一個讓她如此堅信，就算沒有蠱蟲，也會堅定不移站在自己身邊的人。
“咳咳。”不懂表達感情的鳳清，逃一般挪開自己目光，故作傲嬌仰頭道：“好好學你的知識吧！也不看看顧長卿比你用功多了。”
對此，嬌嬌只有一個想法，“顧長卿是誰？”
鳳清微怔，但還是回道：“日後你會知道的。”
她其實真的對顧長卿抱有極大期望來著，畢竟是要跟趙衍競爭劍聖關門弟子的人，難道真比不上一個什麼都還不懂的孟嬌嬌嗎？
事實上，真的比不上。
回到七殺門，鳳清瞧著依舊端著書，書頁都不翻的人，扯了扯嘴角，“你在做什麼？”
“學習。”
一頁不翻，這叫學習？
鳳清深呼吸一口氣，“你可知道現在你要被一個初學者吊打了啊？”
“不知道。”顧長卿冷冷清清放下書本，眼裡閃過一抹不解，“難道這是你希望我做的嗎？”
鳳清徹底啞然。
這就是傀儡跟人的區別。
傀儡單純在執行她的命令罷了，但是並不知道命令背後，她到底想要這個人做什麼。
讓他看書，他只是單純捧著書看，但不會真正去看書裡的內容。
傀儡終究一輩子只能是傀儡。
原本鳳清想要再給嬌嬌植入傀儡蠱的心，看到這一幕徹底消了一半。
起碼，孟嬌嬌是有溫度的，能讓她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而不是像顧長卿這種，每一句對話都需要一點點現教，這樣不就是她再跟自己說話，到底有什麼意義？
可換句話來說，她正是需要這種沒腦子的傀儡。
現在看來，這種沒腦子的傀儡只需要一個便好。
往後幾年，孟嬌嬌的進步真的讓鳳清感受到了危險。
一種快要失控的危險。
雖然她不停的說自己會忠於七殺門，會永遠站在鳳清身邊，可是鳳清越發覺得事情快要脫離自己的掌控。
她越強，自己就越難掌控她。
一方面不想給她種植蠱蟲，讓她成為跟顧長卿無二的傀儡；
另一方面只能用一遍遍的挫敗感，讓嬌嬌開始學會知難而退，懂得望而卻步。
人只有沒了信心，才會故步自封，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
鳳清想要一輩子將嬌嬌困在身邊。
卻偏偏人算不如天算，無名此人出現，硬生生改變這一切。
更甚至，讓南疆上下找了這麼多年的生死蠱竟然就出現在嬌嬌手裡？！
她明明一直都在盯緊嬌嬌。
可事情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了偏差，讓她如此始料不及，鳳清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這個時候想要再給嬌嬌種植蠱蟲，已經沒有絲毫用處了。
生死蠱母蠱在嬌嬌身上，任何蠱蟲都沒有作用所在。
下下之策，鳳清察覺到了嬌嬌跟顧長卿之間的羈絆，由此也只能藉著顧長卿來絆住嬌嬌。
用感情絆住她，只有得不到，嬌嬌的心才會被一直拴在這裡。
但鳳清萬萬沒想到顧長卿竟然會想要殺了嬌嬌。
誠然，讓顧長卿不惜拋棄生命也要救自己，是鳳清曾經的命令。
可第一次在銅雀臺上，她親手放棄了嬌嬌，將她一個人扔到危險之地的時候，她心裡則是無盡的後怕和憤怒。
避開眾人的第一時間，她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顧長卿的臉上。
顧長卿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依舊老老實實下跪認錯。
“請主人恕罪。”
“不，你沒錯。”有錯的人是她，是她下的命令，顧長卿按命令辦事怎麼會錯呢？
可惜，身為傀儡，他只能認為那個錯的人就是自己。
哪怕是，他沒錯。
好在是後來，嬌嬌歷經萬難，逃出了趙衍的魔爪，又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面前時。
她緊緊抱住了嬌嬌，面對失而復得欣喜，嬌嬌表現得就要迷茫很多。
“你怎麼了？”
嬌嬌搖搖腦袋沒有說，可是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了無名。
原來她真的不是無所不能，真的不能操控一切。
尤其是意識到無名就是趙衍，而她最恨的那個人竟然奪走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心裡面的怒火真的要將她毀滅殆盡。
她可以為了殺死父親，蟄伏數十年，按兵不動養育大批蠱人，然後將他們的力量統統據為己有。
亦是為了能留嬌嬌在身邊，可以將她生命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因為她本來就是如此恐怖的一個人。
既然得不到，那就殺了她，然後留在自己身邊陪伴自己不好嗎？
她試圖下手的時間裡，對上嬌嬌澄清眼眸，啞然失笑，“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她若是能下手，早在第一開始就會種下蠱蟲。
她一向不信任外人的，是向來對於自己人只會種下蠱蟲才能信任的人。
卻對一個從來沒種下蠱蟲的人，敞開心扉。
面對兩個人處於對立面的立場，鳳清屢次放下狠話時，也覺得自己十分好笑。
當嬌嬌告訴她假死藥的作用以及最後一顆假死藥不會再醒來時，她真的毫無猶豫吃下去。
第一次當著嬌嬌的面，忍不住哭出來，“我真的很痛。”
望著嬌嬌眼底同樣的傷心，她默默拉緊了她的手。
其實你也知道我很痛，對不對？
這一輩子太苦了，為孃親復仇，活生生餓死了父親時，她的復仇就已經結束了。
想要毀掉大秦整一個國家，太難也沒有可能。
她不過是想要給自己一個能夠繼續活下去的藉口罷了，可惜她的身體似乎真的已經到了極限，再也撐不下去了。
要是有來生，她寧可做個普通人，平平凡凡的，就這樣過一輩子。
嬌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手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背部，輕聲說道：“謝謝。”
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她依舊感激鳳清曾為她所做的一切。
若是沒有鳳清，她說不定早就餓死在流民之中，是鳳清給了她開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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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效漸漸發揮，鳳清笑了笑，想說一個“不客氣”，卻最終沒能說出口。
沉沉睡了過去，臉上滿是滿足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