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上蒼已經給好的既定命運，一步步，行屍走肉一般活著。
兒時的寂滅跟妹妹相依為命，兩個人乞討為生，過得很苦，日常就是流浪街頭，到處撿撿別人不吃的東西，勉強果腹。
直到後來一群陌生的人下山，承諾給他們永遠的水跟食物，還有一個安穩的家，要將他們帶回去，帶到驪山。
無父無母，年幼的寂滅跟妹妹並不知道，驪山意味著什麼，只是他們真的給了自己跟妹妹這輩子第一頓溫熱的飯菜。
妹妹高興壞了，說他們就是菩薩心腸。
這是他們長久乞討時，最常聽見大家對那些富人所說的話語。
每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總會多得一些吃的。
沒有信仰，只是單純覺得這樣他們能多吃一點，多留下一點食物，以儲存到寒冬的來臨。
可是當妹妹說出這句話後，這幫人卻臉色一變，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點了點頭。
寂滅只記得領頭那人淡淡道了一句，“就她了。”
一句話，輕飄飄的決定了妹妹的命運。
隨後，他們被帶上了驪山。
不用做任何事情，就能免費得到水跟食物。
一開始妹妹惶恐不安，只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做，整天還要被人供奉著，真的沒有辦法心安理得。
寂滅倒是覺得無所謂，他開始安慰妹妹，告訴她：這些沒有什麼大不了。
但是妹妹開始偷偷找那些人，想要問問他們，自己能不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們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後，瞬間就笑了，“當然可以！”
那一天，妹妹瞞著寂滅開始背誦起另外一個人的生平簡介，是一個完全跟她毫無關系的陌生姑娘的生平。
是一位身份不凡的貴女，天之驕女，眾星捧月般的存在，可惜的就是年少離世。
還是跟她差不多的年紀，不到十歲，便與世長辭。
寂滅原先不知道妹妹在做什麼，直到某一天，一人身穿龍袍一步步登上長階，來到這些人面前後。
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不約而同的紛紛跪在這人面前。
還要拉著自己一起下跪。
寂滅記得，袖擺縫著龍，是皇帝的象徵，是這一國之主，站在權力最頂峰的那個人的象徵。
他匍匐在地，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妹妹被人恭敬送到了那個人面前。
然後一五一十，講述她這些時日背誦的那位貴女生平歷史，事無巨細。
身穿龍袍的人臉上笑容越來越明顯，他的眸光死死看著妹妹，又不像是看著妹妹，彷彿透過妹妹在看向另外一個人。
後來呢，妹妹就被這位手握最高權力的男人帶走了，帶進了宮裡。
“聽驪山的人說，妹妹在宮裡受寵的很，每天都是錦衣玉食、山珍海味，是聖上最疼愛的小公主。”
公主？
嬌嬌倒是從來不知道趙承還有一位公主，她疑惑目光望向趙衍。
趙衍皺眉微蹙，但還是點了下頭，為嬌嬌解答道：“嗯，趙承一位妃子曾為她誕下一位小公主，封號明月。但是小公主十歲那年，因為貪玩，掉進荷花池裡去世了。”
就算如此，小公主也是名正言順出生在皇宮裡的公主殿下，並非從驪山，從街上撿回來的民女。
寂滅苦笑一聲，“是啊，後來我才知道了海祭之法，我的妹妹正是那群人證明自己真的能夠做到靈魂轉世，而費盡心機做出來的假象。”
讓妹妹記著明月公主所有事情，事無巨細，將她調教成為了另一個人。
等趙承真的來時，再將人獻上。
告訴趙承，靈魂轉世成功了，海祭之法真的是可以實行的。
“可惜，後來我才醒悟，他們告訴我：妹妹在皇宮錦衣玉食時，其實她備受煎熬。趙承只是想要一個海祭之法的證明，並不是真的關心明月公主到底有沒有回來。”
漸漸失去了聖上寵愛的公主，成為皇宮最下等的奴僕。
“她被趙承親口賜給軍營，那裡面女人能做什麼，不用說都知道……她是在痛苦絕望裡，喊著我的名字死去的。”
沒有錦衣玉食，沒有山珍海味。
一輩子不得善終，成為了一群利慾薰心人的犧牲品。
寂滅緩緩攥緊了拳頭，“所以我便故意習了禁術，他們想要信道教，想要去佛，我便佛道雙修，擾得驪山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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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他成功了，藉助趙承之力，真的毀了整個驪山。
嬌嬌跟趙衍站在邊上，垂眸望著腳下早已深陷的山土，成為汪洋大海的最微不足道的陪襯。
罪惡、骯髒，盡數埋葬於大海間。
寂滅一言不發從屋裡走出來，最後一眼深深望著禪廟裡的佛像，“若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佛，會不會慈悲為懷，稍稍憐惜那些貧苦之人？”
嬌嬌無言望著這尊佛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路走來，她見過太多太多的背景，也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人。
亂世之間，作為弱者的她，能夠遇到趙衍，得到他的幫助，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如此之幸運。
還有更多不幸的人正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角落裡苦苦掙扎著。
對於他們而言，活著就是一個絕大的難題。
嬌嬌不免握緊趙衍的手。
當他回眸望向自己的時候，嬌嬌凝眸淺笑，萬千星辰皆藏於她清澈眸底。
“衍之哥哥，我們回家，好不好？”
趙衍眼眸微怔後，嘴角驀然一揚，深沉黑眸間，此刻盡是溫柔，“好，我們回家。”
夕陽西下，日光斜斜照在這兩人身上，拉成了二人的身影，直到成為一道身影。
寂滅無言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不免頷首一笑，輕聲祝福道：“一路順風。”
應該感謝這個世界上還有如嬌嬌這般純粹之人，用愛與包容感化著另外一人。
她拯救了趙衍，又何嘗不是為了這個世界化解了一場災難。
任由一個瘋子逐漸強大，整日無所事事、玩弄世人，倒不如看著這個瘋子漸漸陷入愛情，不再有心思去做其他的，好好回家過日子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