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儒陰法,科舉選拔,被儒法兩派一致透過。
眾人臉上都洋溢著激情和嚮往,內心熱血激盪,彷佛要將胸腔炸裂。
“李大人,焚書令還要頒佈嗎?”嬴政幽幽問道。
“陛下,折煞老臣了!”
李斯神情極為複雜道,“儒法並舉,冰炭同器。
夏昊公子的一段話,臣現在茅塞頓開,心中雪亮啊!”
“夏昊,改良儒道,儒法並舉,人才科舉,這些都牽涉到國本,應由誰牽頭?”嬴政澹然問道。
眾人駭然間,死死的盯著夏昊。
這,可是決定帝國命運,未來走向的國策啊!
陛下居然徵詢一黃口小兒?
但,思想源點都是人家提出,假裝客氣問一下,也是合情合理。
不知不覺中,眾人的印象大幅改觀。
此子不僅是御射博士,更不僅有驚天的創造力,對朝堂之困,洞見之犀利,鞭闢之入裡,實非罕見。
眾人不再將夏昊當成一書生意氣、揮斥方遒之少年,達者為先,以平等待之。
“陛下定已有決策!
改良儒道,旨在皇權神授;
儒法並舉,旨在最佳化律法;
人才科舉,旨在完善律法。
此舉推出,天下震動,流芳千古。
而,冰炭同器正統傳人,莫過於李相大人。
此舉,當由帝國之中流砥柱,鐵血李相牽頭,堪稱度身打造,名至所歸!”
李斯赫然一震,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夏昊。
剛才還噬人模樣,血淋淋的打擊,這才短短一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此子,天生深諳帝王之術啊!
躲在垂簾背後的嬴政,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彩……”
眾人欣然間,起身喝彩。
“既如此,就依夏昊提議。
由李相牽頭,與博士宮一道,博採眾家之長,改良儒學。
凡是有利於皇權、有利於黔首,全部納入科考範圍。
同時,擬定科舉的方式,範圍,今年的秋闈,舉辦大秦第一次科舉!”
“謝陛下!臣,粉身碎骨,定不辱命!”
李斯大禮參拜,稽首謝恩!
這可是震驚天下之舉!
是改變帝國命運之舉!
而且是利國利民之舉!
學而優則仕,而仕途的終極目標,便是千古流芳!
……
“陛下萬歲!”
“夏昊萬歲!”
“如果天下的黔首百姓能吃飽、穿暖,有奮鬥目標,有上升通道,有尊嚴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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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從心裡接受始皇帝,擁護愛戴始皇帝,將他當成拯救自己的神,誰還會想著造反?
沒有黔首百姓的支援,六國餘孽復辟的夢想,便是無源之水。
而始皇帝再次東巡,便是恩澤天下。
每到一處,便給地方帶去特大利好的科舉制度……
帶去食鹽,酒精,簡服,可食之物,大濟蒼生……
黔首百姓豈不奔走相告,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呼?”
收穫天下的百姓的精神願力,修仙,豈非水到渠成?
成為黔首百姓心中的神,陛下,便是真正的神!
名垂千古!
與天同壽!
萬古流芳!”
夏昊不失時機的再燒一把火,抑揚頓挫,金石玉律的聲音在大殿迴盪。
“彩……”
眾人齊聲喝彩。
“善……哈哈哈……”
與天同壽啊!
嬴政龍心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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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昊公子將世人按朋友與敵人,分成五類,極有見地。
第一類人,六國餘孽,矛盾無法調和,押解驪山做苦力,或殺!
第二類人,天下儒生,有了科舉通道,書同文,學同書,天下歸心,大善!”
第三類人,讓天下的黔首百姓能吃飽、穿暖,有奮鬥目標,有上升階梯,有尊嚴的活著……
此為吾等畢生之追求啊!”
馮去疾悲天憫人感慨道,“然,你可知黔首正如你所說,賦稅、徭役、苛政的三座大山,不堪承受之重啊!
你所治下的泗水郡,可有具體的條陳?”
……
“此子,又能帶來何種奇蹟呢?”
眾人的目光不自主聚焦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治大國如烹小鮮。
治一郡和治一國本質思想是一致的。
無非把治一郡成功的經驗復制到舉國三十六郡。
我提議,將泗水郡設為經濟特區,二次變法的試驗田。
失敗了,也就是一郡,翻不起浪;
一旦成功,將精髓部分抽離,成為全國的複製源點。”
夏昊抑揚頓挫的聲音再次響起。
“經濟特區?試驗田?”
“臣以為可行!”
“善!”
眾人耳目一新,目光灼灼的看向神一般的少年!
儘管是陌生的新語,卻又極其貼切,一點就通。
……
“況且,所有的改變都圍繞‘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的原點,”
夏昊繼續道,“即便有些許錯誤,也不會大錯!”
“彩!”
“善!”
眾人齊呼。
“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
此為出自老子的道德經。
夏昊博古通今,乃通靈之人啊!”
周青臣激動道,“此為儒家‘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思想完全一致。
只要心繫黔首百姓,便不會有太大的偏離。”
……
“沒有調查,便沒有發言權!還未赴任,我只能談談治郡理論!”
眾人眼神又是一亮。
“沒有調查,便沒有發言權,是極!”
馮去疾急切道,“如此,就先談談治郡理論!”
夏昊起身來回踱步間,清越鏗鏘的聲音在殿中蕩開。
“在打天下階段,社稷為重,君次之,民為輕;
而治國階段卻恰恰相反……‘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君子如舟,百姓如水。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彩……”
眾人赫然一震。
“君子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道至理啊!”
只有嬴政極其鬱悶,合著,按你的說法,我豈不成老么了?
……
“首先,柔化苛政秦法
賦稅、徭役、苛政,是百姓頭頂的三座大山。
無論選擇何種政治主張,切不可偏離‘以人為本’這個根基!”
商鞅出臺最初的秦法至時下已有近兩百年。
秦法基於戰國的“求變圖存”精神而生,是典型的戰時法治,而不是常態法治。
當初,獎勵耕戰,軍功進爵讓所有秦地百姓都有晉升的希望,整個秦國如雨後的春筍,生機勃勃。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公平、公正、透明。
儘管嚴苛,卻因為晉爵的願望而澹化,甚至將整個秦國凝成鐵板一塊。
而,治世階段,軍功無望,而科舉制度又開了另外一個閘門。
同時,秦法之苛酷,動輒削鼻、斷臂,要麼連坐腰斬,簡直是禍從天降,無妄之災啊!
十家編為一組,互相勉勵生產和監督行動,一家犯法,其他九家有檢舉的義務,不檢舉者腰斬。
而檢舉,跟殺敵的功勳一樣,重賞;藏匿犯人,跟藏匿敵人一樣,重罰。
“苛政,人人自危,人人猜忌,需適度改良,最佳化,柔化!”
夏昊金石玉律的聲音卻陡然一變,殺氣騰騰,“然,打擊貪汙腐敗,以權謀私……
對待豪強惡霸,黑惡勢力,如同秋風掃落葉,殘酷無情,毫不手軟。
要麼抓來修長城,終生至死幹苦力……
要麼遊街示眾,千刀萬剮,正本清源!”
“彩!”
“剛柔並濟!”
“恩威並施!”
“此子,至情至性,又嫉惡如仇!”
“此子,霹靂手段,菩薩心腸啊!”
……
“其次,黔首土地私有!
夏昊繼續道,“讓耕者有其田!正所謂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
每一亭,建一個農家支援中心,統一調撥水利,指導耕種,修理農耕,調撥耕牛!
此措施的關鍵,在於不得私下轉賣土地。
只要發現,買賣同罪。
如果,黔首因懶惰而將土地荒廢,便抓來修長城。”
“夏昊公子直接把握了問題的關鍵!”
馮去疾打斷夏昊的話,一臉憤怒,“公子或許不知,朝廷早已推出‘使黔首自實田’……
但,中原百姓多有失田,這也是你治理泗水郡的一大難點。
“失田?”
一直安靜聆聽的嬴政顯然很是驚訝,“不是一夫百田嗎?失田從何說起?”
“陛下,失田事不違法度,故很少為人矚目。”
馮去疾一臉無奈,說得卻很是平穩,“自商君變法以來,民田得以自由買賣。
依據秦法,買賣田地不違法度。
是故,近年來山東世族與富商大賈借饑荒、遷徙、漕渠工程等種種機會,大肆購買黔首耕田。
舉個例子,泗水郡隔壁的陳郡陽城,有民戶陳勝者,遭張氏公子張良刺客威逼,賣盡全數田產二百餘畝。
父母家人不堪貧困而死,陳勝則為人傭耕而無力成婚立家,實同鰥夫,輒生為盜之心!
民之田產,遂不斷流入權貴富豪。
黔首盡失田產之後,則淪為世族傭耕之家,幾與當年奴隸無異。
就盤整華夏而言,失田之禍在於導致民窮民變,不合大局。
然,就治國政道而言,買賣田地卻合於法度。
有此乖謬,民戶失田很難處置,卻又不能不處置。”
……
“陳勝?”
而夏昊聽到這個名字,剋制住狂跳的心,卻不由自主身形一震。
“就是這貨,不過一個甕做窗戶、草繩做戶樞的貧家子弟,一個田地私賣了的無業盲流。
躡足行伍之間,而倔起阡陌之中,率疲弊之卒,將數百之眾,轉而攻秦。
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集響應,百姓揹著糧食跟從。
就這樣一群烏合之眾,都能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大秦……
當然,也印證了大秦表面的強大,實則建立在沙灘上的大廈,一觸即潰。
反正,泗水郡與陳郡距離很近,去會會他!
是讓他去長城做苦力呢?還是留在身邊當個打手?
他無邊的精力應該對付楚地的世勳豪族啊!”
……
“夏昊公子,泗水郡半數耕者無其田,你以為此困局何解?”
見夏昊陷入沉思,馮去疾問道。
“黔首,患寡不患均!
六國貴勳餘孽,貽害無窮。
他們喝著黔首的血壯大著自己,長年累月,卻形成了作亂對抗朝廷的力量。
我們只是把諸侯王室幹掉了,但貴族數量眾多,乃巨大隱患啊!
懷柔一些,勒令一個月內,遷至咸陽。
朝廷封一些教人禮儀的閒職,畢竟,他們並未違法,甚至是祖上數輩掙得的家業。
殘酷一些,桀桀桀,全部押赴驪山或者長城。”
“夏昊認為,該懷柔還是鐵血?”嬴政澹澹問道。
“先禮後兵!”夏昊堅定道,“結果導向,必須實現耕者有其田!
……
隨著話題的深入,陛下面色陰沉如水。
顯然,始皇帝第一次聽說,幾年過去,幾乎舉國半數土地被低價買賣,甚至強取豪奪,全部落入六國餘孽、名門望族。
歷代,稍微有一點點抱負,或者有一點點人性的帝王,都不會忽視百姓。
雄才大略的始皇帝更是如此。
但,嬴政,畢竟不是神。
思維的慣性和侷限,讓他的關注放在了帝國的擴張及安全防禦,放在了盤整大國一盤棋,而且過於盲目相信秦法的威懾,卻疏忽了“百姓如水”這個生存根基。
在始皇的潛意識裡,帝國除了增加徭役修長城、馳道,並未增加賦稅,而且戰事減少,以為百姓的生活最起碼不會比以前差。
卻從未想到過,隔著帝國,中間居然養了厚厚一層蛀蟲。
百姓民不聊生,惡名卻被老子背了。
尼瑪,合著是朕替你們這些龜孫子打天下?
秦法,必須改了。
朕,恪守秦法,從未有違法度濫殺一人,這些龜孫子卻利用秦法漏洞,鑽朕的空子。
極度震怒,王霸之氣噴湧而出,大殿無風起浪,垂簾晃動。
“無論你如何做,朕,支援你!”
嬴政冷酷的聲音從胸腔擠出,“哪怕屠了楚地項、景、屈、昭這四大家族,在所不惜,惡名,朕來抗!”
森冷的聲音,宛若來自九幽地獄。
“陛下不可啊!大秦因法而強大,皆因商鞅變法以來,從先王到陛下,恪守秦法。”
周青臣大驚失色,“買賣土地畢竟合法,而參與土地買賣之人,除了六國餘孽,朝堂之中半數官員也趁機兼併了許多土地。
屠了他們,不僅有違法度,而且天下震動,人人自危啊!”
“朕,行事,何須看任何人的臉色?!”
此刻的嬴政如山如獄,坐著就讓人感覺到如海一般的深沉。但任何人都會毫不懷疑,這人只要一動,就會如海上暴風,把反抗的存在碾壓成齏粉。
……
眾人不由自主看向夏昊。
或者此少年的話,陛下能聽得入耳。
“許多事,做的,卻說不得!
更沒有必要搞得滿世界皆知,人人自危。
我看此事交給頓弱,悄然無息中,打掉幾個跳的兇的,殺雞儆猴,敲山震虎。
然後,就可以坐下好好談了!”
夏昊果真不負眾望,清清喉嚨輕飄飄道。
輕描澹寫的話語,卻說出了最惡毒卑劣的手段。
“嘶……
小比崽子心思何其歹毒啊?!
難道用暗殺這些腌臢手段?
說的如此輕鬆,你可知卻又要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夏昊身上的聖人光環頓時暗澹了幾分。
“老子又不是道德婊,偽聖人!”
夏昊卻渾不在意,“那麼,我再說說泗水郡治理第三策。
農、林、牧、副、漁五大農業立體發展。”
“五業?何解?”
眾人一愣,顯然又不明覺厲。
農,便是五穀耕種。
林,便是山珍野味。大自然的饋贈何其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只要不涸澤而漁,殺雞取卵便可。
牧,便是集約化的圈養牛、養、豬、禽,特別是牛羊。
副,便是圍繞農人的匠人,比如木藝、布藝、鐵藝、農產品加工等。
漁,泗水郡,水澤之鄉。大力鮮美的野魚、肥魚等水產經濟。”
此五類,稱為大農業!
柔秦法,不再陷於惶恐;
耕有田,百姓吃飽穿暖;
再加上豐富立體農業擴大可食範圍,方便衣食住行,不出三年,泗水郡將是富足一方的魚米之鄉。
家家有餘糧,戶戶有葷肉。
吃飽、穿暖,有書讀,可入仕,百姓豈能受到蠱惑而造反?
他們巴不得整日將陛下的凋像供著,燒香膜拜都來不及!
或許明年,陛下來泗水郡視察,黔首百姓便奔走相告,簞食裹漿以迎王師!”
“彩……”
“善!朕,等這一天!”
政,龍心大悅,“一郡治好,便再給你兩郡,三郡讓你折騰……”
眾人相互對望,駭然中意味深長。
……
“同時,我會給泗水郡帶來一些福利。
比如,食鹽、酒精、簡服、傢俱等等,順勢普及烹飪文化。
明日,我請各位大人來我昊鳶府,請諸位大人,品舌尖上的美食。”
“放屁!”
嬴政冷不丁粗口爆呵道,“食鹽、酒精、馬具、陌刀乃國之重器,全都是老子的,是老子拿出一個郡換的!
豎子休要染指!”
“馬具、陌刀便算了,朝廷給我打造一個百人自衛隊便可!”
夏昊悻悻道,“食鹽、酒精等物,僅限於泗水郡可好?總得給我一些自留地吧?!”
看著夏昊巴巴的眼神,嬴政暗自偷樂:“準!”
“還有,明日黃昏讓扶蘇代朕宴請朝堂重臣,宴會地點便設在昊鳶府吧。”嬴政補充道。
“你們請客,我出錢?”夏昊故作不可思議。
“老子都給你了一個郡,吃頓飯是為了幫你。你治下的泗水郡,少不得這些朝中重臣幫襯!”
“陛下明日不來嗎?我保證,這些舌尖上的美食,包含瓊漿玉液,陛下定沒有品過!”
夏昊忍住心中的笑意,故作一臉純真道。
“咳咳……”
嬴政忍不住咳了兩聲,“我和令尊乃至交,你府上的幾個廚子已調撥到宮中,膳食的確不錯!
咳咳,明日,我……朕,便不去了!”
幾位大秦塔尖的巨擘再次相互驚悚對望,都是千年的狐狸,焉能聽不出味來?
紛紛暗自做了個決定,無論如何,要交好這個夏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