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侍衛商量著一會兒換崗去喝花酒,一邊讚歎南國王爺出手大方,這一錠銀子頂他們半年的俸祿了。
小月閉上眼睛,停止用刑後,她被放了下來,總算能在稻草上躺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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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太久沒有休息,她這一閉上眼,竟睡著了。
上天待她不薄,入夢以後,小月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俊顏白皙,眼尾的硃砂痣紅極了,小月眼睛被刺得痛了,跪在他面前淚如雨下。
“主子,小月錯了,小月認打認罰,只求您不要丟下我……”
“呵,你錯在哪裡?”
小月臉上一涼,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夢中人竟蹲在自己眼前。
小月的眼淚奪眶而出:“主子!”
“小月知錯了……小月錯了……”她跪在地上,額頭鼕鼕往地上磕。
“祝星也會陽奉陰違了。”林逸冷眼睨她,往後退了一步,似是怕小月的血弄髒他的靴子。
“不是祝大哥的錯!是小月詐死騙過了他,祝大哥心善,將我埋在了城外。小月是自己爬出來的……小月知錯,任您處置,只求不要殃及他人。”
“吃下它。”
林逸將一瓶藥丟在地上。
小月毫不猶豫地撿起來仰頭吞下,手腕上的鐵鏈摩擦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便在此自生自滅吧。”
“謝,謝主子……”
小月強撐著跪地,最後看到的畫面,是林逸決絕離去的背影。
她知道,他不會回頭。
“能再見您一面,小月知足了……”
鮮血慢慢從小月的鼻子裡、耳朵裡、嘴角流出,她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牢門外,兩名侍衛昏迷著,不省人事。
【入夜】
沉時偃陪著我躺下,輕拍著我的後背哄我入睡。
我胸膛規律地起伏,呼吸漸穩。
沉時偃將被我抱著的手臂慢慢抽出來,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我的肩膀。
身邊一空,門輕輕響了兩下,又歸於平靜。
我睜開了眼。
沉時偃太著急了,都沒有等我睡熟。我一向淺眠,他一動,我就醒了。至於他瞞著我去了哪,我大概能猜到。
白日淳於瓊的一番話還在耳邊,他定是放心不下,自己去了公主府。
這個憨憨……
來不及多想,我迅速穿好衣服,戴上面紗,長髮隨意綰起,將那根特製的簪花也戴在了頭上。
我熘到後院,選了一匹看起來最溫順的馬。
“馬兒乖,不要鬧,和我一起去救王爺。”
那匹馬比別的要小一些,看到我走近,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我從兜裡掏出一顆桂花糖,舉到它嘴邊。
馬兒聞了聞,小心地從我手上吃掉糖,嚼了嚼,復又蠕動嘴唇蹭了蹭我的手。
我被它找糖的可愛動作逗得開懷,摸了摸它的臉: “等找到王爺,再給你兩顆。不能一下子都給你,吃多了會得糖尿病的。”
馬兒似乎聽懂了我的話,打了個響鼻。
我將它牽出馬廄,踩上馬蹬,坐穩以後,輕輕一夾馬肚,馬兒便跑了起來。
我緊抓著韁繩,身子伏低,儘可能和馬保持在同一重心。
馬兒跑得很穩,一開始的懼意沒了,我慢慢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尾隨。
冷汗浸溼了我的後背。我回頭,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我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今晚如果死在這裡,沉時偃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無知者無畏,待在驛館裡,至少有沉時偃的人保護;一個人跑出來,不是作死是什麼……
我打定主意,勒住韁繩,準備原路返回。
“王妃!小心!”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了我一聲。
我驚得回頭,後背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一陣劇痛,我強撐著才沒有從馬上摔下去。
馬兒嘶鳴著,在夜晚的街道上聽起來格外刺耳。
“保護王妃!”
這次我聽清了,是沉時偃的四位親衛。
他們也跟出來了,是為了保護我吧……
一群黑衣人迅速從巷子中跳了出來,將四人包圍。
一個黑衣人突然落在了馬上,拽著我的胳膊飛上了屋頂。
“你是誰?”
“王妃配合一些,我不會傷你。”那人蒙著臉,聲音低沉。
我不假思索地道:“好,我跟你走,請你放過他們四個。”
先保住他們再說,等他們平安回去,自然會通知沉時偃來救我,禍是我闖的,這樣至少比大家都死在這裡要好。
“王妃在我手裡,不想讓她死就退後一百米!”
“放開王妃,不然叫你人頭落地!”
“你可以試試。”那蒙面人將刀架在了我脖子上。“主人不會傷害王妃,你們大可安心回去。”
主人……會是誰?
“好,只要你別傷王妃,我們退後就是。”
待他們真的退到了百米之外,黑衣人抓著我的胳膊,一躍而下。
“王妃,得罪了。”
我眼前蒙上了一片黑布,視野一片漆黑,身上也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耳邊一時間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王妃,請您在此稍等。”
我動不了,只能木木地站著。
鼻端花香和茶香交織在一起,似乎是一間女子的廂房。
“主人。”
“下去吧。”
隔著門聽得不真切,我豎直了耳朵,在他進來之前的幾秒鐘裡迅速在腦中回憶了一遍這個聲音的主人。可惜,未果。
有人推門而入,帶入一股香風。
我下意識皺起了眉。
“軒兒,抱歉。”
我被這一句話驚得措手不及,半天反應不過來。
是他……
原來是他……
呵,果然是他……
一雙微涼的手替我解開了蒙著眼睛的黑布。
視線重新感受到光亮的時候,我仍然閉著眼,眉頭還是忍不住蹙了一下。
“軒兒,不肯睜開眼看我麼?”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還不明白的話我就是傻子。小月的主子、擄我來此的蒙面人的主人、還有淳於瓊口中的“故人”,都是同一個人……給我下蠱的,除了他之外再不做他想。
我睜開眼,靜靜地看著他,語氣平靜無波:“林逸,果然是你。”
沒有怨恨,也沒有欣喜,我們時隔近兩年的重逢,竟是以這種方式。
“軒兒……”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受傷,連帶著眼尾的硃砂痣都暗澹了幾分:“好久不見,我很想你。”
“所以用這種方式把我‘請’來?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我笑不出來,表情想必不會好看到哪去。
那雙桃花眼暗了暗,避開了我的注視:“我有很多事,要慢慢告訴你。你能,坐下來陪我喝一盞茶麼?”
他自顧自地坐下,斟茶。
我面無表情地提醒他:“你的手下點了我的穴道。”
“原來如此……”他站起來,走近我,雙指併攏按在我後肩,“可能會有點疼。”
類似被針扎了一下的痛感,穴道解開了。
我四肢發麻,使不上力氣。林逸要扶我,被我躲開了。
我咬牙站穩,冷臉相對:“我已是有夫之婦,表兄請自重。”
林逸果然愣住了,那雙手慢慢垂了下去。
我不想看到他脆弱的表情,獨自坐到了桌前。這個人慣會騙人,和他多待下去,我怕自己會心軟,再信了他的鬼話。
“你有什麼事,最好一次說完。王爺還在等我回去。”想了想,我又補充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表兄不怕被人誤會,我卻不想和夫君生了嫌隙。”
“軒兒一口一個‘表兄’,倒是喊的順口……”林逸緩緩說道,低下身子將我困在他和桌子中間的空隙裡。
“你幹什麼……”
林逸一隻手點在了我嘴唇上,我嘴唇麻了一下,驚覺自己出不了聲了。
“啊,啊……”嗓子裡發出短促又嘶啞的聲音,我目瞪口呆,怒視林逸,無聲地質問:你對我做了什麼?!
“噓——”林逸修長的手指立於唇邊,語調極輕極柔,像情人之間的囈語:“真乖……軒兒若能一直這樣乖下去就好了。”
我張了張嘴,舌頭不聽使喚。
“軒兒最好不要強行衝破,不然舌頭爛了變成啞巴都是有可能的。”
……算你狠!口不能言,我只能用眼睛瞪他。
“軒兒可還記得,十四歲那年,你說會做我永遠的紅顏知己。當時,你可絲毫沒有兄妹逾牆的自覺……”
我用眼神大呼:那不是我!而且,才十四歲,懂什麼情愛?年少無知時許的承諾就像過家家,隨著年紀長大哪裡還能作數?
“軒兒是在等沉時偃來救你麼?”
林逸似笑非笑地睨著我,我如他所願地冷了臉。
“軒兒不用這樣看著我,你的夫君不會有事,他可是長公主的座上賓呢。”
我懶得理他,用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下:母蠱在你身上?
“是呢。你的蠱只有我能解,你我二人,休慼與共。”
我點了點頭,寫下第二句話:放我回去。
林逸搖了搖頭,笑得如沐春風,我卻對他這副皮囊下的惡劣本性再清楚不過。誠然,他對林慕軒有情,但這份感情有多深,只有他自己清楚。而我始終認為,一個心中有愛的人,絕不會忍心傷害對方。用傷害把兩個人的命運強行捆綁在一起,這不是愛,是自私,是佔有慾作祟。
林逸看似多情,其實最是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