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妻子,有孩子...
再剛硬的人心,也彷彿會變得柔軟些。
晚飯結束,凌爵便送楚七一家出去。
白非臨走時還不忘跑到凌沁跟前說了句明天見。
楚七和白非坐進了車子,黑拉開車門卻沒有坐進去,而是看向凌爵,"凌爵,你說得對,我的手下被警方抓也好,亦或是逃脫也好,都是自己的本事。所以以後...一樣是各憑本事。"
凌爵點頭,"我賭贏了,即便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黑,也是個講道理的人。"
"哼!"
黑冷哼了一聲,"你賭贏了我有什麼?你能賭贏你自己的女人,才算真本事。"
黑說完這麼句讓凌爵聽起來有些許莫名的話,便關上了車門,發動車子離開。
凌爵杵在門口杵了良久...
良久,緩緩吐了一口氣。
該來的,總會來的。
他往回走,一步一步都特別特別慢...
沁南製藥廠做HIV研究專案的時候,他也對HIV病毒方面的事情做了部分瞭解。
他知道即便患上HIV,也不會立刻就死掉。
相反,現在國外也有很多先進的醫療手段,可以讓艾滋病患者的生命延長。
十年...二十年?
都是有可能的。
可...
三個月,一年...
同樣有可能。
南君...能接受麼?
他該告訴她麼?
凌爵只覺得心口都在顫,偏偏是他,偏偏是他...
救了秦悟,他不後悔。
可他做了這麼多,好不容易才能貪戀那麼一點點擁妻抱女的幸福。
老天爺就這樣毫不猶豫的殘忍奪走。
他知道親吻不會傳染HIV,可今天...他連親她都做不到,他不敢和她有更多的接觸...
他今天能忍得住不碰她,明天能忍得住麼?
一禮拜,一個月...一年...
呵...他有這種自制力麼?
心愛的女人就在自己身邊,他能忍得住不碰?
一旦他起了邪心...
後果又是什麼?
重新踏進玄關的那一步,落在地上有些發出沉重的悶響,隨著這一聲悶響,凌爵隱約已經找到了答案。
他們之間...
或許從來就不存在信任關係。
無論是凌爵曾經答應過南君的也好,還是南君曾經答應過凌爵的也好...
彼此都食過太多言。
不多這一次,也不少這一次了。
凌爵沒有回臥室,而是進了書房,他開啟電腦——
離婚協議書五個字敲在螢幕...
刺紅了凌爵的眼。
一個月後,他會去做HIV的測試檢查,一旦他被確認為HIV病毒攜帶者,離婚協議書就是他所能給南君最後的愛情。
什麼患難與共,什麼生死相依...
那都是扯淡的!
凌爵不想讓她陪著他受煎熬!與其這樣,不如快刀斬亂麻。
眼眶有些燙人...
凌爵的視線竟模糊了起來,敲在鍵盤上的修長指節收起,咯咯作響...
他低頭,心裡的苦楚,酸澀,不捨...
堵在胸口。
他只是想好好的愛她一世,為什麼就這麼難?
他只是想帶給她平平淡淡的幸福,為什麼就這麼難?
"咚咚"...
敲門聲響起,凌爵還沒回應,門已經被推開,南君走了進來。
凌爵忙收回情緒,可燈光下,他眼裡閃爍的淚光還是入了她的眼。
南君深吸口氣。
"南南?"
她徑直走到他跟前,凌爵下意識想關掉電腦,卻被南君一聲呵住,"你別動!"
"..."
凌爵手沒停,卻不及南君跑過來擒住他的速度。
一雙黑亮的杏眸落在螢幕文件上那顯眼刺目的五個字——
南君輕呵了一聲,看向他,"這是什麼鬼?"
凌爵心裡亂的很,向來聰明狡黠如他,此刻卻找不到任何可以充當理由的藉口來解釋他方才衝動敲下的字。
"凌爵!這是什麼鬼!離婚?!你他媽個渣男!你是打算和誰離婚!"
當初血海深仇擺在他們跟前,四年半時間分居都沒有讓他們離婚!
現在離個鬼啊!
凌爵的喉頭動了動,深吸了口氣,卻好似突然冷靜了下來,"我只是寫著玩。"
"寫著玩?凌爵,你想死是不是?!"
"..."
想死?
他還真不想死...
南君見他還不肯說實話,只好自己開口問,"今天孫氏的記者招待會上,孟博士闖了進去...他之前在看守所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在招待會現場,他也拿了針筒..."
凌爵背脊一僵。
"告訴我,有沒有傷到你。"
"你胡說什麼呢,當時情況是亂,但——"
"凌爵!你到底要瞞我到什麼時候!"秦南君的情緒瞬間就崩潰了,她把凌爵的手機丟給他,"我都翻了簡訊了!你沒受傷,你讓別人查那兩個受傷的警員幹什麼?!啊?!"
"凌爵,你當我瞎還是當我傻啊!這麼多年!我還不瞭解你?!你他媽就是個純種渣男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不管遇到什麼,為什麼第一反應永遠都是瞞著我!?啊?!"
"是,我是被他扎到了,但我還沒有去檢查,檢查結果出來之前我要告訴你什麼?恩?"
南君看著他...
吸了吸鼻子,"那你現在告訴我,如果檢查出來,你也被確診了,你會怎麼做?"
南君雙目通紅...
凌爵看著她,心如刀絞,他都快忘了,這女人心思有多敏銳...
他都快忘了...她也是個聰明女人。
兩人相對無言。
秦南君指著電腦屏幕,"確診之後,你要和我離婚?"
凌爵的目光往電腦上被南君逮個正著,逃也逃不掉的五個大字瞥去。
"凌爵,你不要不說話..."
秦南君現在怕極了。
一想到這個男人為了救自己的弟弟,會染上這世界上最讓人無奈的疾病之一。
一想到這個高高大大,英俊帥氣的男人...
可能會被病痛所折磨...
一想到他會因此把她推開,她心口就如被刀子輕輕緩緩的割般。
凌爵閉了閉眼,重新看向她,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一旦確診,我會把你和凌沁送走,從此凌爵和秦南君再無半點瓜葛。"
"..."
秦南君身體一僵。
拳頭攥緊,"凌爵,你有種你再說一遍。"
"一旦我真的染上HIV,你覺得我還會留你在身邊?留你在身邊做什麼?"
"我是你妻子,你說留我在你身邊做什麼?"
秦南君咬緊牙關,"你當我會怕這個?你當我會避開你麼?"
"你不怕?你不怕被傳染?"
凌爵眸子眯起,過去他有多喜歡南君這種天不怕地不怕,好像沒人能奈何的了她的這份傻氣,現在就有多討厭!多痛恨!
"我不怕...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怕。"
南君上前一步,雙手摟著他的腰,她仰起頭看著他,"我知道HIV很可怕,我知道一旦病發神仙也救不了,但我不怕...我們是夫妻,當初你帶著我搶了新宇和欣恬的婚禮風頭,在那麼多人面前宣的誓你忘了?"
"不管富有貧窮,不管健康疾病,都會不離不棄,你忘了?"
"沒忘。"
凌爵淡淡道。
然而宣誓是一回事,真正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一如南君總是前腳信誓旦旦答應他會好好聽他的話,後一秒便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南君靠在他胸口,抱緊他,"你沒忘就好,阿爵,我不喜歡你這樣,一遇到點事就把我推開。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不會避開你,所以不要想著推開我。"
南君深怕凌爵會動搖,摟在他腰際的手臂收的要多緊就有多緊。
"明天我們就去醫院做檢查,現在醫療這麼發達,之前你投資的那個研究專案不也是這方面的麼?興許過兩年就會有...成果...阿爵?"
靠在他身上的身體被拉開...
秦南君眨巴著大眼望著他,"阿爵..."
凌爵心底湧動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南君越是這樣說,他越是清醒。
清醒的意識到...
她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人生要走。
她才二十九歲。
二十九年的人生,她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她最美好的時光,不是他帶給她的...
可他總不能把最殘酷的時光帶給她吧?
他記得...
記得這女人雖然深情,卻也絕情,死心眼卻也心寬。
當初她和宋厲晟愛的死去活來,為了弟弟,說放手就放手。
再不回頭。
他以為她和宋厲晟會藕斷絲連,他以為他永遠沒有辦法取代宋厲晟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偏偏...
她是個屈從於現實的人。
他對她的每一點一滴的好,她都記得住。
她父母死亡的真相曝露時,他以為她會和他一刀兩斷,可她卻給彼此留了餘地。
她一直都是很聰明的,善於取捨。
她嚮往平靜,簡單的幸福。
該忘得忘,該放的放。
所以,對她而言,凌爵應該也終有一天會變成第二個宋厲晟吧。
在她的生命裡留下過抹不去的痕跡,但絕對不是那個陪她走到終點的人。
呵...
凌爵心下思緒萬千,想了想去卻只覺得自己好笑。
他這樣無私...是不是也可稱得上半個聖人了?
"秦南君,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我不是全為你著想,我是為我自己。"
凌爵看著她,"你要我天天看著你,還不能碰你,簡直比讓我死還難受。這樣的折磨我受不住。"
秦南君臉色瞬變,難看的緊。
她真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讓他介懷的是這檔子事!
"你有病啊!上床就這麼重要!"
凌爵看著她難看的臉...
點了點頭。
"很重要。"
秦南君只覺得內臟都快被氣的悶出血了。
"你不是男人,你不懂。"
"我..."
她是不懂,不懂這男人為了把自己推開,竟然用這種蠢到無可救藥的藉口。
"南南..."
凌爵聲音突然低了先來,竟帶著讓人心碎的無奈,他低頭碰上她的額頭,"別和我在這件事上爭。兩個人在一起,不是你情我願就足夠了的,更多的還有現實因素。今晚我睡書房,你陪沁兒睡,你好好想想,為了你自己,為了沁兒,怎樣的抉擇才是最好的。"
"你那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一旦感染了HIV,一個人就毀了。不管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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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他凌爵也一樣。
"你說的好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