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想,中國古代也有提早失去軍權的,比如說,被尊為太上皇的李淵。
但顯然阿萊克修斯不打算做太上皇。
他猜測,由此看來,阿萊克修斯並沒有死,估計只是病得很重。
所以他掌控著軍隊,卻又無法有效地指揮軍隊,而別人又不能染指。
他想,這簡直就是群龍無首嘛。
羅傑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他說:
“我清楚了,看來副皇帝約翰,只掌控了政權,卻沒有掌控到軍權。”
穆帖儀插嘴道:“恐怕政權他也沒有完全掌控。”
羅傑詫異地問道:“怎麼,他不是副皇帝嗎?難道還有官僚敢不聽他的?”
穆帖儀說:“目前得到的情報是,官僚分為兩派。
“一派是以副皇帝約翰為首的。
“另一派則聽從安娜·科穆寧娜。”
羅傑驚訝地問:“安娜·科穆寧娜是誰?能和副皇帝掰手腕,她憑什麼這麼強勢?”
穆帖儀介紹道:“她是約翰的親姐姐,阿萊克修斯的長女。
“她出生於君士坦丁堡的紫色寢宮中。
“由此被稱為紫衣公主,現年34歲。”
穆帖儀的聲音逐漸升高。
他揮舞著手臂敘述著:“安娜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她學習了文學、修辭和科學,以及古希臘哲學。
“有傳言,她特別熱衷於學習哲學。
“並且她在導師的幫助下,學習了歷史、醫學和數學。”
“她是一個博學的人,並且在每門學術領域都有建樹。
“她甚至閱讀過《奧德賽》這樣的古老書籍,儘管他父親不允許她接觸涉及多神教的讀物。
“而且她還曾經主管過君士坦丁堡的孤兒院和大醫院。
“那是個可以滿足1萬人同時治療和生活的大型機構。
“據說她在醫院中,利用醫學和醫藥學的知識,解決了相當多的病患問題。
“據稱,她還是一個痛風專家,甚至治好了她父親,阿萊克修斯的痛風病。
“她在20年前,被許配給了小尼基弗魯斯。
“尼基弗魯斯家族,是阿萊克修斯奪位之前,東羅馬帝國皇族。
“因此,她得到了很多貴族的支援。
“而且她的母親也非常的偏愛她。
“傳言稱,皇后反對阿萊克修斯將皇位傳給約翰。
“皇后希望說服阿萊克修斯,將皇位傳給安娜的丈夫,小尼基弗魯斯。”
羅傑止住了滔滔不絕的穆帖儀。
他總結道:“也就是說,在東羅馬帝國,中、下層人民支援副皇帝約翰,而貴族則支援安娜。
“由此,官僚們也分成了兩派,是這個意思嗎?”
“是的,團長。”
羅傑送走了莫名興奮起來的穆帖儀,他幾乎是將穆帖儀推出帳篷的。
他相信,如果他不這麼做,穆帖儀可以和他談一天,關於安娜·科穆寧娜在歷史學上的成就。
羅傑想,看這個情況,等到阿萊克修斯去世,估計東羅馬帝國會經歷一場動盪。
他又想,但這事與我無關,我要做的,就是三天之後,帶著小博希蒙德去大皇宮覲見。
他想,當場的宣誓效忠倒是無所謂,但東羅馬皇帝授予的封授狀,對小博希蒙德很重要。
羅傑知道,這個時代,大多數繼承爵位的貴族,都必須向上級貴族重新宣誓效忠之後,才能夠獲得認可,從而繼承原貴族留下的爵位。
他沒把自己算進去。
羅傑知道,像他這樣繼承爵位的,屬於特例。
他當時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上級,阿普利亞和卡拉布里亞公爵。
他就像一個地方軍閥,不需要別人承認。
西西里幾乎就是一個獨立的伯爵國。
而小博希蒙德不一樣。
安條克公國現在由唐克雷德的侄子,薩萊諾的魯傑羅攝政。
如果沒有東羅馬皇帝授予的封授狀,羅傑擔心薩萊諾的魯傑羅,會以小博希蒙德並沒有繼承安條克親王為由,拒絕將公國歸還給他。
羅傑記得,前世學過魯迅所言,“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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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他也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一個掌權的攝政。
羅傑可不想,辛辛苦苦帶著小博希蒙德到安條克後,被魯傑羅拒之門外。
所以羅傑需要幫助小博希蒙德,得到這份封授狀。
羅傑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只要三天之後,陪著小博希蒙德,去大皇宮走一圈就行了。
他也樂於這麼做。
羅傑想,既然來了這著名的君士坦丁堡,怎麼能不去,號稱裝飾華麗、放滿奢華物品的大皇宮看看呢?
他還正愁沒有理由進去呢。
羅傑於是叫來里納爾迪,派他去告訴小博希蒙德,三天後準備覲見副皇帝。
但是到了傍晚的時候,負責巡邏的亨克,給羅傑帶來了一封信件。
亨克說:“有一個陌生人,帶來了這封信,他宣稱信裡有重要的情況,需要告訴小博希蒙德,但我想,還是先拿來給你。”
羅傑問:“是我們的密探讓他來的嗎?”
“不,絕對不是。他對我們的暗語一點都不懂。”
“問過他的身份了嗎?”
“他不願意說,只是說這封信很重要,事關親王的性命。”
“他人呢?”
“走了。”
羅傑皺起眉頭,他說:“下次碰到這種神神秘秘的人,先拿下,問清楚再說。”
“怎麼問?營地裡有蜂蜜,但是沒有山羊。”
羅傑白了亨克一眼,他說:“難道除了山羊就沒別的辦法了嗎?動動腦子!要不然就讓你去舔。”
亨克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隨後一臉呆滯地離開了帳篷。
羅傑檢查了下信件,只是普通的羊皮紙,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他開啟封蠟,將捲起的羊皮紙展開。
信是用這裡貴族常用的拉丁文,而不是平民喜歡的希臘文寫的。
文筆很好,用詞精準,語句通暢。
這是一封警告信。
信裡面用急切的措詞,警告親王,要當心副皇帝的詭計。
當心有毒的食物和有毒的衣服,還有騙人的謊話。
信裡說,絕不要去見副皇帝約翰,不論他做了什麼誘人的承諾,一定要留在城牆外面。
信裡面還說,要穩妥地接受副皇帝約翰,所提供給他們的,一切東西。
羅傑面色嚴肅。
他想,白天剛剛收到官員送來的文書,晚上就有人來傳遞這種訊息。
他想,果然如傳言所說,羅馬沒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