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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寒(二)

這座表面上富麗堂皇的宮殿內裡卻充滿了陰暗,上下都堆積厚厚的罪惡,想要在這樣一個地方安然地活下來的人心思絕不會簡單,也不會善良。

螢兒不是一個如她表面表現出那般乖巧的少女。這殿中前來後繼死了那麼多的人,能活下來的老面孔只有極少的一部分,一種是且還可信的,一種是且還可用的。

最可信的那個青蓮,自小服侍南宮鈺;可用的那個琴芬,貼身伺候過南宮鑰好幾年,當初識破南宮鑰的掩飾便是因著那幾年的熟悉。如今,這兩個人都已經死了。

這殿中眾人踩在刀尖上行路,直看得南宮鑰只剩唏噓。時日在這段記憶中漸過,至此時南宮鑰才曉得,國家和宮中的事務南宮鈺都沒有怎麼操心,一直有兩位她任命輔助國事的而南宮鑰從未見過的人在處理。

後來,南宮鑰才在螢兒同他人的隻言片語中曉得,那兩個人是周蓋送過來的,很得南宮鈺的信任。南宮鑰止不住一身的冷汗,原來她還誤會了什麼,這國家從來不是南宮鈺的,這國家一直操縱在周蓋手中。

若非周蓋出了事,還不知曾國現在到底會是如何一個光景。也難怪,那些士卿大夫們會一直有所忌憚,原來來自王室的耳目就在身邊。

南宮鈺不過就是一個傀儡,一個不知自的傀儡。

而在南宮鈺消失之後,南宮鑰卻沒有在宮中見到過那兩個人,是因為何故從曾宮中離開?或者因為周朝與周蓋之間的戰爭在這之前便已經離開?

這段記憶,也許是時日尚新,也許是死前的經歷來得格外震撼,總之,細節處都銜接得很好,正符合了南宮鑰想要好好看一看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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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螢兒當值,因為地宮中關了好些人,她不用為南宮鈺沒有存糧而憂心忡忡,只要不是分外的美豔也不格外的醜陋,只要乖巧有眼色,正常情況下都是安全的。

然而世事沒有絕對,南宮鑰想到那句: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腳。於是,螢兒總算是踩了水,溼了腳。

螢兒格外聰明,做事圓滑不得罪人,雖說不上如魚得水,倒還勉強算得順順當當。但是再如何順當也是建立在不犯錯的基礎上。

螢兒自滿的圓滑處事是處處不得罪人,人心卻最是難測,再說來原本事事就帶著算計,這裡面的人哪會不明白,所有的事看在每個人眼中便是處處得罪人。沒有事尚可,一旦出了事,沒有人會幫上你一丁點。

若是不在南宮鈺這處還好,偏都是在刀口上添血,這樣的日子,讓原本的勾心鬥角變成了處心積慮。所謂有因才有果,因果迴圈,報應不爽。

螢兒在這一日跌了一跤,失錯在南宮鈺面前。那一跤原本也是不用跌的,只需要有一個人撩一下衣袖,或是動上一勸,她都會有所警覺。

那些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的宮婢垂著頭不去看那個正在吸食別人生命的南宮鈺,這半垂著頭,是能夠看見地上那濺開的一小朵鮮紅的血花的。可是南宮鈺喚了螢兒,便總歸是運氣,她沒有看見。

抬腳剛好踩在那抹鮮紅上,腳下一個踉嗆,螢兒往前撲了兩步,險險地站穩身體,慌亂抬頭中便對上了南宮鈺輕蹙的眉頭,心裡一個哆嗦,儘管身體穩住了,但那白毛漸收青白色的臉就那樣近地撞進眼裡,還是讓她臉色白了白。

在宮中對南宮鑰追捕傷了一隻手,胸口也中了一劍的南宮鈺,自受傷以來那傷口便日漸惡變,脾氣較之以往來說更是不好伺候,螢兒那一個踉蹌,一個臉白,正好戳中了南宮鈺的痛點。她原本已不是常人,更是忌憚這一點。

螢兒從被按到地上直至押到了地下那個宮室中一直是在巨大的恐懼之中,從南宮鈺看過來的那一眼開始便連告饒都忘記了,在這殿中學到的一切謹小慎微全都忘了個乾乾淨淨,整個人抖得如同深秋的一片落葉。

殿中極靜,明明沒有風,卻總覺得涼風嗖嗖。螢兒被地宮中點著明晃晃的火燭刺了眼,這時才感覺到低鳴的哀嚎聲伴著血腥的惡臭撲面而來。

螢兒被綁了手腳堵了嘴,腳上的鞋子不知道在哪裡被拖掉了,襪子磨擦著地上粘稠的血痂時她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巨大的恐懼壓住身體的其他反應,開始掙扎起來。

那些沒有處理完的死屍死不瞑目的萎縮的或是灰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都在盯著她看,黑洞洞的嘴巴大大的張著,彷彿要述說難以言說的冤屈。

任她如何掙扎也沒有用,被人像死豬一樣拖著走到角落處一堆捆綁得結結實實的活人那裡,被往人堆裡一丟,彷彿世界上再沒有螢兒這個人,彷彿這個人的過往與他們從來沒有過交集,連一個憐憫的眼神也吝於給予。

螢兒用了好長的時間才止住了顫抖,那種死灰一般的絕望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在絕望中生出許多的不甘心,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就那麼一瞬間,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原本她以為,她那樣小心翼翼費盡心思總能活下來,就連線下來她要走的路都設想過一遍。她年紀還小,她為自己的未來想了那麼多,甚至連以後的去路都想好了,可是……怎麼就變得面目全非了呢?

地宮裡燭火燃得透亮,照得那些正在腐爛的屍體映現出格外恐怖又扭曲的模樣,螢兒就那麼呆滯地坐著,耳邊是時不時傳來的哀嚎聲,每一次有人被拖出去,那些已經奄奄一息的人便由精神不濟變得有了力氣,那樣拼了命地切切討饒,像是這樣子可以讓外面的人突然就動了惻隱之心。

怎麼可能……

好幾日過去,捆住手腳的繩子被她磨掉,嘴裡的布團也拿了出來,螢兒已經餓得氣息奄奄,半是爬半是走地躲到一堆屍體後面,看著那些人一日少過一日。

時間帶走了最初的恐懼與絕望,卻又送來了飢餓,她已經聞不到地宮裡頭的腐臭,也看不到那些爛得不成樣子的屍體,她只是覺得好餓,好餓,餓到她覺得這樣死了也好。

可是每每睜開眼睛,卻想到也許能夠活下去,那些原本讓人顫慄的可怕的死人在她眼裡心裡發生了變化,她開始想,那些東西南宮鈺能吃,為什麼她不能吃,那些不過就是肉啊。

南宮鑰感受著那種餓得恨不能撲上去抱著死人肉就吃的衝動,那種想要活下去的慾望衝擊著她的頭腦,她害怕了,感受著身體因飢餓而產生的對食物極度地渴望,她內心是震驚的。然而南宮鑰明白,不論她如何抗拒如何害怕,那種事情終於還是會發生的。

螢兒第一次抓住那些腐肉的時候,腦子裡一片空白,唯有活下去的慾望在驅使著她,倒可憐了南宮鑰不停地進行著豐富的胡思亂想。

南宮鑰給自己做了許多安撫,她原本是想著要堅持到最後的,可是當螢兒一口咬下去時,她終於還是忍無可忍地按下了石扣。

在眾人遂不及防之中南宮鑰猛地站起來,直接跑到一旁捂著心口吐了起來。直吐到滿嘴苦澀都止不下來,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接過申弘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剛想說點什麼卻又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虞?忠文站在稍遠一處,看著靠在申弘身上的南宮鑰,覺得眼睛有些痛,轉頭看向別處:“我去尋點水過來。”

“你別去。”孟達抬了抬手:“我跟在知……咳,嗯,南宮乙身邊混了幾日臉熟,我去方便些。”又小聲對陳韋道:“陳先生,我那裡有一罈子好酒,這裡看樣子還要忙上一會,待會我帶過來咱們一起邊喝一邊等。”

“這……”陳韋看向他:“還是等下次有機會再……”

“擇日不如撞日,這曬著月亮沒點酒怎麼過得下去。”孟達擺擺手,很是大氣地說道:“等會說不一定還得聽個故事,有酒有月亮有故事,不錯,不錯。”

南宮鑰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是一陣乾嘔,眼淚糊了一臉,看著漸行漸遠的孟達,氣得一陣牙癢癢的。

待南宮鑰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申弘才扶著她找了個石墩子坐下,幫她順著背。南宮鑰握著他的手有些用力,拼命想將那種噁心的感覺甩開,卻止不住那些事像影子一樣纏繞在她的腦海裡。

人顫了顫,開口說道:“這個魂魄,這個魂魄說不一定會化鬼,她,她吃了人肉。”一股惡寒湧上頭,胃上又是一陣翻騰。

“什麼?”虞?忠文疑惑地問道:“這殿裡誰在吃人肉?”眼睛一下睜大:“難不成是南宮鈺?”

南宮鑰擺了擺手,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不是,是這殿中的一個奴婢,被丟到了這地宮下,她為了活下去,在裡頭吃那些死人肉。”

胃上又是一陣翻湧,那個時候因為飢餓而感受不到的感覺都在此時全部湧上來。若只是看倒還好,可她剛剛才親身感受到握在手裡又軟又滑的爛肉,嘴巴捱到了那個屍體的手臂上的冰涼感和竄進鼻子裡的濃烈的腐臭味。

想到南宮鑰經歷了什麼,在場的人臉色都是一暗,陳韋說道:“這件事我來處理,知了姑娘且先歇著。”

南宮鑰抬頭看著三人,她是想歇著,可是想到曾國的安危,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還是再試試,也許附上的就不一定是那段記憶了,也許……也有可能是另一個未散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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