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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生寒(一)

山地裡突然響起了幾聲蟲鳴,緊接著像是要應合似的,便此起彼伏地鳴叫了起來。頭上那輪映著這蟲鳴四起的草地的月亮又圓又亮,將那開滿香甜山花的山巒輪廓顯現得格外清晰。

南宮鑰拉著南宮乙席地而坐,內心滿是惆悵與感慨:“你不能那樣做,不論以後是周朝為天子還是周蓋為天子,你都會將他們得罪了。雖說如今王室式微,但曾國太小,這個罪名還是承擔不起的。”

目光所及之處,雖是曾國,卻皆為王土,她伸手接住那個靠過來的身影,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怕嗎?”

南宮乙頓了頓,終是點了點頭。

“不怕。”南宮鑰聲音又輕又柔:“阿姐一定將曾國的禍害剔除乾淨。”心中暗忖:南宮鈺,我一定會找到你。

“阿姐,錫雲教的人前幾日說要離開,卻說過一次後便再未開過口。”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我應該怎麼做才好?”

南宮鑰說不上對錫雲教是個什麼感覺,按理說她應當要感激的,可是心裡又覺得怪怪的,錫雲教過於熱心了。

或者她是小人之心,可聯想到錫雲教曾不問是非為周朝和南宮鈺做下了那麼多的錯事,如今卻又主動找到申弘,想要彌補曾經犯下的錯。

可想彌補讓南宮鈺重生而生成的錯誤,將其殺了不是一了百了嗎?卻反其道一直想辦法改變已成的事實,哪怕這改變幾乎不可能,哪怕這改變的過程會犧牲更多的生命。

而為了殺掉周朝,不去其他國家尋求機會,而是來找申弘這個表面看來前途艱難風險未知被逐出國家的人,哪怕是洞悉了他真實的情況也不該繞這樣大一個圈子啊。

她豪無猶豫:“讓他們離開吧,本也就不是曾國的人,再說了,錫雲教是為天子做事的,你將人留在這裡也不好,他們原本也說是為了挽救南宮鈺造成的局面才留在宮中,而那個局面現在也破了,更重要的是我不信他們。”

南宮乙不解地看著她,南宮鑰揉了揉他白淨的臉蛋:“阿姐的經驗總歸還是有點用的,你說,一個人先是藏頭露尾的做些不道德的事,然後他又出面扯著大旗說要為天下為萬民,你覺得這樣的人可信嗎?”

“怎麼……覺著有陰謀呢。”南宮乙的眉頭擰在了一起:“阿姐,那我明兒就同意他們離開。”

南宮鑰點了點他的額頭:“真是一個聰明的寶貝。”

南宮乙臉一紅:“阿姐……”

她將他摟了摟:“可不就是阿姐的寶貝嗎。”也學著南宮乙雙手捧了他的臉:“阿姐過幾日雖然就離開了,但你曉得的,阿姐是為了救阿姐的二師兄。我讓大師兄將他的黑崖鳥長長久久地借你,到時候只要你想阿姐了,隨時都能找到阿姐,只要你一聲召喚,便是刀山火海阿姐也定會赴約。”

南宮乙忙捂了她的嘴:“我才不會要阿姐受苦,只是……”

她憐惜地看著眼前的男孩:“大師兄會留在你身邊保護你,澤弘也留了人給你用,不日還會有他的人過來輔助你,你可一定好好地學。南宮氏族的人脈關系我給你講過了,若是一時記不住,多看一看我留給你的冊子,務必將其中交待的都記下來。”

“我離開曾國太久,裡面的許多不同之處還需要你細細揣摩。”越發說得心裡愧疚:“真兒,你若是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待曾國安定下來……”

“我喜歡。”南宮乙抬頭看著她:“我雖然怕,但阿姐都安排得這樣事無巨細,真兒若是還在躊躇就不是個男子漢了。我是一國之君,我一定讓曾國長治久安。”

那些話便就噎在了南宮鑰的喉頭。是啊,他是個男子漢,儘管年紀小,卻克己慎獨,已經有了鴻鵠之志,並非每一個人都像她這樣嚮往平淡。

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申弘,天下,抱負,人生的志向……那她定是相伴不離的。

似是覺察到了她的目光,站在蒼勁大樹下的男子轉過身,信步走來:“介意我坐在這裡嗎?”這話是對著南宮乙說的。

對於申弘,南宮乙還是很尊重的,但他沒說話,只是轉頭看向南宮鑰。南宮鑰對南宮乙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草地:“坐吧。”

申弘一撩衣襬坐了下來。三個人都默默地看著遠方的城池,少頃,申弘說道:“近來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卻還是松不了氣,曾國元氣大傷,務必讓國家快速恢復過來,否則便會成為他國眼中的珍饈。”

“接下來便是看真兒的了。”南宮鑰拍了拍南宮乙。

“我給你的人都可堪大用。”申弘沉吟道:“你且多聽多看多思,不明白的切記要多問,你若是結好了網,日後才好網魚啊。”往前傾著身子看向斜依著南宮鑰的南宮乙:“真兒可別嫌我呱噪。”

“真兒豈敢,真兒都記住了。”南宮乙恭敬地應了一聲,想了想:“阿姐,你要做的那事便安排在兩日之後吧,到時候我會將那處的人清退幹靜,阿姐務必小心些。”

從山坡下的小院子裡移出來了一個暈黃的光點,緊接著是虞?忠文聲嘶力竭的喊聲,生怕人聽不到似的:“送個糖過去這時間也忒久了,哎!沒事吧!”這聲音傳得老遠,怕是那農田盡頭的農戶會以為是山上的野獸在嘶吼吧。

南宮鑰抬頭看了眼黑漆漆的天,這廝!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申弘一聲輕笑從旁邊傳來,率先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那便下去吧,要不然忠文兄得尋上來了。”

南宮鑰拉了南宮乙起身:“你吃點東西再走吧,我今日做了艾草饃饃,放了許多糖。”

“待會吃完了再讓孟達送你回去。”申弘笑道:“常一還買了果子露。”

南宮乙原本就不想走,能留下來當然非常樂意,哪怕多那麼一時也讓人歡喜。繃了這麼些日子,孩子的一面終於展露出來,一面跑下山坡,一面衝那向上移動的小光點喊道:“接住我啊忠文哥哥。”

再然後便看不見那道融入了黑夜中的身影,耳中只聽到一連竄的笑聲,不多時便見那豆大的燭火左右晃乎個不停,然後在虞?忠文的驚呼聲中熄滅了。

浮雲掠過,日月更替,轉眼就過了兩日。因南宮乙下了命令不允許修整,曾宮中那處被雷電劈中的地方便依舊是那副破敗的樣子。

其實並不用南宮乙如何命令,那如人間煉獄般存在過的地方就連白日裡也沒有人願意走,只要能繞得過去,宮中的人都極力地繞開那處,便越發的襯得那一處死氣沉沉,陰氣十足。

為保險起見,再加上要行的此事只能在夜裡,是以南宮鑰一行人天黑後才過來。

不知是不是心裡對此處有太多忌憚,南宮鑰總覺得四周黑沉沉的陰影裡有什麼在探頭縮腦,鬼氣森森的。

打了個冷顫,南宮鑰抬眼看著那些橫臥在夜色中的暗影,不自覺地便縮了縮脖子。

耳邊吹來一口冷氣,嚇得她差點就驚叫出來,一驚一懼之下咬了舌頭,南宮鑰一時痛得眼淚都溢了出來,含著淚偏頭看過去,咬牙切齒道:“虞?忠文!”恨不得將眼前嬉皮笑臉的人踹上兩腳。

“你那是什麼表情。”虞?忠文斜瞟她一眼:“怎麼不懂呢,全靠我這一下你才不怕了的,嗯,不用感謝我。”

南宮鑰一口氣噎住,氣得直翻白眼。申弘上前拍了拍南宮鑰的肩:“沒事吧。”

她嘟了嘟嘴:“……沒事。”狠狠地瞪了虞?忠文一眼。

前頭陳韋停了下來,與孟達對視一眼,見陳韋點了一下頭,孟達回身說道:“就這個地方吧,陰氣最重。”

南宮鑰的舌頭正痛,也不想多說,在那堆殘埂斷壁裡尋了一處熟練地畫好符就地坐下,口中誦出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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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風起,南宮鑰慢慢睜開眼睛,看著風在空氣中劃出的線條,心下微嘆,也不知道這是誰還沒有散開的魂魄。又暗歎,反正不是南宮鈺就對了。

南宮鈺如果真的死了,就她那連天雷都能引來的罪過,魂魄估計也會灰飛煙滅。

將另一段術語誦出,周身一冷,睜眼是晃亮的白,刺得人眼睛生痛,眼睛一時不能視物,彷彿一切都從這世上消失了。再接著是一種刺骨的冰寒,那冷凍進了骨頭裡。

南宮鑰想閉上眼睛,但她附體在此魂記憶中,藉著此魂的眼睛看事物,並不是她不想看便不看的。感覺讓知覺變得遲鈍,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自己在往自己身上倒著冷水。

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南宮鑰腦子雖有些懵,眼睛卻終於能清楚地分辨出這是個銀裝素裹的冬日。冰天雪地在這裡淋冷水,再這樣下去不生病才怪。

終於,在餘剩一口氣的情況下,這人拖著幾乎虛脫的身體走了起來,眼前恍恍惚惚,看不清前面的路。果不其然,頭腦逐漸怔忡,身體裡像燒起火來,又冷得止不住地打顫,還不忘左右打量,小心翼翼地窺探著什麼。

眼前隱約有一順房子,這人摸摸索縈地進了其中一間屋子,咬著牙齒換上了一身幹衣服,才待將那一身溼衣裳藏到床底下便力體不支,眼一黑,一頭栽倒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對於記憶來說或許只有那麼一眨眼的功夫,於此人真實的那一段卻不知忍受過了多少的煎熬。有人在不停地搖晃著她,手上的力道有些大,南宮鑰先一步醒過來,聽著誰在喊:“ 阿螢,阿螢。”

被喚作阿螢的遲遲醒來,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好半天,面前的那張臉才清晰過來。見她醒了過來,眼前那圓臉姑娘臉上便是一喜,讓人誤以為她這歡喜的由來是因為在地上不知躺了多久的人,可卻是:“阿螢,今日你當值,快些去鈺公主身邊伺候吧。”

阿螢的身子明顯的一哆嗦,因為燒得厲害,舌頭有些打結:“我,起,不來,桃姐姐,你找個人,找個人換一下吧,我這,好,好上一點就過去……補上。”

她心裡頭清楚得很,這一段時間南宮鈺需要的精氣血越來越多,但找來的人卻有些跟不上,地下關著的人已經用光了,眼下,誰在南宮鈺面前晃,誰便有可能做那短命鬼。

“這……”被喚作桃姐姐的女子大概也曉得其中的厲害,可肉眼可見的,阿螢那張臉被燒得通紅,嘴唇幹得起皮,確實是起不來的,即便勉強,這個樣子也去不得南宮鈺面前,不由得變了臉,又惱又急:“可是能換誰去?”

阿螢起不來,可南宮鈺那頭等不得,不然得死上許多的人。咬了咬牙,女子站起身,憤憤地拂袖而去,一邊走一邊罵道:“早不病晚不病的,真是會選日子。”

果然,待阿螢幾日後好轉,這殿中熟悉的面孔又少了許多,好在地下隱有呼救聲傳出,雖聽得不真切,但阿螢總算是放了心。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拖著還不太舒服的身體去補她欠下的活了。

在南宮鈺身邊當差雖說提心吊膽又難伺候,但只要不多言語,事情做穩當了,便能得到不小的賞賜,再加上南宮鈺如今在曾國的地位,想進她殿中做事的人只多不少。

可被選進來不容易,想活著得到好處更不容易。有幾個初選進來的宮婢,因為得知真像的一二,便有些畏畏縮縮,雖努力穩著,但難免表露一二,如此,便成了南宮鈺手下的亡魂。

南宮鑰藉著這雙眼睛看過好幾次南宮鈺吸精氣的樣子,看到她身上長滿白毛,眼睛腥紅,泛著青白色的皮膚從毛髮中透出來,又長又尖的指甲就那麼刺入人的頭骨之中。從第一次看到到經歷過幾次,南宮鑰每每還是覺得背脊生寒。

那還是南宮鈺嗎?那還是個人嗎?為了活下去變成那個樣子,真的值得嗎?她理解不了南宮鈺的所思所想,但為她這樣的選擇感到既痛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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