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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第十三章 少狼妃

次日晌午,陳紳兒睜開眼,翠屏便已經候在房中。

“你這丫頭,昨夜忙活到黎明,怎麼這麼早便起來?”陳紳兒有些心疼道。每天她睜開眼,翠屏都會出現在眼前,為她準備好梳洗水具和早餐。

“還早啊姐姐,都日上三竿了。屏兒知道姐姐最近很累,起床氣又大,就沒打擾。”翠屏笑道。

抬頭看了看窗外,陳紳兒搖頭笑了笑。

簡單梳洗了下,和翠屏吃了點早餐。翠屏煲粥的手藝,是一門堪比武林絕學的功夫,每天醒來,那溫粥決計是不冷不燙,入口從喉嚨暖到胃中,幾個精緻的開胃小菜,清淡鹹香,讓陳紳兒讚不絕口。

陳紳兒這次出門辦事,要問哪一點讓她最輕鬆,便是不用和在摘星樓內一樣,每日繁雜的梳妝打扮,她打心裡不喜歡那種精緻的勾眉染唇,只讓翠屏每日替她簡單梳洗清爽便好。陳紳兒雖然現在受著貴婦般的待遇,可她很清楚,自己從來就不是那大家閨秀。

就在陳紳兒剛放下筷子,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時,房門被敲響。

“月主管,您可醒來?”門口傳來小廝弱弱地詢問聲。

“已醒,何事?”陳紳兒淡淡回應。

“您的朋友們已經到了,正在二樓等您。”小廝彙報道。

“哦,帶他們去後院客廳奉茶吧,我隨後便到。”陳紳兒猜想,應該是寧宇他們到了。

“這個……都請去客廳恐怕擠不下吧,您還是親自前去看看?”小廝的聲音略顯為難。

陳紳兒秀眉微皺,和翠屏對望了一眼,急忙起身出了房門。

來到二樓,陳紳兒嚇了一跳。和那日突然坐滿了江湖人士一般,今日的二樓,坐滿了一眾身型剽悍魁梧,一身武師裝扮的壯漢。他們膚色略顯黝黑,各個精壯非常,眼中透著精光,神色兇歷,卻詭異的安靜。

而在角落裡的小桌,寧言,寧宇,莫言三人,也端坐在凳上,只是同這批壯漢相比,有些羊處狼群之感。

陳紳兒抬眼一掃,好麼,又都在喝著茶,什麼都沒點。零星進來的客人,見到這陣仗也都紛紛退去。這是來砸場子的麼?

衝著寧宇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陳紳兒清了清嗓子,再次大吼一聲。

“今兒每桌最低消費五兩銀子,只喝茶水的也照收,喝不起的給本姑娘滾蛋。”

頓時,全場壯漢們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到了陳紳兒身上,眼中兇光畢露。饒是感知得出這些人中沒什麼高手,可這氣勢也著實讓陳紳兒吃了那麼一驚。

寧宇趕快喝了口茶,掩飾一下那不禁的笑意。這陳紳兒還真是不長記性,又搬出了那混賬的“最低消費”來,也虧她敢說,連摘星樓內都不敢設定這規矩,天下的生意人都是顧客為上,哪裡有敢對這顧客消費設門檻兒的,真不知道這女人的腦子是怎麼轉的。

“瞅啥瞅?聽不明白麼?當我這客棧是什麼地方?人家還要做生意吶。”陳紳兒氣勢不可弱,掐腰瞪眼語氣不善道。

只見一名獨眼壯漢,緩緩起身,陳紳兒打量了這人一眼,嚯,好傢伙,人可以長成這樣的麼?該不是山裡的熊瞎子成了精吧,渾身那勁爆隆起的肌肉,彷彿一人肉小塔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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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闊步來到陳紳兒樓梯下手處站定,步伐沉穩剛毅。

陳紳兒暗暗吞了口口水,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可眼睛還是瞪大了幾分,藉著樓梯的高度,倒顯幾分盛氣凌人。

那壯漢獨眼微眯,盯了陳紳兒一會兒,突然右手攥拳,往左胸前狠很一砸,頷首行禮道。

“卑職左無戴,參見少狼妃。我等奉少狼主之命來此,聽候少狼妃差遣。”此人聲如洪鐘,嚇了陳紳兒一跳。此人的蕭嵐國語言有些蹩腳。剛剛那一砸,彷彿重錘擊鼓。雖說是行禮,要是砸在普通人身上,非得吐血不可。

“哦,啊?什麼,什麼少狼妃?”陳紳兒一愣。

那壯漢沒有回答,雖然面相兇歷,但態度倒是十分恭敬。

“歪?我在問你話呢。”見這壯漢沉默,陳紳兒有些氣惱。

“少狼妃就是少狼主的妃子,是卑職的主子。”壯漢緩聲道。語氣中聽不出什麼感情。

陳紳兒聽了這話,只覺眼前一黑,腳下一軟,差點兒沒昏過去。翠屏也是吃驚地小嘴張成了個O型。角落裡,寧言神色緊張不安起來,寧宇也皺起了眉頭。倒是那莫言,依舊神色如常,彷彿大家閨秀。

“兀朮狼那混蛋在哪?讓他滾粗來。”陳紳兒氣罵道。

左無戴一愣,微微皺起眉頭。

“請少狼妃注意言辭,我們草原上女人是不可以辱罵自己的男人的。”左無戴不快道。

合著這些胡人武士們和蕭嵐國的家臣家將還真不太一樣,就算陳紳兒沒答應那兀朮狼做什麼少狼妃,但要是在蕭嵐國,家臣家將們看到了未來可能成為主母的人,哪裡敢直言教訓,肯定要先討好拉關系才對。

“什麼少狼妃,我從沒答應兀朮狼做他的女人,他也不是我的男人,這兒更不是你們草原。本姑娘尚未出閣,警告你,再胡言亂語毀我清譽,我特麼一巴掌呼死你。”陳紳兒氣急道,開口也顧不得斯文了。

那左無戴聽了這話,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少狼主要娶你做少狼妃,你便是少狼妃,沒人問你答不答應。剛剛少狼妃所言,什麼最低消費,五兩銀子,左無戴蕭嵐語不是很精通,請少狼妃解釋解釋。”

抬眼看了看這滿樓的武士壯漢,貌似就這左無戴一個人能聽懂自己的話,合著剛剛白吼了。

“混賬東西,他兀朮狼是匹神馬狼?他要娶本姑娘還就得嫁了,不用問我答不答應?是狗吧?還有我剛說的,最低消費,就是你們每人來這裡的,最少花五兩銀子才能離開,花不到的也按五兩算,懂了嗎,銀子!”陳紳兒從錢袋裡掏出一小塊兒碎銀子再那壯漢眼前晃了晃。每桌也故意改成了每人。

左無戴思索了一番,略微猶豫,接著突然伸手,把陳紳兒手裡的銀子奪了過去,砰地一聲,又是狠很砸了下胸口,行了一禮。

“左無戴謝少狼妃賞賜。”隨後轉身用胡語說了句什麼,頓時所有武士們都起身砸胸行禮,歡呼了起來,還有提著筷子筒砸桌子的,更有甚者還吹起了馬哨。這哨聲讓陳紳兒小時候連續幾年都失眠,不禁想起當年在北疆夜襲的那晚。等等……

什麼賞賜,這幫人該不會是以為,自己要每人賞他們五兩銀子吧?陳紳兒突然覺得喉頭發甜,氣血不暢。她不知道,在胡人的眼中沒什麼花銷概念,就算隨著主子出門,所有的花銷也都由主子負責,哪裡會帶什麼金銀珠寶?尤其來到這南方,若不是沒有戰事,看上什麼直接搶了去便是。反正這一路下來,他們所過之處,不管是酒樓還是客棧,也都沒人和他們提過銀子這一碼事兒。

本想開口解釋一番,可見這幫鬍子們那群情激憤的樣子,陳紳兒還是咬了咬牙,硬擠出了個笑臉,抬手虛撫了一下,示意眾人坐下,不然怕這客棧的房頂都被這幫鬍子們掀翻了。

陳紳兒衝著客棧的小廝勾了勾手指,小廝會意來到近前。

面上還帶著僵硬的笑容,陳紳兒湊到小廝耳旁,壓低聲音問道。

“去,查下,這些胡……武士們總共多少人。”陳紳兒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要不是沒有蛋,現在肯定會和碎了一樣疼。

“這個……月主管,算不算樓外街上候著的?”小廝這一句話,陳紳兒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晃,幸虧翠屏急忙扶住了她。

惡狠狠地瞪了翠屏一眼,都怪這丫頭出的餿主意,就不該讓那兀朮狼摻合進來。這下可好,本想低調行事的她,讓兀朮狼這麼一攪合,計劃全泡湯了。翠屏也尷尬地吐了吐舌頭,她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內個,左無戴啊,你們少狼主人呢?”陳紳兒硬擠著笑臉,咬牙問道。

“回少狼妃,我們是負責來尋少狼主的百人隊,昨夜接到少狼主召集,就近的來了三個隊,還有兩隊在途中,預計傍晚時分能到。少狼主星夜奔赴奉陽,那裡分封的符洋部有兩萬人馬,少狼主正前去召集。”

陳紳兒聽了這話差點沒坐地上,貿然起兵兩萬來連東港,這貨是想開戰麼?

“唉唉唉,你,趕快,帶上你的人,所有人,去把他給我截住。”陳紳兒急得直跺腳。

“這……”左無戴一愣,可只短暫猶豫便再次砸了下胸口,行了一禮,回頭一揮手,眾鬍子們紛紛起身離去。

“姐姐,他,不會是覺得人手不足和那兀朮狼匯合了,再一起殺回來吧。”翠屏弱弱問了一句。

陳紳兒突然秀目圓瞪,急忙回房奮筆疾書,又追出了客棧,讓左無戴把這封信轉交給兀朮狼。

信中字潦草無章,體不成體,歪歪扭扭六個大字“一個人,滾回來。”

左無戴接過信,翻身上馬,來到街上陳紳兒更是震驚,這一個百人隊居然人人配馬,各個精壯剽悍,整條街上的人都被嚇得不敢出門。

小時候隨著寧宇進書房時候聽先生講過,馬匹可是軍中的寶貝,蕭嵐國三百萬大軍,騎兵也不過五十萬。而北胡七十三部卻有鐵騎近百萬,本來陳紳兒還覺得有些誇大其詞,這麼看,那先生所言不虛。

就在陳紳兒吃驚的時候,那左無戴居然再次伸出手,表情嚴肅認真。

陳紳兒一愣,這是……時間緊迫,顧不上計較了,讓人從櫃檯點了五百兩銀子出來,交給了左無戴。這些都是她的私人銀子啊,和翠屏贖回三色姐妹一樣,都是她這八年辛苦攢的小金庫啊,陳紳兒的心在滴血。

“砰”又是一砸胸口,這次是百人一起砸的,彷彿整條街都悶響一聲,陳紳兒的心口窩子都覺得生疼。這批鬍匪,總算是打發走了。希望他們趕得及截回兀朮狼,否則,說不定她真得隨著那狼鬍子遠逃草原了。

這才想起,寧言寧宇兄弟還在樓中等著,急忙轉身回了客棧。

來到三人桌前,氣氛有些尷尬,寧言寧宇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啊,三位,久等了,哈哈,這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三位請隨我到後院客廳詳談。”陳紳兒厚著臉皮開口道。

“呦,不敢當,少狼妃身份尊貴,我們等些時候也不敢有怨言。”寧言夾槍帶棒道。

陳紳兒心中恨不得把這廢物剁了餵狗,可眼下還有求於人,所以面上笑容不減。

“言公子誤會了,這群鬍匪,不知所謂,別聽他們胡言亂語的。三位裡面請。”

“哼。”寧言冷哼一聲不再言語,當先起身,莫言緊隨其後。

寧宇最後緩緩起身,同陳紳兒短短對視了須臾,沒說什麼。

被寧宇那目光盯得難受,陳紳兒不知為何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在寧宇面前,她根本強勢不起來,他的目光明明很溫和,可裡面就有陳紳兒害怕的東西。

呼了口氣,陳紳兒緩了緩情緒,暗罵自己沒出息,這才隨三人一起來到後院客廳,準備談談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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