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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6:第二十八章 月圓花開地

陳紳兒的馬車一路未停,駛向奔流山。淳子宇和兀朮狼兩人都看到了她最後的動作,心中會意,先後騎馬也追了上來。

到了地方,已是黃昏時分。陳紳兒下了馬車,回頭看到淳子宇和兀朮狼二人,露出了個笑容,只是這笑容中並沒有以往的嬌美,隱藏著一抹淡淡的苦澀。

“小七,為狼主和王爺設宴。”丟下這句話,陳紳兒便轉身返回了閨房。

淳子宇和兀朮狼兩人對視了一眼,對現在陳紳兒的心思愈發的捉摸不透了。只能跟隨著小七先來到客廳等候。

這一等便是兩個時辰,淳子宇和兀朮狼兩人只能自斟自飲,等著陳紳兒的出現,氣氛略顯尷尬。

淳子宇還算好,畢竟平日裡他的性格比較淡然。卻沒想到,性烈如火的兀朮狼,也沒有半點不耐煩。因為他的心中隱隱感覺到了什麼。

終於,陳紳兒露面了,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長裙,更加彰顯出了幾分高貴的氣質。這些年來,陳紳兒雖然被稱為“財神”,可東奔西跑,並沒過上養尊處優的安穩日子。這天裡,她彷彿變了一個人,不再是從前那種“氣來瘋”的脾氣,感覺穩重了許多。

陳紳兒屏退了侍女,緩緩落座,將轉桌上的酒壺轉到了身前,斟了一杯酒。

“宇君,狼君……這杯,我敬你們二人,為了所有……”陳紳兒緩緩將酒杯送到唇邊,隨後一仰而盡。

淳子宇嘴角微翹,隨即也幹了這杯。

兀朮狼也慢慢的喝了這杯酒,並沒有和以往一樣嚷嚷著“換大碗”。

“今天是十五,月亮好圓吶。”陳紳兒淡淡道。隨即,再次飲了一杯。

淳子宇習慣性的微皺著眉頭,沒有開口。

“紳兒,你叫我們來,是不是有什麼話說?”兀朮狼開口問道。

陳紳兒看了他一眼,想起了當年第一次見這狼鬍子,還在天風山莊外,來自草原,初生牛犢的他,一杆臘木長槍挑翻了當世刀法大家風厲,並揚言要“插遍蕭嵐譜高手”。自此,為陳紳兒奪錦盒,遊江湖,涉東海,建山莊,戰破馬……往事歷歷在目,一切彷彿昨日。

想起這些,陳紳兒笑了笑,笑得很窩心,很甜蜜。沒有回答兀朮狼的話,而是起身,為他斟滿了一杯酒。

“今日,我們每人只飲三杯,我知道狼君海量,定不能盡興,但我叫你們過來,的確不是為了喝酒的,酒醉誤事。”陳紳兒好像話裡有話。

兀朮狼有些稀裡糊塗的喝了這杯酒,細細想來,這好像是陳紳兒第一次為他斟酒。

陳紳兒又緩緩來到了淳子宇身旁,只見淳子宇已經將酒杯捏在了手中,遞到了陳紳兒的面前。

陳紳兒深深的看了淳子宇一眼,這個男人還是那麼透徹。陳紳兒有時感覺,和淳子宇相處,哪怕她和陳白白一樣啞了,都不必擔心,這恐怕就是所謂的“心意相通”吧。

為淳子宇斟滿了酒,只見他一仰而盡,再次舉起酒杯。陳紳兒會心的笑了笑,為他和兀朮狼又斟上了這最後一杯酒,當然,沒落下自己的。

這次就連兀朮狼彷彿都有了幾分明悟,並沒著急喝下這杯酒,而是和淳子宇一樣,提杯等著陳紳兒的下文。

“這最後一杯,乃是‘天意酒’喝完了,兩位便可離開。或‘乾坤再造時’或‘月圓花開地’,一切隨緣。”言罷,陳紳兒將這最後一杯酒,一仰而盡,竟丟下一頭霧水的二人,直接起身離開了。

這杯酒無論是淳子宇還是兀朮狼,都喝得很慢,一口,一口的咽入了喉中。放下酒杯,兩人對視一眼。

“哎呀,今天這酒,勁兒還真大,頭暈頭暈,我得回去睡上那麼一覺。”兀朮狼揉了揉太陽穴,也起身離開。

淳子宇則放下了酒杯,楞楞出神,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心中卻既矛盾複雜又忐忑難安。

這晚,晴空萬里,奔流山的後山毒谷口,阿九提著一盞碩大的紅燈籠,靜靜的等著什麼人。遠遠的見到了這紅燈籠,來人彷彿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測,腳步加快了幾分。

“請留步!”阿九在谷口處攔下了來人。

“莊主命阿九在此奉勸來人,回頭乃是‘乾坤再造時’,望請三思。”

卻見來人搖了搖頭。

“正是欲往‘月圓花開地’!”

阿九點了點頭,再次開口。

“若此地可入不可出……”言罷收回了攔路的燈籠,不再言語。只見來人略微一愣,隨即笑了笑,大步邁入峽谷……

不久後,阿九再次攔下了一人,卻依舊“沒攔住”。

雖然戴著金色面具,看不到表情,可阿九還是笑了笑,心中說不出的痛快和興奮,急忙返回了奔流山,躬身在陳紳兒的閨房外稟告。

“恭喜莊主,花開雙房。”

守在房門外的小七聞言,不禁掩嘴偷笑,心中亦是歡喜。

此刻陳紳兒正端坐房中,身披嫁衣,頭頂上蒙著一塊大紅蓋頭。聽了這話,本就忐忑的心情,更加複雜了起來。

“一對傻瓜!”陳紳兒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後開啟了酒葫蘆,狠很灌了一大口,努力抑制著內心的複雜情緒,緩緩起身,推開了房門。

阿九前方紅燈籠引路,小七扶著陳紳兒緩緩行向後山毒谷,路上,小七發現陳紳兒的手心都出了汗,有些難以抑制的顫抖著。

“莊主,您沒事兒吧?”小七弱弱的問道,收到的回應則是陳紳兒握著她的手,微微用了用力。

三人來到了毒谷外的深潭入口處,這裡也早早的等候著一人,“天下第一美人”財神衛十一。

十一上前,一手接過了阿九的燈籠,另一手接替小七攙扶著蒙著蓋頭的陳紳兒,將她引入了谷中。臨行前,陳紳兒略微駐足。

“小七,阿九,給你們安排一個‘紅線’任務……十五日後,我出谷之日,希望你們已將任務完成,在此候命。”言罷,陳紳兒隨著十一進入了毒谷中。

這一路,陳紳兒走得很慢,腦中漸漸空白了起來。行至一條岔路口處,十一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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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主,到岔路口了,若是您改變了主意,十一可以告訴你他們的方向……”

只見陳紳兒搖了搖頭,撥出了一口濁氣,隨意選了一條路獨自行去……路上鋪滿了熒光的石子,藉著月光閃閃發亮,讓陳紳兒能透過腳下的熒光,辨別方向。兩條路的終點處,都有一幢木屋,門口同樣掛著大紅色的燈籠。

陳紳兒來到了一幢木屋外,並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隨手將門關上。

“不管你是誰,在掀起我的蓋頭前,先把蠟燭吹熄!”陳紳兒的聲音很緊張,微微的顫抖著。

屋內紅燭熄滅,陳紳兒迎來了人生中“蛻變”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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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初一。陳紳兒帶著十一從毒谷中出來,小七和阿九也在前夜匆匆完成了任務,趕了回來,候在峽谷外。

“事情辦妥了?”此刻的陳紳兒身上彷彿有了些變化,當然指的不光是那已為人婦的髮飾,更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成熟味道,更顯女人魅力。

小七和阿九將一個方盒子遞到陳紳兒面前,陳紳兒鳳眸微眯,伸出一根玉指,輕輕挑開盒蓋,掃了一眼……盒中乃是一顆首級,一位曾在她童年時期,將她從北胡前線帶到了蕭嵐國帝都的熟人首級。

“韶大夫,別來無恙!若是他們二人有哪怕有一人回頭,選擇了乾坤再造時,我都可以饒你你一命,別怪我,這是你的命。”陳紳兒幽幽道。

“好生安葬吧。”言罷,陳紳兒返回了奔流山。此時的封無心,也已經處理好了“財神券”的初步事宜,返回了奔流山。

見到“失蹤”了半個月的甩手大掌櫃陳紳兒出現,本打算吐一肚子苦水的封無心愣住了。

“紳兒姐,你的髮飾……”封無心瞪著秀目吃驚問道。

陳紳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你你你……你怎麼也學起了翠屏姐,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言語一聲。”封無心撅起了嘴,在陳紳兒面前恢復了本色。

“你不是忙嘛,為財紳莊日理萬機。”陳紳兒打趣道。

“信不信我撂挑子不幹了,你到底有沒有拿我當自己人啊。”封無心有些真的生氣了。

“哦?你可以撂挑子麼?”不料陳紳兒卻鳳眉一挑,反問了一句,噎了封無心個啞口無言。的確,自從老胡書仙逝,她跟著陳紳兒,便已經算是擔起了屬於她的那份“天責”,豈能說撂便能撂下的?

“唉……你終於悟了!”封無心嘆了口氣。

陳紳兒點了點頭,笑意盈盈。

“紳兒姐,你怕麼?”

“怕過,現在麼,不怕了。”

“為何?”

“因為有你,有娘,有白白,還有兩個圈養在毒谷裡的男人在,足矣。”陳紳兒笑道。

封無心被這話說得,居然有些感動,可隨後一愣。

“等一下,你說什麼?什麼兩個圈養在毒谷裡的男人?兩個?”封無心努力瞪著一雙秀眼,嗓門兒出奇的高。

只見饒是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的陳紳兒,臉上也不由染上了一抹紅霞,點了點頭。

“嘖嘖……唉,紳兒姐啊,你是不累死我不算完吶。那宇王爺也就罷了,好歹還有個哥哥,可你把北胡七十部的狼主也給扣下了,這……我得多花多少心思,多花多少時間,多花多少銀子才能讓鬍子們安定下來啊!”封無心苦著個臉。

“放心吧,這裡有狼君的一封手書,裡面已經寫好了北胡七十部的安置命令,有了它,胡人們會配合財紳莊的安排的。”陳紳兒從袖囊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給了封無心。

“這還差不多。”封無心接過了兀朮狼的信令,眼睛一轉,露出了一絲狡詰的笑意。

“來來來,紳兒姐,給我講講這半個月裡那谷中的風月吧。”言罷,封無心拉著陳紳兒去了自己的閨房中。

陳紳兒有些尷尬,回想起這半個月還覺得有三分荒唐,三分羞澀和三分滿足。至於那一分麼……便是快意吧。這一生也許短暫,但卻沒白活一遭。

這天封無心的閨房中不時傳出“哦?啊?咦?”的驚嘆聲,就連將吃頂作頭等大事的封無心,居然都破天荒的忘記了晚飯。無論是陳紳兒,還是封無心,無論她們現在對這天下有著怎樣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畢竟是女子……

而毒谷中,陳紳兒的宇君和狼君,這對即將成為一輩子“鄰居”的“宿敵”,在溪邊不期而遇。

兩人見面,也略顯尷尬,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膩味感。

“呵……巧啊。”兀朮狼咧嘴道。

“嗯。”淳子宇淡淡應了一聲。

“幹嘛呢?”兀朮狼隨口問道。

“釣魚。”

“嘖,是得吃點兒好的補補身子,瞧你那小白臉兒,更白了,身子都空了吧。”兀朮狼話中“夾槍帶棒”嘲諷道。

淳子宇撇了兀朮狼一眼,懶得和他鬥嘴。見他不接茬,兀朮狼倒也無趣,故意用力攪了攪水,將水桶打滿,轉身邁著怪異的方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見到了兀朮狼這“似曾相似”的步伐,淳子宇有好氣又好笑的想起了陳紳兒幾天前打趣他的一句話。

“什麼‘天下第一槍’,還不是得扶牆!”

雖然兩人都進入了這“月圓花開地”,預設了陳紳兒的荒唐圈養,可畢竟難免“攀比”的心思。誰讓他們是“宿敵”呢?唉……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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