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鼻翼間是刺鼻消毒水味，他回到自己上一世死前的病房。
手邊一陣冰涼的輸液感，林蕭睜眼的時候，唇部口乾舌燥。
身後的心電儀在瘋狂亂叫，螢幕裡的生命線在狂亂的飛舞。
稀鬆的光中，睜眼的同時，林蕭發現安然和肖紅圍著自己。
她們淚流滿面，哭得雙眼紅腫。
一個跑出去叫醫生，一個趴在林蕭身邊肆意狂哭。
“這個，是不是出錯了。”他鼻子在吸氧，林蕭無力抬起食指。
“別說話了，蕭蕭，儲存體力等醫生來。”肖紅撫摸林蕭的臉，一邊朝身後語氣激動的大喊，“快來人啊，快點！！”
儘管房間如此吵鬧，林蕭仍感覺眼皮子在打架。
“很吵，能不能讓睡一會……”
“堅持住，堅持住，醫生很快來了。”侷促的叫喊聲中，肖紅拼命拍打林蕭的臉、
實在太困了，眼皮貼在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頭部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肖紅抱著他的頭哭天搶地的痛哭，“我的兒啊，你十七歲，你怎麼忍心讓媽媽白髮人送黑髮人，媽不不準你死——”
他要死了？
不，他還不想死！
內心吶喊敵不過身體的枯萎。
林蕭感覺全身力氣像被抽空，唇部艱難囁嚅，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處說一個字。
他倒在肖紅的懷裡。
就為了那個蔡奇，那該死的傢伙，他所有的堅持，他所有的努力，就這麼化為灰燼？
最後一絲力氣，他掀開眼皮環視病房。
長寧醫院303號，他上輩子就是死於這間病房。
他想說一句話，嘴唇微張的時候，卻遭到空氣的反噬。
最後一絲意識消失了。
林蕭，十七歲，於長寧醫院303號病房，卒。
……
有很多很多聲音，吵雜的聲音。
交談聲，好幾個人交談聲，接著是絡繹不絕的腳步聲。
什麼事走到這麼急？
意識在混沌中找回清明，林蕭微掀著眼皮，有星星點點的光漏了進來。
他翻了個身，抬著無力的手去擋住視線。
恢復清明那一瞬，林蕭感覺腰間有一股極重的垂墜感。
“走開。”口乾舌燥，林蕭囁嚅道。
“你敢叫我走開？”
林蕭感覺臉上有一道冰涼的觸感，睜開眼的時候，發現鼻息下的刀。
很小，就是那種西餐來切牛扒的金屬刀。
蔡奇用刀拍林蕭側臉的時候，刀鋒傷了林蕭的側臉。
細細長長的留下一道血痕。
臉上一陣生疼，林蕭糊不乾淨，咬牙抽了張紙巾擦拭。
林蕭後知後覺發現，居然會痛？！
因為三天三夜沒進食，只靠少量水為生，林蕭蠕動著幹得脫皮的唇部，“我沒死嗎？”
“哈，”蔡奇像被點了笑穴一樣，看林蕭的眼神像看怪物，“我千里迢迢找你是為了讓你死？”
“我還沒這惡趣味！”
還沒死？！
這個認知讓林蕭掉落一張巨大的網裡，心情跳躍在空中的狂喜。
對比起來心情的雀躍，林蕭身體上的感覺就不太美妙了。
自他醒來，蔡奇開始他的花式折磨。
先是一拳掄在他肚子上，害他黃膽汁差點吐出來。
在他臉上割了一刀之後，又不知從哪個角落拿出一隻模型槍，單眼瞄準，“B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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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虐如此，林蕭一句話都不想說。
“既然可以動粗，為什麼又不讓那個紋身男人動手？”這不是很矛盾嗎？
林蕭有氣無力半眯著眼，臉上仍是不卑不亢。
“廢話，”蔡奇也難得興致回答，“飯能別人替你吃？屎能別人替你拉？ ”
林蕭懂了，自己玩兒和別人玩兒完全是兩碼事，把他當玩物了。
忽然胃部像灼燒一般，林蕭翻身乾嘔，好半天卻沒吐出來。
他抬了抬手，全身有氣無力，氣如遊絲。
好不容易回味過來，林蕭開始回憶昏睡前一幕。
說也奇怪，記憶裡自己明明被撞飛了。
而全身上下感覺到痛的，居然有且只有自己的胃？
不停有血珠子沿著臉上的傷口冒出，林蕭抬手摸了摸，
所以，是記憶斷層了？
蔡奇笑夠之後，見林蕭半天回不渾身，大發慈悲回答他的疑問。
“放心，你受得都是皮肉傷，早就好了。”
林蕭一把抓住關鍵詞，“早就？”
“這是過去多少天？”
“三天，你一動不動在我床上睡了三天。”蔡奇沒有打算和林蕭好好說話，“所以你白吃白喝白睡了我三天，這筆賬我慢慢再跟你算。”
林蕭順勢坐了起來，自“白吃白喝？”
暈厥之人怎麼吃怎麼喝？
這怕不是個白痴。
“要算賬？”林蕭從下到上打量自己，果然，腿部手臂幾處受傷的地方已經結痂。
看上去問題不大，“好，那我們來算賬。”
“你找人撞我，這筆賬怎麼算？”
真的，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蔡奇就來氣，“誰讓你不配合？乖乖上車不就沒事了？”
隨之，蔡奇露出邪魅狂狷的笑容，“哦對，你還要付我一筆僱傭費，撞你那個小A張收費可貴了。”
“然後？”
“然後，這筆費用花在你身上，當然由你來出。”
林蕭蹙眉，神經病的腦迴路果然不是他可以跟上的。
“你花錢僱人撞我，我還得付你錢？”
“當然，那是你至高無上的榮幸。”
林蕭無語，如果這就是至高無上的榮幸，那他原地去世好了。
等等。
“我昏迷了三天？”
“哈哈，不然你以為自己可以住我家三天？”
林蕭瞧了眼牆上的日曆，果然是三天後。
他皺緊眉頭。許是因為安然出了事，林蕭透支的身體，這會兒又受了傷才睡了久。
都三天了，肖紅和安然可能找他找瘋了。
林蕭翻身下床，去床邊找自己的鞋子，“我得回去了。”
但鞋子沒找到，不僅如此，他發現身上的衣物不知所終，身體赤條只剩內褲。
林蕭整個人巴適了，不知道對方費盡心思把自己抓來甚至把衣服藏起來是幾個意思。
腦海裡閃過各種可能，林蕭最後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你有什麼惡趣味嗎？”
蔡奇無語，“媽賣批，你以為自己是誰？也不去照照鏡子？我能看得上你？”
林蕭不想吐槽了，這傢伙多少有點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