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在這裡等著,我和初雲去將你們剩下的夥伴接過來。”
和初雲、桃夭一起將孩子們帶到事先將士們準備好的馬車裡後,祝嘉魚這樣對他們說道。
“祝小姐,恐怕你的計劃要落空了。接人之前,你不如先與我們走一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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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嘉魚話音落下,緊接著,便有一道男聲響起。
是容衡的聲音。
祝嘉魚無聲地對初雲說道:“去山下,搬救兵。”
初雲微愣,下一瞬,便見著祝嘉魚已經轉過身去。
容衡負手而立,很是愉悅地問道:“看見我出現在這裡,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眯了眯眸子:“我既已發現你和衛清樓在,又怎麼可能在發現事態有變時,束手待擒?”
祝嘉魚對他能逃脫並不驚訝,若是他真的被衛清樓的人抓到,她反而會疑心他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你自覺一點,跟我們走,還是我親自請你?”容衡軟語問道。
祝嘉魚看向他:“我跟你走,你放過他們。”
“自然。”容衡頷首。
胡閻王既然落到了衛清樓手裡,那麼這些崽子對他而言也就沒有用處。他自然不會對他們做什麼。
容衡看了眼身邊的侍衛,示意他收起劍,又對祝嘉魚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乖覺,我們之間大可……相安無事。”
祝嘉魚遲疑著上前,又問:“你真的不會對他們動手?你會有這麼好心?”
她再三向容衡求證,是因為她知道,容衡雖然有千百般不好,但他重諾守信,單就這一點,她也願意跟他走。
至於他打的什麼主意她也明白,無非就是拿她威脅衛清樓罷了。她相信衛清樓不會這樣輕易受制。
唯獨那些孩子,她放不下。
“我說不會便是不會。”容衡寬容地與她承諾,說完卻看見她臉上狐疑的神情,忽地回過味來,他不可置信地笑道,“你懷疑胡閻王利用他們牟利,是出自我的指使?”
“難道不是?”祝嘉魚梗著脖頸反問,“你本就不是什麼好人,能做出這樣的事,也沒什麼稀奇吧?”
容衡再度笑起來。
他的笑聲裡滿含荒唐的意味。
笑過之後,他冷眼望向祝嘉魚,悠悠道:誠然你說得不錯,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但卻也不至於下作到這樣的地步。”
“我看祝小姐對我偏見諸多,我們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好好坐下來聊聊?”
祝嘉魚莞爾一笑:“容公子有三寸不爛之舌,屆時坐下來,究竟事實如何,還不是任憑公子分說?我看實在沒有這個必要。”
兩人正說著話,容衡卻忽然聽見有腳步聲漸進。
他朝祝嘉魚身後望過去,發現果然不見了那個斷臂的男孩,他再度伸手,掐上祝嘉魚細白如瓷的脖頸:“你在拖延時間?”
他上次便險些將祝嘉魚掐死,然而這次卻還沒來得及發力,就有一團人影從馬車下撲過來,徑直抓上他的手臂,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腕。
容衡吃痛,不得不放開祝嘉魚,同時也將咬住他手腕的女孩推倒在地。
然而祝嘉魚下一瞬又從袖口中取出匕首,轉身刺進了他的腰腹中!
迎上容衡錯愕的目光,祝嘉魚溫聲道:“我說過,你不殺我,便會死於我手。”
在她背後,侍衛見主子容衡被刺,當即便拔劍要砍向他身前的祝嘉魚。
劍鋒落下的一霎,卻是倒在地上的女孩再度撲過來,迎上了這一劍!
祝嘉魚似有所感般轉過身來,看清楚倒在血泊裡的小女孩後,她終於不再管容衡,她深深地跪下去,將桃夭抱起來,抱在懷裡。
“桃……桃夭……”
她眨了眨眼睛,淚也跟著滾落下來,落到桃夭臉上,帶起一陣灼燒的痛楚。
桃夭費力地伸手,想為她擦去眼淚,伸到半空中,卻又無力地落下。
祝嘉魚握住她的手,慌亂地擦乾淨她臉上的血跡:“你忍忍,很快,很快我就帶你去醫館,我給你全天下最好的大夫……”
她的手墊在桃夭身下,感覺到滾燙的鮮血汩汩地從她身體裡流淌出來,染得她滿手都是。
“不要哭……醜……醜死了……”桃夭扯了扯唇,“你放我一馬,我救你一命,我們……扯平了……”
她偎在祝嘉魚懷裡,感受著從她身上傳來的溫度,忍不住閉了閉眼。
真溫暖啊。
她這一輩子,還沒有過這麼暖和的時候。
“不會扯平,我會救你,你以後還要讀書習字,還要跟在我身邊給我做事,我沒把你送到官府去,你一輩子都欠著我!”
祝嘉魚迷惘地想抱她起身,卻發覺她一動作,她背上傷口流的血越多,於是不敢再動,只能繼續坐在地上懷抱著她,她又顛倒了話語,祈求地說,“是我欠你……你要活著,等我報答你……你不要死……”
桃夭的手輕輕按在她手上,她力道很輕,祝嘉魚卻覺得仿有千鈞之重。
“你聽我說……”
桃夭重重地喘了口氣。
“我沒法和你回去了,你幫我……和他們說句……對不起……”
她過早地見識到了人世的醜惡,這些醜惡成為沃土,在她的心中培植出惡毒的花朵,以至於她做出那麼多錯事。
可她已經沒法彌補了。
“我那天,幫了個小孩……今天,還……救了你……”她斷斷續續地說,“我如今……算不算好人啊?”
“算!算!”祝嘉魚用力點頭。
桃夭很輕地笑了笑。
可她覺得,當好人的滋味實在不怎麼好。
可如果重來一次,她想,她應該還是願意當個好人的。
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是願意擋在她身前的。
她的身體越來越涼,祝嘉魚慌亂地叫她:“桃夭,桃夭,你不要睡!初雲,初雲很快就回來了!你不想和他說說話嗎!”
桃夭的意識漸漸潰散,眼裡的光也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她覺得好累啊,累得已經聽不清祝嘉魚在說什麼了。
她往她懷裡蹭了蹭,聲音輕得如煙一般:“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遠天漸漸亮起了灰白的顏色,昏沉的山野甦醒,祝嘉魚顫抖著抱緊懷中的小女孩。
她懷中的女孩,有著屬於春天的名字,卻在這個冬夜,永遠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