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衛清樓的神情太過真摯，祝嘉魚忍不住側過頭：“哦？”
但是在鶴陵時，宋絳眉知道她與衛清樓有交情之後，卻完全不是這麼說的呀。
“他……唉，算了，你和他走得近，總比與旁人走得近好。畢竟衛清樓這人名聲不怎麼樣，你和他即便有什麼，也不會招致京中的世家小姐們嫉妒，從而做出什麼對你不利的事。”
“不過……保險起見你還是少和他來往得好，我在玉京時曾聽說，也有人因著他的皮相對他心生戀慕，”說到這裡，她還記得宋絳眉嘆了口氣，無奈搖頭，“這世道真教人看不清，一無是處的公子哥兒，居然也能因為一張臉俘獲少女芳心。”
“但我後來機緣巧合見過他一次，卻不得不相信了這個傳聞。”宋絳眉神色複雜，眉心緊攏，但面上卻也不是憎惡亦或者厭恨的神情。
——按理來說，當時的宋絳眉亦是憑著一張芙蓉面在鶴陵諸位世家公子中游走周旋，最應該討厭和她一樣的，容色出眾的人才是，更何況宋絳眉有的可不僅僅是容貌，她才情品性亦是十分過人。相比之下，與她同樣擁有一張惑人皮相的衛清樓，不過是個紈絝而已，堪稱一無是處。
然而在說起這個人時，宋絳眉眼中卻有著一種夾雜著驚歎的懷念之色。
“不過這人也是真的混賬，居然第二天直接將人帶到了攬月居，那個地方不同於青樓，雖然做的是同樣的生意，但比起尋常青樓，可以說是風雅中的風雅。裡面的姑娘都是萬里挑一的好模樣，又各有所長，不過你喜歡詩詞歌賦還是琴棋書畫，都能在裡面找到知心人。”
“然後他對那位小姐說：‘等你有什麼地方比得過她們的時候，再來同我表衷情，訴柔腸吧’，打從這件事後，京中多少女子對他敬而遠之，避如蛇蠍。”
想起這一茬，祝嘉魚再看衛清樓，忍不住帶了點審視的目光。
但衛清樓神情真是太真摯，尤其他那雙眼睛定定看著祝嘉魚，眸光瀲灩而深邃，彷彿此刻盛安伯府人來人往，衣香鬢影，不過是眼前人的陪襯。
而他除了眼前的祝嘉魚，更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她開始懷疑，是不是曾經的傳聞有什麼錯漏。
衛清樓垂眸：“你不信我？”
雖然他神情未變，但語氣卻低下去，別說祝嘉魚了，就連書劍都為他家公子委屈。
雖然方法有點問題，但他家公子確實是清清白白的！這一點他可以為他家公子作證！
他想了想，道：“祝小姐，公子他確實是很潔身自好的！以往有旁的小姐來找他搭話，又或者向他傾吐心事，公子他都是拒絕的！”
“怎麼個拒絕法？”
燕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湊上來，聞言咧著嘴笑道：“這我倒是很清楚！”
他打定主意要讓祝嘉魚看清衛清樓的真面目，故而說起話來一點不遮掩，“曾經張家有位小姐特地寫了本詩集吧，裡面記錄著她對咱們衛大人的思慕之情，結果捧著詩集走到衛大人面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心上人當成來討教詩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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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大人當時態度那叫一個誠懇，他說：‘這位小姐，難道你以為我的時間廉價到可以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嗎’？當時那位張小姐神情之精彩，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刻薄，真是太刻薄了！”燕逢義憤填膺。
衛清樓冷笑：“是啊，或許就是因為燕公子溫柔善良，所以隔天她便又將詩集轉贈給燕公子了吧？我看當時燕公子也收得很開心，當初不感謝在下成人之美便算了，怎麼如今反倒又苛責在下刻薄了？”
燕逢沒想到他居然會知道這茬。當時他雖然收了，但也不是因為對那位張小姐有意思好嗎，不過是看她可憐，不想讓她再被拒絕第二次罷了！
不過沒關係！衛清樓可不是只有這一樁往事！
他思索許久，總算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一件來，又對祝嘉魚道：“還有一回，在慈悲寺裡，鴻臚寺卿府上的小姐知道他客居寺中，難得下山，特地親自上寺中送了好些素食，還是她親自下廚所做，卻也沒有大肆宣揚，只請寺中的小沙彌放在了他客房裡。”
“結果咱們潔身自好的衛大人將飯菜放在了門外，對小沙彌說，以後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要往他房裡送，他怕有人藉機下毒害他。”
“諷刺，真是太諷刺了！”燕逢痛心疾首。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親自下廚，就算不接受人家的好意，也用不著這麼對待吧？
“就衛大人這般品性，祝小姐，我勸你還是別和他走得太近，如今你們或許是交情不錯，可難保他將來刻薄待你啊，畢竟他這人就是樣陰晴不定、矯揉造作！”
祝嘉魚輕“啊”了一聲，“可是這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更何況她覺得衛清樓的警惕和防備是很有道理，也很必要的。畢竟從他當初在綏平短短時間內兩次遇刺來看，如果不是他小心謹慎，很有可能活不到現在？
“不過，”她轉頭看了眼衛清樓，又看了看燕逢，狐疑道，“你為什麼對衛大人的事這麼……”她想了個詞，“瞭如指掌？”
“燕公子，你對衛大人是不是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祝嘉魚微微嘆了口氣，“你放心，我不會往外說的，雖然世俗的眼光或許無法容納這樣禁忌的感情，但我相信，真情能感動上蒼，如果燕公子心比金堅，一定能和衛大人有個好結局。”
燕逢被她的話噁心到，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我……我怎麼就對他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了！”
偏偏衛清樓火上澆油，他疑惑地看了燕逢一眼，復又誠摯地對燕逢說道：“竟是如此麼？只是我心中已有鍾情之人，雖感念燕公子心意，但恕在下只能辜負了。”
他朝書劍使了個眼色。
書劍連忙添油加醋：“祝小姐！你看我們公子就連拒絕燕公子都這樣溫柔！可見燕公子之前說的都是胡言亂語！我家公子待人一向彬彬有禮，這點天地可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