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就這麼定了！”
聽到他們二人已經說定，李世明一拍手邊茶几，露出高興之色。在他看來，杜如晦必定是不會騙他的。既然方磐說出此事若不是杜如晦指示就能揭過，那真是皆大歡喜。
只是他卻沒看到方磐眼中閃過的悲痛之色。
其實在方磐聽到李世民說出事情的經過時就已經相信了大半。
可若那些人不是追殺他們，而只是追蹤，那就意味著當初是他的自以為是，帶著吳三逃跑，埋伏，最後三叔保護他而死。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那群人並沒有率先下殺手，就算他們遊進河流之中也並未射過一箭。
自始至終都是他認為對方要殺他們，若是當初進山之後直接逃跑，想來那些人追出一段距離之後就會放棄的。
李世民在主位之上說些什麼他完全沒有聽進去，看上去他們很高興。四個人都在哈哈大笑，是啊，他們當然高興，一個馬上要當皇帝了，其餘三人可是有從龍之功的。
可是為什麼我就是高興不起來，我也有從龍之功，跟未來皇帝的關係也很親密。
為什麼我就是高興不來！？
心中彷彿壓著一塊巨石，壓得他如此的透不過氣，腦海之中三叔死前的身影又出現了，這兩年一直壓著的仇恨，此刻為何恨不起來？
我應該恨的，是的，我他媽的該恨自己！！
淚水不自覺的就模糊了雙眼，悲傷的情緒攏饒著自己。
沙啞的嗓音從口中傳出：
“杜大人，麻煩你現在就將人帶來，立刻！馬上！帶過來！！”
說到最後，已經是嘶吼出聲。
李世民本來還在與程咬金說笑，被突然發飆插話的方磐給嚇了一跳！
轉過頭去，看到他此刻面目猙獰的看著杜如晦，眼中淚水不斷的順著臉龐流下。
知道方磐這是情緒爆發，又無處可洩了，嘆了一口氣，說道：
“杜卿，著人去將人帶過來吧！”
杜如晦等人也是明白人，均是嘆了口氣，立馬吩咐秦王的家將帶著杜如晦的手書去尋人。
幾人見方磐如此也失去了聊興，都默默的坐在座位之上等著。
方磐找來手下，去將趙叔和劉叔也叫了過來。
一個時辰後，人帶來了，方磐讓趙叔和劉叔認人。
看見他們點頭之後便開始了發問。
越問，方磐的心就越痛。
一個時辰過去，方磐不厭其煩的問了幾遍，而且中間還設下陷阱問題，可是對方的回答都證明了這事確實如秦王先前所說一般。
比如對方若是要殺他們為何只帶了兩把弓箭，為何之後明知他在瓊漿樓，卻一直不動手。要知道，這麼久的時間想殺他總會找到機會的。
方磐也確實故意露出很多破綻，試著引誘杜如晦。因為他不知道杜如晦是不是又派人進了長安城，只能用這種辦法逼對方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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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一拳將身旁的茶几砸了個稀碎，方磐臉色蒼白的向杜如晦拱手道：
“杜大人，此事是我之前誤會你了，還請見諒。”
杜如晦嘆息一聲，也拱手道：
“此事追根究底還是怪老夫，若是有氣，儘管向我撒，老夫絕無怨言。”
方磐此刻心亂如麻，不欲再多說，朝著秦王行了一禮。
“秦王殿下，此事就此揭過！今日我身體不適，就不作陪了，幾位請自便，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說完也不待他們開口，就快步往外走去。
跑到後院，叫上了虎子，然後帶著他便打馬往長安城外衝去。
趙叔與劉叔知道了事情經過，擔心方磐會做傻事，緊緊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李世民幾人面面相覷，在審問的時候幾人都在觀察方磐，看著他情緒漸漸變得不穩定，看著他每問一句臉色便蒼白一分。
直至最後將茶几一拳打碎，幾人都是默然無語。
說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這件事能怪得了誰？怪杜如晦？那時他根本不在長安城。怪方磐自己？他也只是根據當時的形勢作出的分析。怪追殺的人？早已化作了一堆枯骨。
只能怪天意弄人，一場誤會導致了這場悲劇。
程咬金輕聲的說道：
“希望這孩子能想開點，不要因為這事就消沉下去，是個好娃啊！”
眾人皆是默默點頭。
……
方磐兩人一騎，朝著秦嶺一路狂飆。虎子見方磐情緒不對，不敢開口詢問，一路無話的衝到了山谷之中。
兩人來到墓碑前，方磐跪地磕頭，虎子也跟著一起磕頭，他已經兩年沒來看過他爹孃了。
聽到動靜的虎子他娘趕了過來，看見虎子，高興的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然後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高了，壯了，人也精神多了！
看樣子方磐將這小子照顧的聽好，打算好好的感謝一番，卻看到方磐失神的跪在吳三墓碑前。
小聲的問了虎子，結果虎子也不知道方磐這是怎麼了。
於是開口喊道：
“方磐，你這是怎麼了？出啥事了？”
方磐無神的將腦袋轉過來，眼中卻早已失去了焦距，茫然的看著前方。口中喃喃的重複道：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還待開口再問，一路跟著他們回來的趙叔二人走了過來。將虎子與他娘拉到了一邊，小聲的將剛才發生的事說與了他們母子二人。
“虎子他娘，這事確實也怪不到杜大人身上，他那時沒在長安城，想下命令都做不到。方磐這兩年一直將仇恨埋著，你看，現在正主出現了，結果又不是那人。
他肯定是埋怨自己，怪自己害了你男人。我們也不知道咋勸，現在咱們這麼多人跟著他，眼看好日子就要來了。
這孩子是個重情的，我就怕他做些傻事，這事還得靠你去勸勸他，咱們這幾百號人往後可都靠著他了。”
虎子娘點點頭道：
“我曉得，本來也就沒怪他，虎子他爹當初自己拼了一命才救的他，我怪他不就是怪他爹嗎？何況你看看虎子，他照顧得多好，以後還得繼續跟著他。
我待會就去勸勸他，虎子！你跟娘一起去，你爹的事咱們誰也不怪。知道不？”
虎子認真的看著娘，說道：
“我知道，我只會感謝方大哥，是他教我讀書寫字，是他讓我過上好日子的。”
摸著虎子的腦袋，劉氏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後母子兩人來到方磐身旁說著各種勸慰的話語，方磐都是無動於衷，一直跪在吳三墳前。
二人口水都說幹了也沒有打動方磐絲毫，最後劉氏沒法了，說了句：
“既然你認定自己害死的吳三，那你就得負起責任，照顧好虎子，照顧好我。讓我們娘兩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讓虎子將來出人頭地！”
方磐身體一抖，慢慢的回過神來。
是啊，三叔臨終前不是說了要照顧好虎子嗎？還有嬸子，除了虎子之外無依無靠的，這也是我的責任啊。
向著墓碑又磕了三個響頭，心裡默默說道：
三叔，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你的家人以後我一定用心照顧！不會讓他們受到丁點委屈的。
然後緩緩回過頭對著他們母子二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嬸，虎子，謝謝你們，我沒事，今晚就讓我一個人在這陪陪三叔。
虎子，去幫你娘收拾一下，明日咱們一起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