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珞離開遊戲的前一刻，隱隱察覺到了身後鐘點的精神體不太對勁，就好像是個走投無路的人在最後選擇了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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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什麼都沒做，只顧走了。
待奚珞的精神力回到身體的時候，封苳已經離開了，只留下一個傻瓜機器人當傳話工具。
“我有事先走了，你結束後就先回病房休息，別忘記我們約定。
——封苳”
傻瓜機器人約一米多高，傳完話，就又縮到了角落裡去，宛如一座陳舊的雕塑。
奚珞從輪椅上站起來，屏氣走到安置鐘點身體的床邊，遊戲外的鐘點相比下蒼老了無數倍，常年的營養不良，使他瘦到皮包骨。奚珞掀開他的被子，剛好能看見一大塊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特別是凹陷的肚皮上還佈滿了針眼和淤青，查德望過去，很是嚇人。
床邊的垃圾桶裡散落著幾十個密封瓶及針筒，同時，鐘點床頭還有一支藥正在透過機器勻速注入血管。奚珞用了系統分析功能，垃圾桶的藥劑基本上都是增強腦電波活動的，透過刺激大腦，使精神力活躍。
用藥的劑量被調整的非常完美，既可以最大限度的激發鐘點精神力，又避免了大腦不可逆轉的損傷。
奚珞遠遠地看到最下層帶密碼鎖的櫃子，走過去後，試了幾下發現用手根本打不開。
目光四處打量，隨後落在了不遠處的醫用工具錘上，走過去拎起錘子，順手就把櫃子給砸開了。
扒開廢墟，裡面有一本日記，封苳的日記。不過裡面更多的是在記錄一些實驗程序，實驗物件大多都是絕症晚期的老人，也有少部分的是健康人。
“果然，那個姓封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奚珞搖了搖頭，直接把翻完了的筆記本扔到一邊。
這種麻煩的東西，還是讓有緣者得吧。
壓在日記本下面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像是一包紙巾，幾瓶保健品，鏡片碎掉的老式眼鏡，直到看見了一張簽了名字皺巴巴的合同，奚珞才反應過來，這裡面的東西大概就是鐘點入院隨身帶的用品了。
孝悌院也就這點做的還不錯，病人入院後的隨身物品，即便要取下，也一定會就近儲存。
奚珞找到了鐘點說過的儲蓄盤，卡通豬形狀，和一大串鑰匙綁在了一塊。拿著鑰匙，奚珞也不管輪椅了，大步準備離開孝悌院。
結果還沒上電梯，就被從電梯裡出來的郭妤娥堵了個正著。
這女人今天沒化妝，就連頭髮都像是匆忙之中紮起來的，現在也鬆散了，嘴唇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看上去憔悴不已。
“你怎麼在這？”郭妤娥神色不定，“封苳？他把你困在這裡的？”
奚珞沒說話，自從封苳在她面前說過郭妤娥的事蹟後，她對眼前這位的好感度已經到了冰點。
“你回房間躲躲吧，孝悌院很快就要完蛋了。”郭妤娥根本沒看向奚珞，她的聲音愈發虛弱，“你真是運氣差，怎麼就遇上了封苳那個瘋狗。別的人學醫要麼求財，要麼求德，唯獨他”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低，奚珞幾乎聽不見了。
“你想幹什麼？”
郭妤娥驚訝地抬頭，這才發現奚珞眼中的疏遠，很快又像是想明白了什麼，輕嘲道：“我懂了，封苳和你說我壞話了。
“”這是她自己猜的，可不是我告訴她的。
“今天誰都攔不了我，他毀了我全部的心血，我也得讓他嚐嚐這種的滋味。”郭妤娥咬牙，眸中閃過一絲狠戾。
“你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封苳把我新藥的配方、製作流程全部都釋出在了網上，甚至包括了很多還沒有試驗過新藥！這種內部的東西，除了我、老闆和目前許可權最高的封苳外，根本就沒有人可以獲取。難不成還是我自己害我自己，或者是老闆他不要命了要跟下屬我同歸於盡？只有封苳一個人不會受到牽連，他只要看護好他的第三種人生，完全可以繼續實驗，繼續賺錢！那我呢！我怎麼辦”
老闆不會坑你，不代表老闆的兒子不會。奚珞在心裡默道，看來封苳算是替胖球他們三個把鍋背了。
“你知道封苳這人有多狠嗎？他從不做違法的事情，所有被他實驗的人都簽署過知情書，就算不願意的人也會被他逼著同意。利用第三種人生的技術，製作短影片欺騙家屬，欺騙外人。很多人最後死了也是白死，只有他永遠站在法律的最高點俯瞰，還自認為是救世主，救活了再送人去死，有病。”
哦。
奚珞總算從一大堆資訊中，理明白了思路。
孝悌院裡面的三批勢力，封苳為首的第三種人生技術，郭妤娥為首的藥物試劑技術，以及存在感極度薄弱的基因工程技術。三者平時或多或少也有競爭，但更多的是在相互制衡。
封苳看不起作為手術醫生的郭妤娥，郭妤娥厭惡總是救世主自稱、卻又肆意拿活人實驗的封苳。
現在胖球玩垮了郭妤娥，郭妤娥卻誤會了，正好之前累積的宿怨爆發並打算報復封苳，因此來到了地下三層準備收集證據開始揭發。
所以說，孝悌院要倒閉了，幕後老闆要破產了是吧？
唐糖要變成窮光蛋了是吧？
那他還能變成五星人物嗎？自己應該不會改變歷史吧？奚珞頓時又有了新的煩惱。
郭妤娥不知道的是，她想幹還沒來及幹的事情，已經有人幫她幹完了，她後來做的事情最多也就算是火上澆油罷了。
奚珞弄明白了這出大戲，突然很慶幸自己的置身事外了，自始至終都沒有選擇站隊，也就不會對某個人特別失望。她在這個時代裡，似乎從來都沒碰到過真正意義上的好人，明明文明不斷在進步了，人性卻變得更複雜了。
她突然很想念師傅、姐姐、姐夫、侄子他們
“我走了，我就當作沒遇到你，你好自為之吧。”奚珞轉身進了電梯，郭妤娥盯著她直到電梯門徹底關上。
奚珞不想再呆在孝悌院了，她乾脆隱匿了氣息，避開監控翻牆離開，就是動作太猛了，差點扭到腰。臨走前，她回頭看眼了大門，門上方的三個金字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孔子曰，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
至於這裡？
還是先做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