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得到她有點怕他。
是那種聽說到震驚訊息以後, 難以置信的一點點迴避。
可是杜文娟忍著這種情緒在擁抱他,試圖多給他一點溫暖和力量。
姜忘很女性擁抱,小時候也沒有幾幕媽媽抱著的記憶。
他媽媽抱著的時候, 像是都不知道該怎麼呼吸,了一會兒才道:“我沒有艾滋病。”
“我不會出去和人亂搞, 也不會做任何影響星星的事。”
杜文娟慌亂起:“不是不是, 我絕沒有這個意思, 我相信你的。”
她想安慰他又怕誤會,但是這個訊息在太突然了,自己也手忙腳亂。
“你知道自己這樣……多久了?有去醫院看嗎?”
姜忘愣了下,反而捂著頭笑起。
當初他聽見季臨秋說這句話的時候,腦內也有一模一樣的想法。
——是不是該去找心理醫生看一下?
——以前碰到什麼不愉快的事, 以至討厭女性了?
哥們,別鑽牛角尖啊,你肯定能找到合適的女朋友的。
他當初沒有說的想法,現在由另一個人反饋到自己身上。
“倒也不用勸, ”姜忘思考了一下, 低著頭道:“我也不喜歡街上的那男人。”
“如果去男澡堂裡沖涼, 可能看到那男的, 只覺得尷尬不適,不會多看一。”
杜文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反應了一會兒道:“那……這應該不算啊。”
“不,”姜忘搖搖頭:“我很喜歡的一個人,是男性。”
“我和他接吻, 擁抱,也絕不會後悔。”
杜文娟起身給姜忘倒了一杯水,看著他順從的樣子, 不忍心多問。
偏偏猜測經浮現在腦海裡了。
“那個人……是不是季老師?”
她和季臨秋見幾面,還聊天一小會兒。
她也記得,星望和姜忘都一直說,季臨秋陪他們到裕漢,現在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三個人感情很。
彭星望寫字不熟練,但每次歪歪扭扭寫滿一張紙,一定會提到季老師又在教他學什麼。
姜忘沒料到她直覺會這麼準,猶豫後還是緩緩點頭。
沒想到杜文娟也伸手捂頭,做出跟姜忘一模一樣的動作,笑得很無奈。
“這反而還說得通,唉。”
“什麼?”
他以為她知道什麼內情,沒想到杜文娟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我當時看到季臨秋的時候,心裡忍不住想,這種男的,跟我家弟弟,都算萬里挑一了。”
“性格穩重,工作上進,人還踏不會仗著看到處沾花惹草,得是哪家姑娘運氣到不行遇到你們兩。”
“季臨秋這樣的人,哪怕有男人會喜歡上他,像也很理所應當。”
姜忘居然沒有馬上跟上她的思路,強行把親媽的整句話捂進腦子裡翻覆去嚼了兩遍。
“你如果是和街上那不男不女的人鬼混,我肯定會很擔心。”她看向姜忘,肩膀也慢慢鬆弛下:“可是……你們兩,會不會把互相欣賞理解成別的了?”
男人……真的會愛上另一個男人?
姜忘搖搖頭。
“不是錯覺,也沒有混淆,我真的很愛他。”
杜文娟憂心忡忡道:“你身邊只有我這個姐姐,父母都不在了,算真的有心喜歡他,其也沒有人能攔著。”
“可是那位季老師……他爸爸媽媽什麼態度,也是不在了嗎?”
她三十多歲尚且都有點接受困難,如果換成老一輩,反應會更激烈吧。
姜忘發覺杜文娟的思維始終都站在他這一邊,以他為出發點在想事情。
他很有這種待遇,以至都會因為這個認知而分神。
原媽媽是這樣溫柔的人。
她當年顧不上兒子,為了躲開丈夫一個人逃離到外省,也有她的苦衷吧。
“他家恐怕還是很困難。”姜忘說到這裡,也有苦澀:“想要得到他們的祝福,恐怕要廢很大功夫。”
杜文娟張開雙臂,又用力抱了一下他。
彷彿這個一米九的男人還是個小孩兒,很需要這樣安慰一下。
“我感覺,你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沒有理清楚,”她笑起:“但星星能長成現在這麼活潑積極的一面,也可以看出你們他有多。”
小孩是最藏不住事的,甚至可以說,像是一面鏡子。
每個人他如何,他受到怎樣的待,全都會從一言一行裡明明白白地展映出。
杜文娟到裕漢親見到星望,看到他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樣子,只感覺到無限的欣慰和虧欠。
“忘忘,你有值得愛的人,這真的很。”
“姐姐囉嗦再多,也是怕你在未遇到難受的事,”她自嘲道:“不我混成這樣,像也沒有資格說這。”
姜忘慢慢喝完杯中溫水,側眸看她:“你當初……為什麼會喜歡彭家輝?”
杜文娟前提到彭家輝的時候,總會有種踩到狗屎一般的驟然反應,語氣也會突然冷下。
姜忘預感回答也會變得很刻薄。
可是杜文娟想了一會兒,反而平靜下了。
“他其結婚以前,脾氣性格也跟現在差不多,變化不大。”
“但那個時候,我喜歡他我熱情大方,每天都照顧心我,在一個單位相處久了,慢慢喜歡上了。”
“現在想,他是個很需要扶一把的人,特別吃慣性。”
“有勢頭能讓他,他能一直變。”
“情況不,工作變糟,人事系鬥爭複雜,他會突然衰頹下去,沒法靠一個人的力量再往上走。”
“我當初是認不清這一點,一直渴望他能振作起,能再上進一點,逼得很緊。”
“結果剛開始天天吵架,後他也意識到什麼,開始酗酒,開始打人。”
杜文娟回憶這時,語氣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懷念,又很快收了起。
“啦,我也打擾你很多,”她擦擦手,起身道:“我去做飯,晚上咱們吃頓的,不聊這傷心事了。”
姜忘下意識嗯了一。
“但是,弟弟,”杜文娟色道:“你喜歡男人這件事,不要輕易跟其他人說。”
“不管別人會不會歧視,或議論難聽的,更重要的是,這會成為一個把柄。”
“你在工作上升的時候,不要這種事耽誤了,萬事小心。”
姜忘點頭應允。
他二天下午去了趟銀行,把存摺和銀行卡都寄存在保險箱裡,確保不會丟失。
臨存放之前,他在父親給的銀行卡裡取了六塊,在媽媽給的存摺裡取了四塊。
然後用這十塊錢,在公司樓下蛋糕店裡給自己挑了一塊很小的蛋糕。
姜忘從小到大都不怎麼吃蛋糕。
小時候沒機會,只能蹭別人的。
大了有錢了,路蛋糕店時總會忍不住多看幾,真買回家時反而不想下口。
他現在用這十元錢給自己換了一碟新鮮蛋糕,小小一份,上面還綴著一枚櫻桃。
午後陽光泛著暖意,他著蛋糕發了會兒呆,有種這是爸爸媽媽一起買給他的新年禮物般的錯覺。
一元復始,萬象更新,很多事在這一年裡結束,又在這一年裡改變,開始,重新萌芽開花。
鮮奶油很甜。
一勺舀下去,能感到戚風蛋糕的塌軟質感。
他吃得很慢,又忍不住開心起,每一勺都吃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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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的全部人生,憑這十塊錢都可以足夠彌補,可以終填上不空缺。
姜忘從未這樣放鬆的去吃一塊甜點。
仔細嚼碎巧克力塊,品嚐奶油的芬芳清甜,感受咬下蛋糕那一瞬間的快樂。
他像從什麼桎梏裡走出。
又像是桎梏在某一個瞬間無無息地灰飛煙滅,只留給他這樣明亮的冬日暖陽,和這樣一塊小小的,柔軟香甜的蛋糕。
等蛋糕吃完,男人著空紙碟坐了很久,終伸了個懶腰。
面前忽然放了一大束香檳色的花。
“忘哥,你的雪山玫瑰。”季臨秋坐在他的面,笑盈盈:“裕漢這邊還真不買,我開車跑了遠才碰到這種花。”
姜忘懵了一秒,條件反射道:“你剛才看見了嗎?”
“看見啥?看見你揹著我偷偷吃蛋糕?”季臨秋湊去捏了一把他的臉:“啊,吃獨食。”
“沒有!要不咱再兩碟!”
“行了行了,花給你,我等會還要上去講課。”
“啊,”姜忘非常自然地把一大捧花都抱懷裡:“走,一起上去。”
季臨秋愣了下:“你……真打算把它放辦公室啊?”
“不行嗎?”姜忘抱著花不鬆手了:“是你讓我看著花天天想你啊。”
姜老闆說到做到,真抱著這一滿束蜜桃雪山上了公司。
從他進電梯的一秒起,有同事認了出,不住驚呼。
“姜總,你戀愛了啊?!”
“嗯。”
“臥槽!!誰家姑娘這麼命,這花稀奇啊,見紅玫瑰白玫瑰,沒見這個顏色的,你下班以後要去給她送花嗎!”
姜忘誇得心情非常。
“這是人家送我的。”
電梯裡八卦的眾人驟然愣住。
“你象……送你的?”
姜老闆給予充分肯定。
眾人:……???
我們家老闆??他難道是個受???
他是個受???
有女同事艱難道:“這個,不都是男人送女人花嗎?”
姜忘側目:“你不希望我收到花嗎?”
“不不不不!!我們絕沒有這個意思!!”
“這花多看啊!特別襯咱老闆膚色是不是!!”
“一看特別女——咳特別受女生喜歡,受老闆喜歡那也說明這花真的看!!”
電梯門叮的一開啟,姜忘跟孔雀開屏似得抱著花往前走,在眾人矚目下抱著花走進辦公室。
門一上,所有人都開始竊竊私語。
“老闆戀愛了??”
“你們敢信嗎,這花是別人送他的!”
“嘶!我站反了!!草!!”
“??什麼站反了,站啥?”
季臨秋默默繞開激情討論的一眾同事。
算了,不行跳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