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曉時，征剿清平山的官兵們已經回來。
王小來在山賊後山找了一輛拉貨用的馬車，與被救出來的商人以及工匠在車上坐著，車尾還躺著重傷昏死的舒九釵。
之所以坐在如此掉價的馬車上，並不是因為王小來要體現出自己對那幾個人質的關懷之心，真實原因完全是王小來實在是不想再騎馬了，騎馬狂奔追擊山賊一夜，王小來現在走路都不會了，他感覺自己的大腿內側，都被磨出來了泡子，生疼生疼的。
而已經得知了王小來得勝歸來的難民都自覺的搬離鹿角，站在路口遙遙觀望。
和難民一起出來的，還有水仙。
躲在暗處，看著王小來在車上和難民們擺手打招呼的互動模樣，水仙抿了抿嘴：“走吧。”
身旁幾個暗衛成員拱手答是。
···
大興城內皇宮御書房，女帝今天難得閒來無事，就喊上了暗衛統領之一的山茶，一同到御花園中賞花遊玩。
約莫正午時分，感覺到有些累了的女帝正在御花園的亭中歇息，用著糕點時，有小黃門傳來話，說是水仙覲見。
“水仙回來了？朕不是讓她護著王小來了麼？難道難民安置處那邊的事平了不成？”女帝看著身旁山茶問。
山茶搖頭，她和女帝一樣，知道的都不多。
女帝咂咂嘴，端起水來漱了漱口，吩咐小黃門道：“算了，把水仙傳進來吧。”
小黃門聞言，恭敬答了聲喏後，彎腰退下。
約莫有一刻鍾的時間，小黃門把水仙領進了御花園亭子中，而後他自己退下了。
女帝放下了擦嘴的手帕，抬起頭來，笑望著水仙，呵呵道：“水仙，這幾天辛苦你了，難民那邊，情況如何？”
說著，女帝還抿了口茶。
水仙聞言，便將王小來如何用計瞞過山賊，又是如何將山賊一網打盡的過程一一相告，其中細枝末節，說的一清二楚，就算女帝不在現場，也如同親眼觀瞧那般。
果然，女帝聽了後，捏著光滑下巴點頭：“嗯，不錯，王小來那家夥雖然沒個正形，但是在這糊弄人上面，造詣還是可以的，都把山賊給忽悠住了。”
水仙沉默不言，對王小來，她本就有意見，若不是女帝當初命令她去暗中保護王小來，說什麼，水仙也不會答應。
“水仙，你說說，王小來剿賊成功，等他回來了，朕怎麼封他好？”女帝徵求水仙意見。
水仙不說話。
女帝就自言自語：“讓他做奉車都尉怎麼樣，專門給朕駕車。”
水仙當即阻攔：“陛下不可。”
女帝好奇的看著水仙。
水仙遲疑了一下：“此人目無禮法，讓他隨王伴駕的話，怕是會引起不少亂子。”
女帝攤開手，反問水仙道：“那也不能有功不賞對吧，朕可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
水仙猶豫半天：“陛下，您可知道，他王小來可是將您賞賜的宣紙用來卷菸草浪費，而且，還拿來寬衣，這分明就是藐視天威，別說不賞他了，就是罰他，也是應該的。”
女帝就託著腮幫子直勾勾的看水仙，把水仙都給看的臉紅了，低下了頭，說話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
“你這是在教朕如何做事麼？”女帝狀似隨口一問。
就是這一句，卻把水仙嚇得半死，她急忙跪下：“臣不敢。”
女帝一手把玩鬢角垂下的青絲，一邊自言自語道：“不敢就好，水仙，你是個聰明人，又跟了朕這麼長時間，有些話，不用朕說，你也明白。不過話說回來，王小來這小子也確實過分，朕賞賜給他宣紙，他竟敢拿來做這些事，的確是亂了規矩。”
水仙聞言，松了口氣，跟著抬頭，看女帝的目光這才少了幾分緊張。
“不過水仙你好歹也是暗衛統領，在宮中也待了兩年的時間，說起來規矩，你比王小來懂得更多。”
女帝的話，讓水仙不明白什麼意思。
就見女帝一拍身下石桌，發出一聲響，把水仙嚇了一跳。
“當初朕是怎麼吩咐你的？”女帝縮起雙眸，冷冰冰的問。
水仙一下子就愣住了。
“朕要你保護王小來，你未得到旨意，就擅自回來，水仙，可能是朕對你太過於寬和了，讓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水仙叩拜，汗流浹背：“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女帝揮了揮手：“行了，起來吧。”
水仙不敢動彈。
女帝把語氣寒了下來：“同樣的話，朕不想說第二次。”
話落入耳，水仙這才趕忙起身。
“王小來在沒有回來前，你去繼續完成你的任務去吧，記住，保護好他明白麼。”女帝道。
水仙遲疑：“可是陛下，山賊都已經被剿除了，王小來那邊已經沒什麼危險了。”
女帝拿起茶杯的手停住了，抬頭掃了一眼水仙。
心知自己說錯了話，水仙又是趕忙下跪。
女帝放下了茶杯，站起身來，到水仙跟前，把水仙攙扶起來了，拉著水仙的手，看著她，道：“水仙啊，當初朕把暗衛三百一十四人交到你手上的時候，和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麼？”
水仙驚恐低頭，語氣滿是不安：“微，微臣記得。”
女帝嗯了一聲：“說來聽聽。”
水仙吞了口口水：“陛下說了，暗衛從建立起，直到消失，就註定了是陛下的影子，無論陛下有什麼吩咐，都要不折不扣的執行。”
女帝滿意的點頭，伸手指著腳下影子，問道：“那朕問你，影子可有自己的想法？”
水仙臉色極其難看的搖頭。
女帝目光變得陰寒下來，臉上堆起來笑臉，如此反差落入水仙眼底，讓水仙整個人都及其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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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再幫朕傳一道旨意，就說難民安置處的善後工作，就交給他王小來了，有什麼需要，就和朕提，什麼時候把難民安置好了，就什麼時候回來，知道麼？”女帝聲音變得柔順道。
水仙僵硬的點了點頭，轉身如殭屍一般出了御花園。
雖說秋後天氣不比酷暑炎熱，但秋老虎的名號，也不是白叫的。
烈日當頭，水仙腦門上都出了汗，她抬頭看了看太陽，卻從心底感覺到了一股子寒意。
御花園內，就剩下女帝和山茶兩人。
女帝看了眼山茶，猶豫了半天，開口問道：“山茶，朕對水仙，是不是太過於嚴厲了？”
習慣了沉默的山茶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不。”
女帝嘆了口氣，自顧自的搖起了頭。
水仙啊，你什麼都好，唯獨這個性子太過剛正，讓你在王小來手下做事，是讓你學學他的八面玲瓏，切莫辜負了朕的心意。
···
難民安置處，從剿滅山賊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天，王小來把從山賊寨裡弄來的銀子統統散給了難民，用來撫卹一下難民慌張的情緒，本來他是想留一點中飽私囊來著，但是一算賬，卻發現自己許給那五百難民青壯的銀子都還沒兌現，當下只得忍痛割肉，把到手的好處都給送了出去。
“大人，那些山賊咱們怎麼處置？”沈西平溜進來帳篷，問王小來道。
王小來心裡煩得慌：“殺了，一幫子禍害社會的人渣，留著有什麼用。”
沈西平抓了抓頭：“都殺了麼？”
王小來正為撈不著銀子心疼呢，又見沈西平這麼絮叨，當時沒好氣抬頭：“咋地，你還捨不得啊，成，等他們被砍了腦袋後，我讓兄弟們都送到你帳篷裡，讓你天天瞧著。”
沈西平急忙擺手：“別別別，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啥意思？”
“那些個山賊裡頭不是有個女賊麼，我是問大人那人也殺了麼？”
王小來一拍腦袋：“我怎麼忘了這事，這個先別急著殺，先讓我審清楚了再說，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