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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狂

“石七叔,你看我這擔好柴,跟你換五張燒餅怎麼樣?”一個少年走進竹籬院內,將肩上新打的柴卸下,笑著對一個花白頭髮的老者道。

少年十四五歲,鞋上帶泥,衣襟掛草,明顯是剛剛才從山上打柴回來。

老者坐在一張老凳上,靠著家門,目微闔,腦袋一點一點的,聽到少年聲音,立刻清醒過來,從凳上跳起,拉著少年的手,高興道:“石望啊,終於把你盼來了,來、來,七叔馬上給你燒幾個餅。”

跟著拿起一把棕葉小扇,對著一邊的烘爐輕輕扇了幾下,爐中炭火便紅了起來。老者進門端出兩隻碗。一隻小碗,盛著半碗芝麻;一隻大碗蓋著一張青青的荷葉,葉邊已軟,揭開荷葉,碗中是一大塊麵糰。

老者將大麵糰揉成十幾個小麵糰,又按成圓圓一片,抹些油,撒些芝麻,從中一折,接著又壓扁,又是抹油又是撒芝麻,如此幾次,直到最後一點芝麻用完,最後一張餅也被鐵鉗送進烘爐中。

少年石望早拿了張小凳坐下,一邊等一邊衝石七叔笑道:“石七叔,今天賣了幾張餅啊。”

老者道:“這小破村子裡賣什麼燒餅?如果不是你天天來買,老頭子這爐子早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

石望微笑。老者道:“唉,我那個兒子,年輕時進城做生意,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除了每個月託人捎些銀錢過來,就沒了信兒,還不如你跟我親近呢。”

石望只是笑著,經常聽到老者唸叨一去不回的兒子,大約已經習慣了。老者接著道:“要說你也是個可憐人,雖然也姓石,但不是本村人,搬過來沒兩年,父母就死了沒錢料理,還是村裡人幫你埋的,從此一個人可憐,沒人照顧,跟老頭子我一樣。”

石望仍是笑著,顯然這樣的話他也已聽過不少。老者又道:“比起我那個不孝的兒子,你倒是懂事得多,知道每天上山打柴給我們這些走不動的老頭子,換些吃食過活……”

這時,石望忽然嗅了一下鼻子,道:“石七叔,燒餅熟了。”

老者一愣,正要脫口的無盡話語忽然都被擋了回去,臉上不掩失望,利落地將十幾張燒餅從烘爐裡夾出,用三層油紙包好,遞給少年,道:“拿去吧,趕緊走吧,你的柴好,老頭子多給你幾個。”

石望微笑接過,塞進懷中,道:“多謝石七叔!小子走了。”跟著轉身便走。

才走出竹籬,老者就叫道:“哎!你的扁擔!”

少年回首,笑道:“留給石七叔了,我以後用不著了。”

老者叫道:“啊?留給我?”看了看扁擔,又猛地朝少年望去,少年卻已不見。老者呆呆的望著少年離去的方向,喃喃道:“用不著了?你以後不來了,不來了……”

石家村東頭,一個十五六歲的農家少女提著一直竹籃,竹籃裡是剛從雞窩裡撿出的七八只雞蛋,都還溫熱,一群小雞圍在她腳邊抬著頭嘰嘰喳喳的叫,她一走,小雞也跟著走。

這時她背後有人道:“石紅姐,我……”

這個人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石紅急急忙忙貼上來捂住了嘴。石紅悄聲道:“笨石望!說話小聲點!我媽在裡面。我不是叫你以後要偷偷來的嗎?”

說著,將兩個雞蛋塞進石望的兩隻手裡,一隻手一個,剛好拿滿。少年無奈一笑,上下比了比眼色。石紅臉一紅,“啊”的一聲尖叫跳來,又立刻捂住嘴,別過臉去,不敢看石望。

石望將兩隻雞蛋塞進懷裡,笑道:“石紅姐,今天我就是來找嬸嬸的。”

石紅靠過來,壓低聲音,在石望耳邊道:“你快走,我媽媽討厭你,等會兒她看見你,一定要把你的屁股開啟花!”頓了一頓,向屋裡望了一望,又道:“我媽媽今天燉了一直老母雞,你晚上再來,我把湯放在後門牆角,你喝完,趁天沒亮的時候把鍋子放回來,記住了嗎?”跟著輕輕推了石望幾下,要他快走。

石望退後兩步,淡淡一笑,道:“石紅姐,我真是來找嬸嬸的。”

石紅好奇的上下打量石望,正想說話。屋裡忽然衝出一個農婦,叫道:“小王八蛋!你又想來偷我家的雞,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這農婦當然就是石紅的媽媽,她手裡拿著一根粗柴,舉起來就望石望頭上狠狠打下。石望抬起右手,輕輕抓住粗柴。農婦用力掙了幾下,都沒掙脫,叫道:“好啊,你長本事了,今天不偷雞要搶雞是不是。”

石望放開粗柴,退後兩步,雙手左右輕搖,笑道:“嬸嬸先別生氣,我不偷也不搶,我是來買雞的。”

農婦從頭到腳將石望看了一遍,兩手插著腰,斜著眼睛看石望,道:“就你?一天就賣幾個柴,飯都吃不飽,能有幾個錢?”

石望一笑,右手拇指和食指從腰帶捏出一枚小石頭,兩指錯位一轉,拇指一彈。小石頭高高飛起,掉進農婦手中。農婦一看,竟是一枚指甲大小的銀子。

農婦高興道:“這是銀子?真是銀子!”

石紅在一邊睜大了眼睛。

石望笑道:“嬸嬸,這枚銀子是不是錢。”

農婦道:“是,是!你要買雞?買幾隻?”

石望微笑道:“除了小雞,全部都要,夠不夠?”

“夠了,夠了!”農婦先是高興,跟著又面露難色,不好意思地道,“我可沒那麼多錢找給你。”

石望道:“不必找了,給我一個大竹籠子裝雞就行。”

農婦喜出望外,道:“真的?”

石望淡笑道:“真的。”

農婦應了一聲,趕忙捉雞去了。石紅圍著石望看了幾圈,一邊轉一邊咂咂道:“小石望,原來你還藏著銀子啊,我長那麼大都還沒碰過銀子呢。”

沒等她再多看兩眼、再多說兩句,就被農婦抓去一起捉雞了。

不久,農婦和石紅就將家中大雞抓緊一隻竹籠,只剩下小雞。

石望背起竹籠,正要走時,忽然伸出右手在石紅左臉上摸了一把。石紅一愣,跟著立刻紅了臉,狠狠瞪了石望一眼,轉過身去,胸口直跳,心想:“這笨石望的手,真是又白又滑,他整天打柴,太陽曬了風又吹的,皮膚怎麼嫩得跟豆腐一樣?真是……真是,氣死人了。”

天墨色。一個少年端著一隻砂鍋,走出石家村,朝山上而去。

砂鍋裡是剛燉好的雞湯。少年揹著一個大竹籠,籠裡全是肥雞,咯咯咯的亂叫,翅膀打來打去,雞糞也不住的往少年身上落。

夜中的山幽靜陰森,山路崎嶇難察,但是石望的腳步卻不慢,而且走得極穩,滿滿一鍋雞湯竟未灑出一滴。

石望很熟悉這座山。父母死後,他在這座山上打了五年柴,當然很熟悉這座山。但是這並不能讓他夜走山間如履平地。

石望現在是閉著眼的,但是這座山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一塵一土……所有景象都變成了海市蜃樓般的虛影,清清楚楚的印在他心裡,分毫不差。他一邊走一邊尋思:“這心鏡之法果然神奇,彷彿整座山都在我的耳目之下,沒有我不清楚、不知道的。那老頭兒吹噓,說這玩意跟一般修士修煉的神識法術比,簡直強到了天上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就算是假的,憑我舉世驚豔的風姿才絕,也能化假為真。”

石望走到山頂,一處高崖。從上往下看,能將膽小的人嚇得魂飛魄散。他站在涯邊,輕輕一跳,直墜涯下。耳邊風聲呼呼一響,衣倒卷遮面,再落下時,石望已站在涯底。

一個鬚髮盡白的老者坐在地上,雙腿伸得平直,背靠著一塊滿是青苔的大石頭,仰面向天,張大一張嘴,涯邊青巖上一滴清水正好滴在鼻與右上唇之間。舔一舔上唇,嚐到冰涼的水味,老者面露怡然,闔目自得微笑起來。

老者穿一件大白松袍,雖然沾著一大片一大片的幹了的泥濘,濺上了草屑溼漬,甚至連青蘚都長到了上邊去,但是看上去卻無塵無垢,神韻自成,彷彿微泛神光,笑起來一派道風仙骨,讓人如沐春風。

石望笑了笑,道:“老頭兒,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將滿滿一砂鍋雞湯送到老者鼻下,掠了一掠,又自拿遠。

老者聞著雞湯香氣,只覺得腹中食指大動,催道:“快、快,讓我嚐嚐是什麼味道。”

他說得急切,卻只伸著脖子去夠,手腳身子卻盡皆分毫不動,原來是個癱瘓之人。

石望也不拖拉,放下竹籠,將一鍋雞湯一勺一勺喂老者吃了個乾淨,燉得爛熟的雞肉也全下了他的肚子,連骨頭都有幾塊沒吐出來,嚼碎吃了。

老者吃完,意猶未盡,正自陶醉。石望拍了拍竹籠,道:“老頭兒,四卷奇經我已經練到太易經第六重了,你說的那個心鏡我也已經練成了,如果你多指點兩句,我就將這些雞全部燒給你吃。”

老者哈哈笑道:“別急別急,你先使出全部力氣,把那邊的大石頭劈開給我看看。”

石望順著老者的眼光轉過去,望見幾步外的一塊丈餘大岩石,右掌作刀,高舉頭頂,一口長氣由鼻入胸,隔空一劈,大巖立刻從中斷成兩半,相背震開,歪斜傾倒,斷面朝天,斷口平滑,似是巨人使巨刃將其劈斷。

石頭後面的巖壁無聲無息的多出一道丈餘長的刀痕,二分寬。石望用心鏡一看,深約莫一丈,心中自滿,笑眯眯的抬目向老者看去,等待品評。

老者笑道:“你這是在砍柴。不過靈力倒的確是達到了太易經六重的境界,然心鏡初成,連小成都算不上,不值自誇。”

石望不以為然的“哦”了一聲,挨著老者坐下,道:“我將心鏡施展起來,整座山裡裡外外的景象都印在我心裡清清楚楚,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的耳目,這樣還連小成都算不上嗎?”

老者道:“崖上有一棵松樹,你用心鏡能看到嗎?”

石望心念一動,心鏡已起,整座山的蜃樓虛影出現心間,嘴角微微一勾,笑道:“看到了,在涯邊,離涯頂十丈遠。”

老者道:“在心鏡裡,將這棵樹放大,數一數樹幹有幾枝?松針有幾枝?松果有幾顆?山雀有幾隻?”

石望凝神聚精依言而行,只片刻,便皺起了眉,道:“放大以後,松樹虛像模糊,看不清楚,更數不得松果、松針有多少,好像是有幾隻鳥。”

老者道:“這就是了。放大後,松樹如真物,能數樹幹幾枝、松針幾枝、松果幾顆、山鳥幾隻,這才是心鏡小成。”

石望沉吟一會,問道:“那麼入微和大成呢?”

老者道:“心鏡擬外物成心景。入微境界便是一塵一毫之變,也在你的耳目之下。如果你能將崖上松樹的一顆松果在心鏡裡放到一座山那麼大,而且能清楚地看到這‘山’上的許多‘塵埃’,那麼你的心鏡便已入微。如果你能將這些‘塵埃’也放到山那麼大,那麼你會發現這‘山’上也有很多‘塵埃’,對這些‘塵埃’的觀察達到入微之境,便是大成了。”

石望呆了一呆,這一會是山上有塵一會又是塵上有山的,繞得他頭昏,晃晃腦袋,道:“這便是你達到的境界。”

老者傲然道:“不錯,我全盛時,心鏡大成,能籠罩方圓數千萬裡!明見四方秋毫絨數!”隨即有黯然嘆道:“可我還是要死了。”

石望待老者哀嘆一會,才問道:“老頭兒,你心鏡大成,能明見千萬裡山河,我初成卻只能納入一小峰,這可是天壤之別,你傳給我的法子該不會是假的吧?”

老者聞言,倒嗆一口氣,憋得臉色通紅,咳了幾聲,道:“你還不知足!我會騙你一個村野小子?心鏡比尋常修士修煉的神識之法強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太易經與心鏡有些許異曲同工之妙,讓你的心鏡比同修此法的同境之人大了數倍,你竟然還不知足……”

說著,老者又咳了起來。石望笑著賠不是道:“好了,老頭兒,是我不知好歹,你別生氣。”

老者咳了一會,順過氣來,嘟囔道:“給我燒兩隻雞,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石望笑著應承,站起身來,右手往竹籠裡一抓,提出兩隻肥雞,左手作刀虛割,兩隻雞便膛開肚破。

石望將兩隻雞扔在地上,兩手皆是大拇指扣住無名指和小拇指,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起,作劍狀。左手手腕帶掌一轉,一縷水自地下源源生出,將兩隻雞卷起來,在空中旋轉;右手也是朝著肥雞一指,一道火焰自指尖射出,將水卷肥雞吞了進去。不出片刻,兩隻白白的肥雞便熟了。

石望將雞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喂進老者口中。石望還拿出石七叔烘的燒餅,二人將兩隻肥雞就著燒餅直吃成一堆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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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望問道:“老頭兒,你以前說過,只要我把太易經練到第五重,我就可以下山了,可我現在都練到第六重了,你怎麼還不讓我出山?”

老者淡淡道:“別急,不讓你下山,我怎麼會叫你交待好事情,來這裡聽我最後的吩咐?另外,還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我沒跟你說過。”

石望道:“什麼事?”

老者道:“修士的境界。”

石望道:“修士還有境界?”

老者道:“雖然不知道是誰分出來的,但是很久之前就已經分好了,修士有八個境界。簡單的說,修煉出靈力的,是修神境;學會了法術或者神通的,是通法境;隨便將一種法術或者神通修煉大成的,是尋道境;領悟了仙道的,是逍遙境;仙道大成的,是造極境;領悟了天道的,是歸真境;能驅使天道,奪天地之力為己用的,是盜天境;超脫天道,靜待成仙的,是太虛境。”

石望皺起眉頭,將老頭兒說的八個境界輕吟一遍,道:“老頭兒,你是不是在糊弄我?難道就沒有什麼玄妙非凡的,符合仙家氣派的口訣麼?”

老者哈哈笑道:“石望啊,你別想太多,修行人的境界之分算不得什麼,真正的高人,是不論修為高低的。說到底,所謂境界也不過是一把度量的尺子。就如人從生下來到死去那般,有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的分別,從凡人到仙人,也有修神境、通法境、尋道境、逍遙境、造極境、歸真境、盜天境和太虛境八個境界的區別。就像你現在,太易經第六重的修為,會使法術,算是通法境的修士。如果你非要聽什麼口訣,老頭子倒也可以給你念上幾句。”

石望欣喜道:“是麼?說來聽聽。”

老者淡淡道:“能納靈氣化為靈力,是修神境;厚積靈力習巧變,能使神通法術,是通法境;神通大成,能翻江撼山,追溯根源,一心尋道,是尋道境;得道之韻味,不困真心,是逍遙境;悟盡真道,是造極境;道融我心,去繁逐真,窺見天道,是歸真境;能奪天道為己用,是盜天境;魂歸真我,身魂不存,是太虛境。你現在練到太易經第六重,會法術,是通法境修士。”

石望微微沉吟,道:“老頭兒,你這口訣不夠氣派啊,配不上我這卓絕萬古的風範。”

老者淡然,並不見怒,蒼然笑道:“你年輕氣盛,喜歡威風霸氣,我這個糟老頭子念的口訣,怎麼可能合你心意?就別奢望了。”

石望不語,想要一篇仙氣凜然的口訣,但他自己也想不出什麼高深的東西,只能心裡記著,以後見到這樣的口訣要記來。

老者又道:“我傳給你的太易經、太初經、太始經和太素經四卷奇經是上乘仙法,一經分為十重,五重應一個境界,依次修煉,練完太素經便可飛仙。四卷奇經的修行與尋常修士的修行相背,是根源上的修行。就以太易經來說,不是靈氣練作靈力,而是倒溯、解析靈氣之造構,雖無法原樣再現靈力,卻能再現靈力的意韻,等你連到太始經便能再現靈力了。修煉這四卷經書,能解析天下仙法,復又衍化完美,更勝原物,我不教你神通法術,是因為根本不必教,以後你行走大陸,喜歡誰的神通、法術、天道,盡可拿過來用,而且用出來的一定比原來的更強、更完美無缺。”

石望點點頭,道:“我說你怎麼一直要我練太易經,不傳我別的仙法,原來可以搶別人的啊。”他又彷彿想到了什麼,作懷疑語氣道:“這麼說來,你豈不是天下無敵?”

老者傲然一笑,道:“本座不敢說無敵,但天下能跟我練練的修士,還真沒有幾個。”

石望道:“你成天吹噓說你怎麼厲害,那又是誰能將你打成現在這樣?”

老者臉上一紅,嘆了一口氣,頹然道:“也罷,我大限將至,便不再瞞你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把我打成這樣的。那時小雲兒閉關,我幫她護法,不知道怎麼就傷成這樣了。”

石望低頭沉吟一會,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三年前來山裡打柴,你從天上掉下來,將我砸到山崖底下,你是在天上護法嗎?”

老者慘然一笑,道:“早年我修為尚低微時,曾路過這裡,留下一件異寶。這件異寶的用處,就是能當我垂死之時,將我傳送到這裡。”

石望問道:“你以前是什麼修為?”

老者道:“太素經第九重,太虛境,成仙只差一步。”

石望一驚,心中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威脅,連將要成仙大修士,都莫名其妙地傷至瀕死,只能在這深山老林孤苦等死,若非遇到了他,只怕連屍骨都沒人收拾,也沒人知道他死了。

一代大修士,成仙可期,竟落得如此淒涼下場,石望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悲慼。

老者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你的天資悟性都是上上之選,日後必成大氣,若是小雲兒還活著,若是你能遇到她,幫我照顧她,就當是報我的傳道之恩。”

石望望著老者,道:“小雲兒長成什麼樣?”

老者道:“她是我二十年前撿到的孤兒,也是我教她修行的。與你一樣,她修行的也是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四卷奇經,你見了自會認出來,只是連我都落得如此下場,只怕她也是不活了。”

當夜,石望又燒了兩隻雞,為老頭兒一解惆悵。

往後幾日,老者都在給石望講修行道的各種異事,零零碎碎的,直到將一籠肥雞都吃完。

老者時日本無多,這一天天光幽靜,陽暖風輕,雲又厚緩,正好是他算好的死期,也是石步向修行道之日。這是老頭兒傳石望功法時的約定:只有他死了,石望才能去闖蕩天下。

石望一早就從巖壁隱蔽處取出一包油紙,將裡面一件乾淨的白錦袍換上,配上他白潤如玉的肌膚,一張稚氣未脫的靈氣的臉顯得頗為英俊,眉宇間神色稍稍輕狂稍稍喜。

老者道:“石望啊,這三年我教你的道理很多,修行、功法、秘法、丹藥、器兵、符籙、陣法、奇獸、奇聞……不管你能不能理解,你都將它們記了下來,這很好,以後你行走大陸遇到事情總會比別人多一分見識。於你而言,大陸修行道已經不再陌生了;只是你於修行道而言,是個外人,你並不能適應它,所以我要教你最後一樣東西。

石望開顏,笑道:“是什麼?”

老者道:“殺人!”

石望愣住。老者道:“一入修行道,你早晚會殺人,除非你死了。活在修行道,就算不願,也總有不得不殺人的時候,總會有不得不殺的人。該殺人時,絕不要手軟!仙法你已經學了,各樣的道理我也已經跟你說過,你現在所缺的,是一顆殺心,能在必要之時,排空你心中所有猶豫的殺心。”

石望肅然吸一口氣,執晚輩之禮,恭敬請教道:“該如何?”

老者笑道:“很簡單,殺一個人。”

石望又愣住,他是個聰明的人,已經明白了老頭兒的意思,老頭兒是要他殺了他,所以他愣住了。

老者一哂,道:“怎麼?不敢了?你不是要雄霸大陸,要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大仙師、大英雄嗎?殺了我,從此以後,天下就是你的天下,蒼生就是你的蒼生。”

石望呆立良久,朝老頭兒深深一拜,運起太易經仙法,匯聚靈力,手刀起落,帶走了老頭兒最後的一口生的氣息。

石望將老者原地就葬,下山向北而去,行了二十日,到一浩蕩江邊,望見對岸一座恢宏大城斜坐。

江水連城,激流浩蕩,聲吼震天,白浪空擊,又染白了大江;大城墨黑,黑得深邃,立在白江一邊,更顯得雄偉。望著這江這城,石望心裡更是激起無盡的豪氣,想道:“老頭兒說過,尋常修士三年可成修神境,十年成就通法境的,便已是天資極佳的了。哼,我三年修得通法境,還聽老頭兒說了許許多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比之修行道那些所謂的修煉奇才之流,有過之而無不及。最多十年,這大陸,必將踩在我的威名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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