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我大夏 > 070 行刑官·悍刀(7)

070 行刑官·悍刀(7)

知足的日子,柳青青安心地過,直到殺手丁巖被官府誘捕,失了手,即將處以極刑。趙千刀狀如困獸,揪著頭髮反覆問她:“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柳青青不答,默然地釀著酒,趙千刀撫著他的刀嘆氣。這把刀叫太行刀,傳到他手上已是第七代了,七世的冤魂依附其上,他有時一覺醒來,會盯著它發呆:“區區一把刀,難不成睡得下那麼多鬼魂?”

想許久,想不明白,倒頭又睡去。跟別人猜想的不同,趙千刀每晚都睡得好,被問起來哈哈一笑:“哪有那麼多現世報?要現世報也不會第一個就輪到我,你在菜園子鋤草不是殺生?你怎麼知道它上輩子不是人?你怎麼知道它下輩子修不成仙?”

丁巖出事後,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遍遍問柳青青:“我造的孽,為何要報應在他頭上?他殺的,都是該殺的人啊。”

丁巖問斬在即,是該劫大獄,或劫法場?柳青青遞一碗酒:“喝吧。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謝家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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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千刀說出他們的淵源,某一年春節,趙父回鄉祭祖,遭到追殺,對方的伯父在幾年前死在他的刀下。過路的謝知府命侍衛們救下趙父,並告誡兇手們:“他只在執行,絕非宣判者。”

趙父承了謝知府的人情,當謝家蒙難,他尊重了謝父的遺願,在行刑時做了手腳,留住謝輕舟的性命,並交給兒子趙千刀藏匿照顧。

在謝知府看來,幼子謝輕舟的詩文歌賦,是能在青史留名的。他將不朽。他不能死,最少,不能在尚未一展平生絕學之前就死去。

謝輕舟昏迷一天一夜,發覺自己還活著,如遭雷擊。父親終究不懂他,自謝家遭國舅爺報復後,他已不想留住任何。留名青史?不,史書裡不會記載被他不小心將一客點心摔爛時,表妹甜蜜的抱怨;也不會記載母親在綠樹庭院,隨口哼唱的搖籃曲……如今他所能回想的,僅剩這些。

再無詩興飛揚,再無壯志豪情,他將以何種面目不朽呢,人們說起他,最多是一個不肯以色事人,從而坑了全族的倒黴男人,這很可笑。父親高估了他,他既不出色,更不偉大,最多有些模稜兩可的才情,卻承載了崩毀過甚的往事,無法將之提煉成幾個好句子。

謝輕舟身中的那一刀雖不致命,但也算重創,趙千刀奉父親之命看管他,對他十分發愁。謝家三公子終日意懶心灰,混沌度日,他要如何勸他振作?他甚至會質疑謝知府的決定,讓謝輕舟懷著對全族人的負罪感,孤零零地在世上獨活,這對十八歲的年輕人太殘忍。

父親的苦心,將兒子置於尷尬之地。他若自盡,就太辜負父親,但活著,他必將辜負自己,他無法感謝這註定心苦的餘生。趙千刀喟然:“他死不成,也活不好,你明白有多難嗎?”

身後萬千磅礴名,不如生前一杯快意酒。柳青青給趙千刀倒酒:“明白的。”

丁巖這個名字是趙千刀取的,丁是謝輕舟的母姓,而巖……趙千刀說,謝輕舟枯坐如石,而且是頭頂了一座山的岩石,他想不出比巖更合適的字。

丁巖在深山住了小半年才養好傷,他原可終生生活在趙家的小木屋裡,但被趙千刀強行喊出去打獵的途中,偶然碰到了惡人欲擄走砍柴的少女,他的餘生由此改變。

從文字的角度,豆蔻少女是賞心的意象,從審美的角度,是悅目的景象,但詩意往往會引發惡意。趙千刀路見不平,和惡人一行打鬥,丁巖趁亂救下少女,惡人的家丁從背後偷襲,他抓住鐮刀,失手捅進對方的心口。

這之後,丁巖向趙千刀討教刀法,體會貼牆疾走的江湖快意。謝家是名門望族,都被國舅爺輕易扳倒,可見小民在亂世存活更不易,他要為他們做點事,就當是替從前的自己,殺掉那些心懷大惡的男人。

從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冷峭的殺手,謝輕舟只用了一個黃昏。在傾斜的淋漓的鮮血裡,他走向作為丁巖的餘生。柳青青陪趙千刀喝光整壇酒,她心心念念的,竟無所謂真相,只有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重如萬金的知恩圖報,以及他們兒子之間的肝膽相照。

※ ※ ※

長治六年深冬,趙千刀被剝奪為丁巖行刑的資格,眼睜睜看著同僚手握刀柄,一刀捅進丁巖胸膛。這已是他為丁巖爭取到的最體面的方式,並按丁巖的意願,將他的屍骨焚燒,裝在瓷瓶子裡,返回闊別已久的江南。

柳青青將骨灰、泥土和柳樹種子放入瓷瓶中,前往江南的路途中,植物緩慢生長,終至破頂而出,抵達謝家祖墳時,正好移植到地下,當年那塊墓碑,真正派上用場了。

趙千刀笑:“真希望我將來能用上牡丹花的種子。”

遠處有風,吹掠樹枝的聲音輕而柔和,柳青青沉默地折了謝輕舟墳前的一枝細柳,斜插在腰帶上,像一柄青翠色的長劍。江南的春雨淅淅瀝瀝地落滿山崗,她在恍惚中看見謝家三公子披一身雨氣行來,她把傘抬高,想看得仔細些,他的面容卻模糊起來,她徒勞地伸出手,趙千刀的聲音響起:“走吧。”

丁巖行刑前,柳青青趕著去看他,為他披一件棉襖,他笑,跟她說謝謝,又說:“不必,冷就冷吧。”

男人在寒冷中,重溫這一生所有活過的時刻。趙千刀一拳砸在樹幹上,淚不可抑。柳青青默默看丁巖,她不懂老天為何不肯成全她,在一馬平川之際,給予最致命一刀。這正如大夏朝本身,黃金盛世歷歷在目,卻終是呼啦啦大廈傾。

白雪漫天的初春,紅袍的公子笑如春風,喊她一聲“小姐”。十多年了,還忘不了。他才是更觸目驚心的胎記吧,彷彿命有多長,就跟了她多久。但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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