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宜出門。
杜言奚撕下年曆上的黃頁,認真疊好塞到了自己的荷包中。今日是新年伊始,天氣也是不錯。
杜九兒扣響杜言奚的屋門,提著裙襬踱了進來,因著哭過,眼睛有些紅腫。,“七妹,大家都等著你呢。”
杜言奚抬起頭,將荷包別在自己的腰間,“四姐今日來的極早。”
“你那日與我說今日有場熱鬧看,所以我特地起了個大早。”杜九兒親暱的挽過杜言奚的胳膊,引著她往屋外走著,“不過七妹你今日倒是有些磨蹭了,祖母在府外都等的不耐煩了。”
在新年伊始,杜言奚今日卻穿了一身素衣。她站在陽光下,像一朵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她輕輕的笑著,“能讓祖母等著,是言奚的福氣。”
二人輕言淺語中,走到了杜國公府的正門處。門外侯著四輛馬車,二大二小,由大至小的排列著。老太君站在那最大的馬車前,有些不悅的看著杜言奚穿著一身白衣聘嫋的向她靠近。
“你怎麼穿了一身白衣,晦氣!”
早就料到老太君會為難與她,杜言奚並不覺得意外。她嘴角微向上彎著,回道,“白意味著纖塵不染,莫不成祖母是想杜國公府在新年伊始便沾染髒物?”
杜言奚這張嘴,最能顛倒是非黑白。
瑾娘靠在杜承困的身上,聞言亦是幫腔道,“老太君,年輕人自有年輕人的道理,您便也別太過計較了。”
自小產一事後,瑾娘的身子便糟糕了許多。她雙頰泛白,沒有一絲的血色,看起來似是一陣風便可吹倒,分外的憐人。
若在以往,她也不敢與老太君直面對抗,可也是透過小產一事,才讓瑾娘看清了自己在杜承坤心中的地位。
老太君冷哼一聲,在孫嬤嬤的攙扶下率先上了馬車。
眾人見老太君上了馬車,剩餘的幾人便也上了馬車。老太君單獨一輛,瑾娘與杜承坤坐在第二輛,杜言奚姐妹三人同坐一輛,兩位姨娘坐在末尾的那輛。
祭祀專用的馬車與尋常的馬車有些不同,是沒有踏板的,在祭祀老祖宗的時候踩著踏板上馬車有幾分跨過老祖宗頭頂的意思。
杜九兒是第一次參加祭祀,亦是第一次坐這種祭祀專用的馬車。她眼眸轉著,對著身旁的杜言奚說道,“七妹,你是嫡女,按理也是你先上車才對。”
杜白霜嗤笑一聲,看不慣杜九兒這幅故作聰明的模樣。這祭祀馬車雖沒了踏板,卻也比尋常的馬車矮了不少,杜白霜微提裙襬,右手撐在車板上,身子便輕巧的站上了馬車。
“四妹,這馬車低矮,就算你是爬上的這馬車,也算不上丟人。”
杜白霜睨著下方的杜九兒,笑的很是諷刺,“什麼樣的身份就按什麼樣的方式上馬。”
朱氏雖是在替杜九兒的身份忙活著,而今卻也未還改了身份。
杜九兒指甲恰進手心的肉裡,身子隱隱發抖。直到杜白霜掀開簾子矮身鑽了進去,她才開口對著杜言奚道,“她這嘴真是不饒人。”
杜言奚低低的應了一聲,也用著杜白霜剛剛上馬車的方式上了馬車。她也不是什麼善人,被人當了槍使後,還能給那人好臉色。
杜九兒黑著張臉在馬車下方站了許久,跺腳低聲謾罵道,“兩個自仗身份欺侮人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的?等我嫁入百里家後,便是百里家的主母,你們與我比又算什麼。”
杜九兒在下方糾結之時,杜白霜背靠在車背上,冷眼看向杜言奚,“你這麼幫她,到頭來也沒什麼用,杜九兒不是個善茬。”
朱氏在杜國公府的所作所為,杜白霜心知肚明。有時候,她也會覺得朱氏的某些行為有些過激,可是在朱氏陷害百里姨娘的事上,她只覺得痛快。
百里姨娘是真正意義上的心思歹毒,心狠手辣與而今宮中的蘇湘妃沒有什麼區別。更有人說,當年百里姨娘腹中胎兒不保,有杜承坤在朱氏身後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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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應是怕百里姨娘誕下男胎後會更加的變本加厲,心狠手辣罷。
這樣一個女人教導出的孩子,又能好到哪兒去。
這些道理,杜言奚不會不知。可人是有兩面性的,杜九兒對他人有多壞,則對百里誠之有多好。她幫助杜九兒,只是覺得她能陪伴在百里誠之的身邊,可以給他最好的照顧。
因此,杜言奚也沒回答杜白霜的這個問題,而是說了其他,“怎麼,那日事後,老太君沒有厭惡你?”
說起那日之事,杜白霜立刻便沉了臉。
祖母對她,又何止厭惡這麼簡單。
每次母親帶著她去拜訪祖母,換來的只是冷眼相待。這幾日,她在慈安閣,一跪便是三個時辰,直到她身子開始搖搖欲墜,祖母才會開口說上一句。
打心底,杜白霜認為老太君這般做是無理的。在死亡面前做出的事,又哪裡是理智的。
全軍覆沒倒不如獨活一人,還能給她報仇。
杜白霜只覺自己那般做是緩兵之計,而非貪生怕死。
“杜言奚你說實話,那日你是不是故意的?”
杜言奚學著杜白霜的樣子舒適的靠在車背上,“說實話是故意的,但更多的是沒想到。沒想到你會這麼的軟弱,軟弱到連身邊的親人也可以放棄。”
杜白霜臉部漲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在那種情況下,你以為你能好到哪兒去?”
“你以為我真的可能對你們幾人下手?”杜言奚反唇相譏,只覺得杜白霜愚不可及,“你只顧著當下,卻未想到萬一我失手了,你以後該如何面對老太君?”
簾子掀開,杜九兒矮身走進了馬車內。二人的對話也隨著杜九兒的出現而結束。
杜九兒半蹲在馬車間,左右看了看徑直走到了杜言奚的身邊坐下,刻意壓低了聲音的問道,“我也跟著你來了,那你可跟我說說你今日堅持要去相國寺祭祖的目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