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婆有她自己的考量，必竟那麼年輕的少將，又是蕭家的精英衛隊，自然出身也不會太差，在京中這麼大的年紀貴公子，早該說親了，這一層除外，平兒這樣的出身，也不知人家嫌棄不嫌棄。
張婆婆思忖一會，晚些時她進去扶侍佟裳起來，便悄悄把這事跟她說了，佟裳扶著額想了一會，記起那個人來，也覺十分滿意，“孟懷安這個人倒是不錯，要是平兒能跟了他，我也就能放心了。”
張婆婆笑了笑，又垂下目光道:“平兒這丫頭這些年心思重，有什麼事也不大跟我說，我也只是看樣子估算，也不知對不對。”
她雖謙虛著，可佟裳是知道她的，若沒有把握根本不會到她跟前提。
張婆婆頓了頓又道：“我冷眼旁觀著，那孟懷安她雖中意，可提起配人的事，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似乎沒那個打算，別咱們剃頭挑子一頭熱，回頭壓根不是那麼回事，又白費了心思。”
佟裳嘆氣道：“若是沒有夜重年那回事，她這門親事倒還好說，抬身份嘛，到皇太后跟前求個恩旨，收她做個養你，封個縣主也不算什麼大事，只是怎麼跟男方說呢？”
這個年代的人重貞節，孟懷安是好人，她不願意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去騙他，更不願意因為這件事，叫他看低了平兒。
張婆婆道：“您想得太遠了，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著怎麼張口了，回頭先瞅著機會讓平兒跟她接觸一兩回，若孟大人有這個意思，再提後事也不遲。”
佟裳經她一說，也覺得自己太過心急了些，笑笑就不提了。
佟裳更衣後從裡頭出來，看了一眼時刻鍾，料著皇上這會該下學了，就收拾了一番往養心殿去了。
隨著易恆跟佟裳和好如初，宮裡頭的氣氛也跟著和緩了不少，一派熱鬧祥和的氣氛，皇太后閒時聽他們說起兩人的佳話，也跟著揚起唇角。
知南將打聽到的事情悄悄回稟了，乖巧地在皇太后座前蹲著替她捶腿，又覷著她的臉色道：“聽說前兩天嬤嬤叫了周太醫過去配了副藥，一直在用著，奴婢沒敢打聽。”
皇太后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不必說了。”
兩情相悅，再沒有比這更叫人開心的事了，看著他們走到一起，她也替他們開心，只可惜易恆的身份一時半會轉圜不過來，佟裳還不能明正言順跟他生孩子。
世事難兩全，她也早學會了認命。
宮女進來通稟道：“太后娘娘，沅太妃求見。”
佟佳沅？聽著這個名字，皇太后便有些頭疼，頊親王病重，頤太妃出不了門，一切的事情都由佟佳沅出面來辦，她已經盡力躲開她了，可仍舊有一兩回被她捉住不放，過兩天就是宮宴了，為了不讓她鬧起來，少不得打疊起精神應對。
“讓她進來吧。”皇太后道。
知南擔憂道：“娘娘，您……”
皇太后安慰她道：“她如今無權無勢，不外乎就是替頊親王求個恩典，頊親王那裡已經是無力回天，她要太醫我給她太醫，要湯藥我拿最好的人參鹿茸給她，就是回頭頊親王真咽了氣，我諒她也說不出什麼來。”
頊親王的事一直都是由易恆來操辦的，她不知道易恆用了什麼法子，也不想去過問，這雖說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太過殘忍了些，可想到那些前車之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這兩日隨著頊親王病情加重，佟佳沅也有些坐不住了，一天之中要跑兩三趟，全是替頊親王求恩典的話，她有時候聽著，不想聽了就托賴不見她。
佟佳沅由人帶著從外頭進來，身上穿著半舊的衣裙，裙襬上溼了些汙水，看來她是走著過來的。
皇太后的目光略略掃過她的面容，亦是憔悴不堪的樣子。
“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她上前納了福。
皇太后笑著叫免禮，又道：“坐吧。”
佟佳沅謝座後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宮女過來奉茶，她也沒心思喝，只是一直暗暗打量著皇太后的臉色，看她什麼時候心情好，她也開口求恩典，偏皇太后賜座後就不再說放，如此靜默了兩三分鍾，她心裡也有些沒底了。
今時不同往日，連她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了。
皇太后喝了兩口茶，方才道：“今年的新茶還沒下來，這陳年的舊茶喝著越來越沒味了。”
身邊的人不敢接話，佟佳沅少不得敷衍道：“皇太后懂茶，不像我們只是喝個皮毛，不論什麼喝進嘴裡也就是了。”
她覷了一眼她的臉色，道：“先帝在時，每年宮裡供奉了新茶，總要先給娘娘這裡送來，頤太妃原先在園子裡住著時，閒著沒事叫人種了幾棵茶樹，今年也到了產茶的時候，回頭有了新茶，臣妾叫太妃娘娘給您送一些，茶雖不是好茶，卻也是太妃娘娘的一點心意。”
她故意提起頤太妃，皇太后自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少不得過問道：“頊親王病得如何了？”
佟佳沅忙道：“上回太后娘娘開恩讓溫太醫過去替頊親王醫治了一回，開了藥方吃了藥，一開始時還有好轉，頊親王每天能吃一小碗米粥，可是這兩天越來越嚴重了，昨天咳了半夜，到現在一點東西沒進，大人不吃東西都難熬，可憐頊親王那麼小的小人，實在太可憐了，所以臣妾想再來求太后娘娘一個恩旨，請臣妾的大伯進宮替頊親王治治吧。”
皇太后有些為難，“若是從前，倒也不難，可是佟太醫如今已經不在太醫院任職了，要他進宮於理不合，再說溫太醫如今是太醫院的院使，頤太妃棄而不用，不是擺明了不信任溫太醫，也不信任哀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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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口氣略重了一些，佟佳沅嚇得臉色一白，連忙解釋道：“臣妾絕沒那個意思，頤太妃也不敢懷疑太后娘娘，只因頊親王病重，太妃娘娘心力憔悴，這才想讓佟太醫進宮看看，若真有什麼事，也算是見了親王最後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