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天納悶他今兒怎麼這麼高興，只是沒敢問，諾諾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佟裳回到養心殿時，皇上已經醒了，她親自服侍著皇上用過飯，方才回到自己的住處，簡單用過飯後，在暖閣裡坐下。
這會離皇上下學還有陣子時間，她能趁這機會歇一歇。
跑了一整天，她雙腿有些酸脹，張婆婆爬上鸞榻，親自給她揉捏著，又想起一宗事道：“端淑太后剛才叫人送了些衣料來，說是給嬤嬤做春裳用。”
佟裳回宮後一直都沒跟慈寧宮打照面，原因是皇太后跟端淑太后之間還沒釐清，她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去趟那個渾水了，這兩天皇太后為了讓端淑太后搬家，沒少往那邊費功夫，她原想過兩日再去說和，沒成想今兒皇太后前腳去看望，後腳她就送了衣料到她這裡，看來端淑太后這是想通了，要不然也不會主動來示好。
佟裳叫人把衣料拿過來看了一眼，都是些鮮亮的顏色，張婆婆道：“送來的人說了，您還年輕，總穿這老氣橫秋的嬤嬤服不像樣，這才送了些鮮亮的顏色，讓您裝扮裝扮。”
佟裳笑笑不語，眼下可不是她出風頭的時候，不過端淑太后送來了，她也不忍拂了她的意，少不得道：“拿去針宮房讓裁成新衣吧。”
她抬頭看了一眼在那邊吃飯的平兒，她每日照顧皇上忙得腳不沾地，平兒跟著她也是飢不頓飽一頓的，心裡有些不忍，道：“既要做衣裳，那就都做了吧，宮裡頭的人都有定數，到時候內務府會送來，我再給個賞銀就是了，你跟平兒是我帶來的，既然要做，那就大家都各做兩件春裳吧，一會你開了庫房帶著平兒再去找些自己喜歡的衣料拿過去，這程子你們跟著我沒少受累，等忙過了三月三的宮宴，大家也就能歇歇了。”
張婆婆少不得又是一番謝恩，佟裳笑笑不語，抬頭又看了一眼那邊的平兒，便進去睡了。
張婆婆侍候她睡下才從裡頭退出來，平兒也已經用過飯，叫小宮女進來收拾了碗盤端下去，看見張婆婆手上捧著的衣料，她道：“嬤嬤要裁新衣嗎？”
張婆婆點頭道：“你跟我到庫房去，嬤嬤開恩，給咱們也做兩件春裳。”
平兒便道：“我的衣服還有很多，做不做都一樣。”
張婆婆道：“嬤嬤特地吩咐給你做兩件顏色衣裳，我可不敢不做。”
她言語裡帶著些試探的意思，抬眼去瞧平兒的臉色，平兒卻是一臉平靜。
剛才佟裳憑白給她們做衣服，她雖沒問，卻也猜到了兩三分，平兒不比她，她已然這麼大年紀了，不再想出宮的事了，但平兒不同，平兒才二十出頭，正是大好年華，若不趁這機會說個人出去，就不好再託人了，佟裳也是為了她好。
當初佟裳為了糊弄夜重年，讓平兒替她頂包，那件事一直都是她心裡的疙瘩，若能看到平兒幸福，她應該也能安心一些。
張婆婆試探了一回，平兒只是低頭不語，其實佟裳的意思她知道，可她早就說過，她不願意再嫁人，身子已非完璧，跟了誰也只是禍害誰罷了，索性她這些年也認命了，能一輩子安安穩穩守在佟裳身邊也就是了。
張婆婆見她臉上不鬱，便也沒有再往下說了，領著她出門往庫房裡去。
她們進宮時只帶了幾個包袱進來，根本沒什麼家業，不過是托賴著易大人時賞恩賞，這才弄了個小小的庫房出來。
幸而佟裳是皇上的乳母，不光有自己的東西，她還管著皇上的東西，有庫房也沒人敢說什麼，只是眼下皇上的東西仍舊放在養心殿後堂裡，她們這裡的庫房專門收治一些易大人送過來的禮物。
張婆婆拿鑰匙開了庫房的門，只見裡頭光華照人，全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金銀器物，布料皮貨自然也不在少數。
張婆婆挑了兩匹顏色深一些的普通絲貨給自己，又讓平兒挑了兩匹便從裡頭退出來了，“過兩日就是宮宴了，趕著制春裳的人想來也有很多，你跟那邊說一聲，咱們的不著急，只把嬤嬤的趕製出來就好了，端淑太后特地賞了衣料，嬤嬤回頭在宮宴上少不得要穿一回，也是給太后娘娘面子。”
平兒答應著，只是若有所思。
張婆婆道：“你想什麼呢，怎麼跟著嬤嬤去了一趟中書房，回來就跟失了魂似的？是不是嬤嬤跟大人又吵架了？”
佟裳跟易恆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她早就習慣了，也不覺得什麼，平兒道：“沒有吵架。”
“沒有吵架你狐疑什麼？”平兒心思重一些，見不得佟裳跟易恆鬧彆扭，總擔心兩人吵吵就分開了。
平兒咬著唇道：“從前都說易大人脾氣古怪，我還不覺得，可是今兒嬤嬤過去，親自替蕭家求開恩，易大人不光沒生氣，反而很開心，你說奇不奇怪？”
張婆婆見她問得一臉天真，忍不住就笑了，“你這丫頭，看著挺機靈的，可一遇到男女的事上怎麼就就糊塗了，易大人跟夫人這麼多年的感情，患難夫妻，哪容易那麼輕易就被人挑撥了，嬤嬤肯親自跟易大人開口才說明她跟蕭大人之間清清白白沒什麼，若中間託了人，反而顯得夫妻生分，易大人豈有不生氣的？”
“難怪之前皇太后去向易大人跟前求情，易大人只是押後處理，什麼話都沒說，那這麼說，蕭家有救了？”她有些雀躍。
張婆婆道：“這些事我也不大清楚，不過起碼可以救出阿綠來，蕭家那麼多女眷，若真流放充公，那這輩子估計就見不著了，蕭家那些侍從也能留一部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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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孟公子也能得救了，太好了。”阿綠松了口氣，給她納了個福，便抱著衣料往連廊那頭去了。
張婆婆看著她的背影，搖頭輕笑不已。
姓孟的公子？她隱約記得蕭騫澤身邊是跟著這麼一個人，模樣倒還算端正，只是這些年過去了，也不知人家說了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