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受虐待，倒也沒有，她是嫡出的小姐，再不濟也比庶出的要好，只是無功無過。
年紀稍大一點的時候，她學會了巴結與附和，境況稍稍好了一點，可若論性格，她絕不算是有性格的那類人。
“若是一次就怕了，那還活著做什麼？你如今只是一時的時運不濟，若連你自己都放棄了，那便沒人救得了你了。”佟佳惠上前握了她一隻手，半帶鼓勵地道：“眼下就有一個好機會，能救你脫離苦海。”
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佟佳凝被她弄得有些害怕，“什麼機會？”
“我不怕告訴你，佟裳不知深淺得罪了皇后娘娘，如今是娘娘要她的命，你現放著大好的機會，近水樓臺先得月，若能在這件事上稍加出力，皇后娘娘定當記著你的功勞，易老夫人年紀大了不當用，側夫人是高麗人，以後這府裡的財產不全都是你一人的嗎？”
她說得兩眼放光，彷彿那副美景已觸手可得。
佟佳凝卻不敢想，不光不敢想，事實上她覺得有些可笑，嗤地笑出了聲。
佟佳惠瞬間變色，“你覺得我說得很可笑？”
佟佳凝搖頭，“不是妹妹說的可笑，而是妹妹這樣信任我，讓我覺得可笑，佟裳是何等厲害的人物，連你都鬥不過她，如今你讓鬥倒她，談何容易？”
她的話似乎刺中了佟佳惠的軟肋，她臉色由青轉白，良久才平息了下來，“我是鬥不過她，可不代表我永遠都會輸，風水輪流轉，我就不信有生之年我鬥不倒她。”
她目光堅定，語氣亦不容商量，佟佳凝見勢只好緩下語氣道：“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妹妹別多心，只是怕我笨手笨腳壞了事。”
見她鬆口，佟佳惠忙趁熱打鐵多加勸說。
好容易將人送走，佟佳凝已是滿身疲憊，冬穗扶她到裡間的小床上躺下，“小姐要答應佳惠小姐說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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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凝有些茫然地道：“就算我不做，佟裳也是活不了了，她這回得罪了許多人，不光皇后娘娘，後面嬪妃哪個不恨她，還有那些大臣嗎？再說……我不做的，鄭恩貞也會做。”
“無論誰做，都跟咱們無關，反正奴婢不希望小姐插手。”
佟佳凝皺眉道：“你這陣子是不是得了她的好處，怎麼一直替她說話？你忘了她是怎麼折磨我的？”
她說話略動了氣，便咳嗽起來，冬穗忙上前替她拍背，又出去倒了杯溫溫的茶遞給她。
“小姐您別生氣，奴婢只是說那麼個理兒，自從您退進來，林林總總地鬧過不少次，佟裳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若說以前是她自覺虧欠您讓著您，可這次呢？這次您去找蕭公子，若是佟裳稍加牽制，要咱們主僕的命可說是易如反掌，但她不光沒那麼做，還作主替咱們隱瞞了訊息，保住了顏面，她對咱們有恩，咱們就該知恩，再說……就算佟裳有一萬個不是，那個佳惠小姐只能是比佟裳更壞，您跟她做事，沒好處。”
佟佳凝冷哼，“她好心？她若真是好心，就不會把我晾在這裡不聞不問，她這是變著法的讓我自己死去，她不動手，只是想留個好顏面，省得人家說她害死小妾。”
冬穗聽見她嘴裡說的全是一派偏激的言論，略有些無奈，又不甘心地道：“總之，奴婢都是真心為了您好，這件事您還是再考慮考慮，若這件事真能博得皇后娘娘的好感，想必佳惠小姐早就自己衝上去了，她這是拿您做替罪羊。”
“你懂什麼，什麼時候我做事需要你來同意了？”佟佳凝剛才累了半天，這會更是心煩意亂，索性背過身不去理她，聽見身後窸窸窣窣收拾杯盞的聲音，不一會便安靜了下來。
她睡在那裡，只是輾轉難眠，過了許久才朦朧得睡過去。
佟佳惠從棠梨院出來，帶著紅葉往前面去，紅葉回想她剛才的話，略有不解地道：“沅常在不是已經找了鄭氏做鋪墊了嗎，怎麼小姐今兒又來跟二小姐說這些，二小姐那人自保都嫌累，讓她做這些事，沒得再壞了事。”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佟佳惠也知道是這個理，只是……“凡事給自己留個後手，總是不錯的，沅常在辦事魯莽，瞻前不顧後，上次裴貴人的事不就是個例子嗎？何況她如今急著巴結皇后，凡事一急就要出岔子了，等她出了岔子我再來補救，你說這時皇后娘娘會記著誰的功？”
紅葉總算明白了她主子的意思，“原來小姐是怕沅常在搶功勞啊，還是小姐想得周到，其實小姐不提，奴婢也想說呢，小姐整日跟沅常在在一起，沅常在表面上跟小姐姐妹相稱，其實還不是想利用小姐，若真是好姐妹，她怎麼還三番兩次跟小姐拿銀子……”
“噓……”
佟佳惠看看左右，見四下無人方才道：“這話以後別再說了，小心別人聽見。”
紅葉也被嚇壞了，怯懦地道：“奴婢知道了。”
佟佳惠嘆了口氣，一想到這事她心裡也堵得慌，本以為自家姐妹好辦事，沒成想那佟佳沅那麼勢利，一面跟她姐妹相稱一面佔盡她便宜，不過……她的便宜也不是好佔的，若不是她眼下困住了不得不讓她幫忙，她才不會搭理她呢，一個不受寵的小小常在。
她緩聲道：“她替我引薦皇后娘娘拿點銀子也沒什麼，可是她若想撇開我自己拿頭功，那她就算錯了。”
紅葉點頭道：“小姐心裡有數就好。”
佟佳惠抬頭看看，認出這裡離佟裳的住處不遠，她道：“佟裳這會也該回來了，我們過去瞧瞧她。”
佟裳正在看帳本，聽見通傳便擱了帳本道：“讓她進來吧。”
平兒將人帶到暖閣裡。
佟佳惠才從一個暖閣出來，進到她這裡，方才想起來剛才在佟佳凝那裡的奇怪感受，她笑了笑，向她行了個平禮道：“你這裡好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