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穗泡好茶端進去，“大夫人，夫人喝點熱茶暖暖身吧。”
二夫人看了一眼那清淡的茶湯，不無嫌棄地道：“好歹你也在這府裡的姨娘，就連咱們府上的周姨娘秦姨娘，我都沒這麼苛待過她們，如今連點好茶都不給喝了，這佟裳可真做得出？”
冬穗紅著臉道：“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這程子只顧著照顧小姐，沒到前面領東西。”
二夫人冷哼一聲道：“你不必隱瞞，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有眼會看。”
佟佳儀看著一聲不響的妹妹，也替她發愁，想了想道：“以前的事不提也就不提了，現在易大人也不在了，佟裳回頭若真的進了宮，家裡就只剩下你跟那個高麗女人了，不是我挑理，跟易府的這門親本來就有些牽強，如今他既去了，你風華正貌，趁此機會回家另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件事辦起來有難度，不知易家老夫人肯不肯。”
佟佳凝婉拒道：“多謝大姐的好意，我已經給家裡添了不少麻煩，不想再挪地方，易大人不在了，我倒清閒些，再說，哪有嫁出去的女兒再回家的道理。”
“可是……”
“我明白大家是為了我好，不過我已經習慣了社樣的生活，不想再折騰。”她一口回絕掉，沒有給她再說下去的機會，“佟裳再厲害，她也害不了我的命，娘，姐姐，你們就放心吧。”
二夫人跟佟佳儀聽了這話，不免有些酸澀，紛紛掏出帕子拭淚，餘氏上前勸慰道：“佳凝既然這樣說了，必定是過得還不錯，弟妹你且寬寬心，一會哭腫了眼睛，出去叫人看見，未免又要惹人多心。”
她吩咐冬穗出去打些溫水來給二夫人洗臉。
“難道我還要看她臉色不成？”二夫人忿忿說了一句，不過終究還是洗了臉。
餘氏怕坐久了又惹她傷心，便及早帶著西院那對母子回去了，臨走她囑咐佟佳凝道：“你好好養著，我們再來看你。”
“大伯母慢走，冬穗，替我送送母親跟大姐。”
佟佳惠道：“母親，你們先走，我還有些話要跟姐姐說。”
餘氏心知她有事瞞著，也懶是追究，稍加叮囑便帶著人出去了。
冬穗跟著出去送人，屋子裡只剩下佟侍惠姐妹倆。
佟佳凝坐著說了會話，身子已經有些不支，臉上露出些許疲憊的神色。
佟佳惠微笑道：“這裡沒外人，姐姐可以舒服點坐著。”
她上前扶她半躺下，佟佳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瞧我這副樣子，真是沒臉見人，不過說會話就成了這樣。”
佟佳惠溫聲道：“姐姐傷了心脾，動了大氣，要將養也不是一時半會就將楊得好的，需得沉下氣來慢慢保養，我回頭給姐姐送些滋補的藥來。”
佟佳凝聽她話裡有話，抿了唇沒應聲。
佟佳惠看著她的臉色，忙解釋道：“姐姐別誤會，我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只因他在西廠做事，滿京城的權貴都在他監視範圍，佟裳最近跟皇上走得近了些，掌印府的事更是列為監視的重中之重，所以……我比別人要知道得多些，不過不你放心，我沒有往外透露半點。”
她將話說到如此份上，佟佳凝也沒必要隱瞞了，苦笑了兩聲道：“我這點醜事，原也不想瞞著，只是我爹那個人向來古板，若讓他知道了我做的事，恐怕不用別人動手，他自己就會提棍子找上門來，親自打死我。”
想到這裡，她不禁覺得有些可悲，她為了那個家甘心情願喝下毒藥，可是當她有事的時候，那裡並不能成為她的避風港。
佟裳說得對，她已經無路可去了。
佟佳惠聽著她這番感慨，心裡也十分酸澀，“叔叔只是略嚴厲一些，他怎麼捨得對你下狠手呢。”
“你不瞭解他，你自小在東府裡長大，西府裡的情況又大不相同，大伯是家裡重視的元子繼承人，我爹只能湊合著長大，我們這些孩子，雖然也各個不差，可是在東府的孩子面前，總是有些自卑的，別的不說，就拿我們幾個的婚事來說就可窺見一斑。”
她提起婚事，佟佳惠的臉色有些彆扭起來，尷尬地道：“其實大家都一樣，我當初也是為了家裡不得已才嫁的。”
佟佳凝苦笑著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對於佟家的人來說，嫁得是不是真心不要緊，最要緊是對方要有權有勢，像我這樣跟佳儀姐那樣的，按祖母的話說，全部都是廢物。”
佟佳惠原先還想說兩句好話勸慰一下，到後面索性也不勸了，因為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什麼了。
佟家的女孩最感同身受。
她頓了頓道：“無論如何，你那個決定也太冒險了一些，別說蕭騫澤不肯，就是他肯，蕭家肯嗎，皇后娘娘肯嗎？”
事實上，佟佳惠心裡有些後怕，萬幸她這次私奔沒能成功，若是成功了，皇后娘娘必竟將這個錯誤記到她跟佳沅身上，好不容易取得了皇后娘娘的信任與重用，要是因為佟佳凝橫插一槓弄得滿盤皆輸，那就太不值得了。
佟佳凝苦笑著搖頭不語。
她不肯開口，佟佳惠也不好一直去戳她痛處，只能無耐地道：“算了，事實過去了就過去了，好在佟裳不記較，她既然沒將這件事抖出來，就說明她還顧忌著佟家的臉面，你再熬一熬，等回頭出了府就好了。”
“姐姐說笑呢，我還有出去的機會嗎？別說佟裳手裡現拿著我的把柄，就算她讓我回家，我也沒臉再回去了，大不了將來遠遠的找間姑子廟，就此青燈古佛長伴，得一清靜罷了。”
“說這麼喪氣的話可不是你的性格，你往佟裳香粉裡下鉛粉的時候，那份手段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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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道：“姐姐別提了，那不過是一時的糊塗，你看我如今的樣子，再別提什麼手段了。”
佟佳凝笑得有些苦澀，從小她就不是出挑的孩子，大姐佳儀佔盡了父母的寵愛，她這個二槓頭生出來就不討人喜歡，更何況接著就有了弟弟，接二連三的，家裡孩子越來越多，加上她不會說話，不討母親喜歡，自然就沉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