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從，自然該發生的都會發生，想必易廠臣的耳報神已經告訴了你，他墜入懸崖生死未明，若朕這個時候派人出去找一找，興許還有一線生機，只是他何時回來卻是朕說了算，到時生米煮成熟飯，你已經是朕的嬪妃，臣工們沒話說，就連易廠臣也只能感嘆時運不濟，若你不從，那他是鐵定回不來的。”
佟裳徹底明白了，夜重年早就盤算好了，他就是算準了這中間的空白時間，一旦易恆已死的訊息放出去，那麼她再改嫁也沒人可以說什麼了，到時就算易恆回來，生米煮成熟飯，臣子的妻子可以變成皇上的嬪妃，可皇上的嬪妃斷沒有變成臣子老婆的道理。
佟裳心裡隱隱作痛，強忍著道：“就算如此，皇上也需得給妾身一些服孝的時間，外子屍骨未寒妾身就另嫁他人，這樣世人會怎樣看妾身呢？”
夜重年輕笑著道：“朕知道你有情有意，只是人死不能復生，終究是要走這一步的。”
他想了想，似乎料定了不能強迫她，便妥協道：“朕答應給你兩個月的時間，這總夠了吧。”
在佟裳張口前，他又道：“那些三年五年的打算你趁早給朕打住了別開口，惹急了朕立時就讓人去把易家老夫給斬了。”
看到佟裳乖乖閉了口，他滿意起來，又恢得了往常的笑模樣，“這就對了嘛，朕退一步，你也要識趣才是，畢竟這天下都是朕的，你拿什麼跟朕比。”
兩人正說著話，有宮女進來倒茶，佟裳認出她就是江慕允，一時間心頭震了震，只是強作鎮定，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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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允笑著上前給皇上奉茶，又轉身對佟裳行了個禮，才轉身退到一旁。
夜重年這個時候哪有功夫喝茶，他正想著挑個什麼時機下手，她能不那麼反抗？上回償過一回滋味，如今心裡總想著，就像有什麼東西在瘙癢，總是刺刺的。
他這裡正想著，突然聽到那頭道：“皇上，皇后娘娘有要事回稟，這會人已經在門外了，奴才不敢自作主張，特來請皇上一個意思，看是叫回呢，還是怎麼著。”
上次夜重年將皇后軟禁後，兩人的關係一直淡淡的，這些日子蕭千語總是找機會來籠絡皇上，皇上只是避而不見，如今聽到皇后的名字，夜重年就像吃了蒼蠅一般，極不耐煩地擺手道：“讓她回去，就說朕正忙著呢。”
江慕允轉身要走，又遲疑了一下道：“若只皇后娘娘倒還好，只是奴才在外頭聽著訊息，好像是說裴貴人懷孕了，特來報告喜訊呢。”
夜重年聽到這裡，方才有了些興趣，“裴貴人懷孕了？朕怎麼不知道？”
江慕允笑著道：“皇上公務繁重，皇后娘娘特地交代不用拿這些小事來煩擾皇上，需得挑一個要緊時候再告訴。”
夜重年心裡冷笑，蕭千語倒是會做人的，挑個要緊時候，眼下可不就是要緊時候嗎，她打的什麼主意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計較，必竟裴貴人懷孕是好事。
“這是朕登基後第一個孩子，快請皇后進來。”
說完轉頭看看地上的佟裳，又對她道：“帶易夫人從後面出去。”
佟裳搶著機會道：“求皇上讓妾身回家看看。”
夜重年彷彿怕她這會鬧起來，竟想也沒想答應了，佟裳心裡松了口氣，只要能回家，一切就有商量的餘地了。
江慕允剛領著她過了落地罩，就聽見那邊皇后已經帶著人進來了。
佟裳故意走得慢了點，回頭看見佟佳柔一襲粉色宮裝，由兩個青衣宮女扶著款款入內，與之前在宮外的模樣大不相同了，女孩子開了臉變得好看多了，加上將養地好，她氣色看著不錯。
十萬個不幸裡頭總算有一件還算高興的事，佟裳微微放心些，抬頭看見那邊江慕允走遠了，連忙收了思緒，急步趕了上去。
江慕允領她出了養心殿，上了那邊的夾道方才放慢了的步子，回頭看了她一眼。
佟裳明白，連忙跟上去。
“剛才好險，奴才雖在御前，卻也不敢急著進去救您，幸好皇后娘娘這個時候來了。”她拍著胸脯，與剛才端莊的樣子完全不符，反而有一種少女應該有的天真模樣。
看到她盯著自己瞧，江慕允也紅了臉道：“在夫人跟前失態了。”
佟裳搖頭道：“江姑姑一片好心，是我要多謝你才對，皇后娘娘雖掌管六宮，可養心殿的事她是不知道的，她能來得這麼及時，想必是有心人通傳了。”
江慕允微笑著道：“什麼都瞞不過夫人，不過還要多虧了裴貴人這一胎來得及時，皇上這陣子什麼心思都沒有，後宮裡誰也勸不動，但他是個極迷信的人，這登基後第一個孩子是天命所歸，事關龍脈國運，他才這麼重視。”
江慕允挑燈送到到門口，那裡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四周是她不認識的人，看出她的疑惑，江慕允道：“這是皇上吩咐的，讓夫人回去一趟，再好好的帶回來，他既然得了人，就不肯輕易放回去的。”
佟裳也明白是這樣，點點頭，什麼話都沒說上了馬車。
回到易府時已經是後半夜了，佟裳下了馬車，看著往日間的恢弘一派的掌印府的變得十分蕭條，她才第一次明白，原來一件事物什麼都沒變，只是心境不同了，也能生出蕭條感來。
佟裳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情入府的。
漆紅鑲卯的木頭緩緩開啟，看到站在門內的人，她還是有些意外的。
鄭恩貞打扮得宜，臉上未見半點愁雲慘淡的意思，巧笑倩兮上前對她行了個蹲禮，“姐姐一聲不響回了福建，老夫人又一病不起，加上嘉姨娘時常病著，妹妹又年輕沒經驗，一個人在家顧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實在是乏力地很，又怕大人回來怪罪，如今姐姐回來就好了。”
她上前摻扶，佟裳淡淡由她扶著，這個時候不是跟她翻臉的時候，不過素著臉道：“老夫人病得如何了？”
“也看不出什麼病來，不過每日病歪歪躺著。”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姐姐好不容易回來，妹妹可不敢再放姐姐走，萬一姐姐又一聲不響走了，這偌大府裡全交給妹妹一人，我哪能承受得起呀。”
佟裳也不想跟她解釋，任由她跟著，兩人一起來到上房看望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