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也不清楚。”汪全被她問得有些糊塗，“聽說是將軍夫人讓蕭少爺來給餘氏送東西，順便帶了來給元少爺，也有佟老夫人跟小姐的，小姐的回頭新夫人自己送來。”
佟裳聽了這個解釋才覺得合理了一些，命人接了東西給佟元送去。
不遠處的假山下面，佟佳凝帶著丫鬟站在那裡，目送佟裳走遠了，她道：“咱們也回去吧。”
冬穗奇怪道：“小姐不是要給佟裳小姐送香粉去？怎麼回去了？”
佟佳凝也不理她，只管低頭往回走，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傍晚的時候，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佟裳在家悶了一天，見外面下雨便讓人把東西挪到抱廈裡晾快，張婆婆怕溼氣重，特地給她腳邊點了艾草燻著。
佟裳坐著看了一會書，有小丫鬟跑進來道：“小姐，新夫人來了。”
佟裳聞言倒不怎麼意外，收拾了一下，起身到門口相迎。
餘氏穿著家常的衣服，身邊只帶了一個丫鬟撐傘，黃油紙傘不夠大，她們一路走來，裙襬已經溼了。
佟裳連忙叫人備了熱茶，又叫人開箱子找出兩件新衣服來給餘氏跟丫鬟替換，“母親怎麼這個時候過來，先把衣服脫下來絞一絞水，我這裡有兩件才做的夏裝，母親若不嫌棄就先換上，您的衣服我讓他們洗了，回頭再給您送去。”
餘氏略有些尷尬道：“本來不想麻煩你，誰想卻又害你費心。”
“母親還要跟女兒客氣嗎？”佟裳笑得溫婉，餘氏見她誠心誠意，也便不再推託，自帶著丫鬟下去更衣去了，等餘氏換上乾淨衣服出來，佟裳早已備好熱茶點心，她屋裡點了蘭草香，一室淡雅的味道。
“母親請坐，不知母親愛喝什麼茶，我就讓她們泡了些明前。”
餘氏過去坐下，看著佟裳親自替她偵察倒水，笑著道：“我入府前一直在想要怎麼跟你們相處……沒想到你竟是個好相與的。”
繼母與子女之間總不那麼親密，有些脾氣大的連改口都不願意，佟裳能這樣叫她母親，餘氏很是意外。
佟裳笑著道：“父親明媒正娶抬您入府，您便是我們的母親，不過您年紀輕，比我大不了多少，若是覺得彆扭，我也可以用別的稱呼。”
餘連忙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佟裳奉茶過去，餘氏道：“你坐吧，別忙了。”
佟裳笑著在下首的位置坐下，她這樣待她，餘氏當真沒有想到，原本心裡那點猶豫，也慢慢化解了。
“當初媒人來提親時，跟我說了一句話，她說佟府大小姐是未來的掌印夫人，我若嫁過去，便是易掌印的岳母，有什麼福不能享的，後來夫人也勸我，以我的家世，能嫁到佟府算是高攀了。”
佟裳笑著道：“母親何必妄自菲薄。”
餘氏淡淡笑著道：“其實我都知道的，你們能看得上我讓我做正室夫人，是因為我不能生育，嫁進來不會有爭權奪嫡的麻煩。”
餘氏不能生育的事，對外是保密的，她今天這樣開誠佈公講出來，便是攤牌了。
佟裳道：“我不知道母親在哪裡聽到的這些話，只是有一點母親講的沒錯，元兒還小，身體也不好，老夫人一直對他做繼承人的事有些猶豫，如果母親能保全佟元，女兒心中定當十分感激。”
餘氏臉上露出落漠的神情，“只是我如今在府裡的地位，只怕想保他也難，老夫人對我似乎不是很滿意，老爺也是淡淡的，我在家裡根本說不上話。”
她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要求，佟裳笑著道：“母親才剛入府，跟家裡人還不熟悉，以後日子長了，漸漸就好了，你是府裡的當家主母，就是老夫人有什麼話說，她也不能撼動你的地位。”
“可是……你父親若不能替我撐腰，我再好強也沒用。”
佟裳笑著道：“父親性子木訥，多少是會讓你受些委屈，不過若父親不喜歡你，也不會讓人接你入府了。”
餘氏聽了這話，心裡略寬慰了一些，想了想又道：“對了，將軍夫人剛剛給你送了些香料，那些東西貴重，我怕他們弄壞了，就親自給你拿了過來。”
“多謝母親。”
丫鬟開啟盒子，佟裳是懂香料的，一看便知是上用的東西，忙命人拿下去收好，“將軍夫人真是有心，想必母親在那裡時，老夫人也時時照顧您。”
餘氏點頭，沒有否認，“其實我嫁進佟府之前，夫人是反對的，不知後來為什麼，突然又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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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知道老夫人跟將軍府的恩怨，聽這麼說，也不覺得意外，誰願意跟自己的情敵家有所聯絡，不過現在兩人都那麼大年紀了，從前的恩怨也淡了許多。
“事出突然，上將軍府有所考量也是有的。”
餘氏看她說話謙和，心裡也很滿意，今天來這裡之前她一直有些不安，來見過她之後，反而安心了許多。
兩人坐著說了許多話，直到雨停了，餘氏料著時間佟老爺該回府了，她才起身離去，佟裳親自將她送到門口，“母親放寬心，您是佟家名媒正娶的夫人，只管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好，別的不用去理。”
餘氏點頭，她的話雖未點明，卻也是給她吃了個定心丸，“你也回去吧。”
佟裳送完餘氏回到屋裡，阿綠上來替她寬衣，“小姐怎麼不趁機提起元少爺的事？”
“餘氏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她心裡自有分辨。”
阿綠稍稍點頭，又道：“奴婢瞧著新夫人好像挺喜歡老爺的，聽新院裡的人說，新夫人對老爺的飲食起居很是上心，晚飯必得等老爺回來再吃。”
佟裳也看出來了，剛才餘氏著力提了佟世裴對她冷淡的問題，看得出來心裡還是在乎他的。
佟裳想到佟世裴跟她娘之前的嫌隙，心裡覺得有些對不起的餘氏，明知道佟世裴心裡有人，還將她塞到這個位置，不知是不是害了她，不過……人心都是肉長的，長時間的付出總會有些回報的，一切就要看這餘氏的造化了。
佟裳進去更衣出來，看到桌子上放了兩個盒子，她道：“這是什麼？”
阿綠道：“哦，這是剛才侍凝小姐讓人送來的，說是她昨天進宮的時候曹姑娘交給她的，讓她帶回來給您做結婚的賀禮。”
佟裳開啟蓋子聞了聞，比一般的香粉質地要好一些，味道也更新鮮一些，往手上擦了一點也覺得質感不錯。
阿綠道：“送來的丫鬟特地交待說這是很名貴的香粉，叫……白洛香粉，是宮裡娘娘們用的，最近在京城裡的貴婦人中間很吃香，平常人見都見不到呢。”
“曹明珠有心了。”佟裳讓阿綠幫她收起來，吃了晚飯，又坐著看了會書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