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房出來，佟裳特地遣了下人，親自送佟元回去，路上她問：“元兒，你喜不喜歡新夫人？願意讓她做母親嗎？”
佟遠遲疑地道：“喜歡是喜歡，只是母親……只有一個，在元兒心裡還是咱們親生的母親最好。”
佟裳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有些心酸，小孩子有這種想法是正常的，等再過幾年，跟餘氏培養出感情了，興許就會好一點了，反正她也不是讓佟元真的像對親生母親一樣對餘氏，只是想讓他們互相有個依傍而已。
“新夫人是你以後的靠山，你要好好聽她的話。”
佟元聽出她話裡有告別的意思，不捨地拉著她的手道：“姐姐要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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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兒乖，姐姐會時時回來看你的。”
“可是……姐姐走了，我在這個家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姐姐，我不能跟你一塊走嗎？”佟元臉上寫滿了失落，一想到這個府裡沒有了姐姐，他不知道自己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
從小他就沒離開過姐姐，雖然以前姐姐總會做一些傷害他的事，可他還是很喜歡姐姐，他知道她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親近的人了。
看著佟元這樣，佟裳也有些心酸，紅著眼框道：“姐姐暫時沒辦法帶你過去。”
就算易恆沒什麼意見，她也不敢保證佟世霈不會說什麼，佟元是佟家的元子，斷沒有帶到婆家的道理。
佟裳自從來了這裡，向來都是說一不二，任何事情她都不放在心上，可是這會看見佟元的淚珠子，她真的覺得自己十分無力。
蹲下身子，緊緊將他抱在懷裡，“元兒，你不相信姐姐嗎？我一定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可是經常是多久？一天一次，還是兩天一次？西府裡的佳儀姐姐嫁了人，半個月才回來一次，姐姐，元兒舍不得你走嗚嗚嗚……”
佟元第一次哭得這麼傷心，佟裳感覺到他的小肩膀抖動著，心都快碎了，如果可以，她真想帶他走。
“元兒乖……”佟裳無力地摸著他的頭。
好容易將佟元哄睡了，佟裳才從裡面出來。
吳媽媽在外殿站著，上前福福身道：“少爺睡了?”
佟裳點頭，“哭累了。”
吳媽媽嘆氣道：“他年紀雖小，可是心裡什麼都明白，自從聽說小姐就要走了，這幾天一直不肯吃也不肯睡，今天想必是把這些日子以來累積的難過都哭出來了。”
到到這些，佟裳才按下去的情緒又湧了上來，“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一定帶他走，我也不希望看到他在這個家孤苦無依。”
她走到那邊的榻上坐下，吳媽媽給她倒了杯茶端過去。
“今天佟元跟我說，我走了，他在這個家就沒有一個親人了，聽著這話我心裡真是……”
他從來都沒有把佟世霈當成父親，更沒有把佟老夫人當成祖母，孩子是最敏感的，他能感覺到誰喜歡他，誰不喜歡他。
想到佟元小小年紀就受了這樣的冷遇，佟裳無耐地嘆了口氣，“等我到了掌印府再想辦法吧。”
“小姐又說任性話了，您既嫁了人就好好跟掌印大人過日子，少爺的事奴婢會看著辦的，不用您操心。”吳媽媽頓了頓道：“今天在老夫人那裡，奴婢冷眼瞧著，只怕那餘氏也不是任人揉捏的主兒。”
佟裳也覺察到了，“倒是個有智慧的，知道以退為進，回頭我會去找她聊聊，探探她的虛實。”
“是。”
餘氏進門後便規規矩矩，沒做出什麼特別出格的事，她來時只帶了兩個陪嫁丫鬟，佟裳怕不夠使喚，又給她添了六個房裡的人，並四個老媽子，餘氏為此還專門派了丫鬟過來道謝。
到了餘氏三天回門的日子，佟裳又給她準備了雙數的回門禮，算是給足了她面子。
這日早起下了些小雨，佟裳閒來無事，便帶著阿綠往西府走了一趟。
佟佳儀出嫁後回來，仍舊住在自己的小院，佟裳上門時，聽見裡面傳來打罵丫鬟的聲音，打掃的小丫鬟看見她來，不免有些意外，“佟裳小姐。”
佟裳笑得格外溫和，“佳儀姐姐呢？”
小丫鬟嘆氣道：“她們正在裡面給大小姐換藥呢，說來倒也怪了，不過是被雞叨了兩下，那血口子竟像是好不了了似的，總也不癒合，這不……大小姐為此正發脾氣呢，說請的大夫不好，吵著要東府老爺請太醫來給她開藥呢。”
佟裳笑了笑道：“姐姐病中，難免脾氣大些，可是要委屈你們了。”
丫鬟謙和道：“奴婢們是做奴才的，倒也不敢說委屈。”
一路護送著佟裳走到門口，親自替她打起簾子。
“大小姐，佟裳小姐來看您來了。”
佟佳儀在裡面聽見通傳，立刻緊張起來，低聲對伏在地上的小丫鬟道：“還不收拾東西滾下去，別在這裡礙眼。”
地上的小丫鬟也不敢哭，匆忙撿了地上碎碗退了下去，她出去時，剛好跟佟裳打了個照面，佟裳看見她手裡捧的東西，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臉上仍舊笑著道：“老遠就聽見大姐姐這裡熱鬧，怎麼早上起來便這麼大的火氣。”
佟佳儀聽出她說風涼話，本來以裡就惱她，如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管什麼得罪不得罪的了，“我火氣再大也不如妹妹閒功夫大，連天下雨的，你倒有空過來看我的笑話。”
“姐姐說哪裡話，姐姐不好了對我有什麼好處，我是看看姐姐傷得如何了？”她低頭朝那手上看了一眼，只見雙手腫脹，像兩個豬蹄似的，那幾個血口子果然如小丫鬟說的，還沒癒合，看著有些嚇人。
“怎麼腫成這樣？”佟裳在床邊坐了下來。
佟佳儀正要說話，卻聽旁邊的萍兒先一步道：“為何會這樣，大小姐不該問我們呀，這傷是大老爺成親那天金雞咬的，出了事這麼多天，東府那裡不聞不問，我們大小姐這雙手可算是廢了。”
萍兒說這話時一臉怒氣，彷彿不是雞咬的，是佟裳咬的。
佟佳儀陰陽怪氣地道：“那雞不知是哪裡來的，嘴上不乾不淨，傷口竟也好不了，我這樣子可怎麼回慕容家去……”
佟佳儀說著便哭了起來。
“佟裳小姐，不是奴婢多嘴，只是我家小姐受了這些罪，東府那邊怎麼著也得有個說法呀，不能讓我們家大小姐憑白受苦。”
“你想要什麼說法？”佟裳不緊不慢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