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世霈恩了一聲，一副興致不高的樣子，見了佟裳也沒什麼表情，沉聲問道：“去看過老夫人了？”
佟裳道：“女兒剛請安回來，老夫人已經用了晚飯。”
佟世霈又恩了一聲，問了她一些新房翻新的事，佟裳一一答了，佟世霈抬頭看天色不早，便道：“你也早點回去吧。”
佟裳遲疑了一下道：“爹最近是不是在替長公主看病？”
提到長公主的病情，佟世霈便有些頭疼，嘆了口氣不想多說，想了想又道：“你是聽誰說的？是不是頤嬪娘娘告訴你的？”
佟裳聽他這麼說，便知碩月所言不假，“爹就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了，如今天大公主的病怎麼樣了？”
佟世霈嘆氣道：“時好時壞，總也不見好轉，皇后娘娘下了嚴令，再醫不好恐怕要怪罪。”
所以他這麼幾天總是早出晚歸，情緒也不大好。
佟裳想著碩月跟她說過的話，猶豫了一下道：“長公主不過是普通的風疹，怎麼這麼些時日也不見好？是不是診斷有誤啊？”
佟世霈道：“我跟李太醫起初也覺得是誤診了，可是會診了幾次，結論都是一樣的。”
“那會不會是長公主身邊有什麼過敏源沒清除乾淨，這才導致了長公主的風疹時好時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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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試了幾次，已經把可能引起長公主過敏的東西都搬離了，還是沒能杜絕。”他搖頭道：“再這麼下去，只好將長公主挪到宮外住一陣子了。”
是了，這才是長公主的目的，佟裳原來想長公主此舉或許是為了遷怒於佟家，到這裡方才明白了長公主的用心，想來長公主對於那個可以做自己爺爺的夫君還是心有不滿的。
想到此，不免生出幾分薄涼，只是同情別人，便是殘害自己。
佟裳想了想道：“長公主既是頑疾，那更該小心才是，就算挪到宮外醫治，也需要派個醫女時時隨身照顧才好，宮外不比宮內，不要再出了什麼差錯才好。”
她雖沒有說得更明白些，不過佟世霈已然明白了她的心思，對佟裳的縝密有些意外，他是常在宮裡行走的人，對於宮內那些勾心鬥角的手段自是最清楚的。
往日裡總聽頤嬪誇她，佟世霈還不以為意，如今想來，自是有她的道理的。
他略想了想道：“這倒沒什麼不行的，只是眼下正趕上太醫院會考，那邊抽調了不少人手過去，宮裡醫女本來就少，能用得上的就更沒幾個了，就算要派醫女，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人選來。”
佟裳道：“李太醫跟前有個叫碩月的醫女，女兒進宮給嬪主子請安時碰見過她兩回，見她說話辦事都還算妥帖，爹去跟李太醫說說，就派碩月去照顧長公主，想必她也沒什麼不肯的。”
太醫院的醫女基本上沒什麼地位，更沒有成為御醫走上仕途的可能，大多數只是做些打雜的活計，能派過去帖身侍候長公主，也算是一個得臉的差事。
佟世霈點頭道：“那我明天就去跟皇后娘娘請命，將長公主挪出宮外去，眼見婚期臨近，若是長公主的病再不治好，只怕我也難辭其咎。”
父女兩個說完正事，佟世霈便要走了，佟裳想了想道：“老夫人年紀大了，女兒又年輕，爹的婚事一時想不到的也是有的，爹若有什麼想法，可以派人告訴女兒，我盡力去安排。”
這次給佟世霈娶續絃，認真說起來也有點強迫的意思，對於這一點，佟裳還是有些內疚的，不過為了佟元，她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你看著辦好了。”他匆匆撂下這麼一句，便轉身走了。
看著那背影，佟裳嘆了口氣，喃喃道：“究竟是誰娶媳婦？”
***
不日後太醫院的成績榜帖了出來，西府三兄弟果然沒一個中榜的，這樣的結果讓二夫人徹底失去了鬥志，也徹底的安靜了幾天，就連平時在家學裡，佟子昂也不再像往日那樣囂張。
只是對於佟元能平安回來，還像沒事人一樣，這讓佟子喬有些奇怪，幾次看著佟元欲言又止。
佟裳則一心撲在佟世霈的婚禮上，新房翻新的事也很快進入了尾聲，看著修整一新的房子，才總算有了些辦喜事的樣子。
婚期臨近，各項事務也都倉促地準備起來，雖是續絃，跟娶嫡室的規矩也是一樣的，極盡繁瑣，佟裳從沒籌備過婚禮，一點經驗都沒有，很多事情不得不依仗府裡的老人。
辦事累是一樣，最讓佟裳頭疼的是，佟老夫人雖不管事，佟裳這邊卻事事都得向她彙報，這樣一來，就更添了一重累。
這日傍晚，佟裳想到好久不曾去見佟元，便帶了阿綠到西府的家學裡走走，一是接佟元放學，再來也可以看看他的學習環境。
自從太醫院會考的事情過後，她對佟子昂那三個孩子總有些戒備，她雖然叮囑了吳媽媽要小心些，只是仍舊不放心。
佟裳算著下課的時辰趕到家學，卻不見佟元的身影，只有佟子安還留在教室裡，佟子安必竟年紀小些，看見佟裳便規規矩矩地行禮，“佟裳姐姐。”
佟裳微笑著朝他點頭，又問：“已經下課了嗎？今天怎麼這麼早？”
佟子安道：“今天師傅有事，就提前半個時辰放學了。”
佟裳哦了一聲，覺得來得不巧便要回去了，佟子安叫住她道：“姐姐是找元弟弟嗎？”
佟裳笑著道：“他今天提前放學，應該家去了，我回去找他好了。”
“元弟弟可能不在家裡，剛才我見有小廝給他遞了個條子，元弟弟接了條子就出府去了。”
佟裳聽了這話大感意外，瞬間緊張了起來，“佟元出府去了？他一個人去的嗎？”
佟子安搖頭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佟裳知道佟元出府，聯想到之前王氏的事情，她第一時間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來不及細問，便急匆匆往外走了。
佟子安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從考場回來以後，他一直就有些鬱鬱寡歡的，事後雖然得知佟元平安無事，可兩個哥哥背地裡做的事他是知道的，每天揣著這些秘密一同上課，他覺得這是種煎熬，可是又不能告訴誰。
佟裳找到汪全，吩咐他檢視府裡所有出入的門，問佟元進出的情況，又派人急忙通知掌印府，生怕佟元再出問題。
小廝得令，正要下去，突然見汪全小跑著過來道：“小姐，別去了，少爺找到了。”
“在哪裡？”
佟裳跟著汪全來到後門口的一個小巷子，那裡停了一輛馬車，佟裳看到佟元背對著她，跟一個跟他差不多高的小男孩正在那裡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