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 衛爸衛媽領著暖日去了衛如眉的新家, 剛巧衛奶奶和衛國華一家三口也剛到。衛奶奶裡裡外外的轉了兩圈，皺著眉頭看著衛如眉夫妻：“這屋也太小了！”
“就三口人將就一下也夠住！”衛如眉笑著說道，她挺知足的, 書平工作好掙錢多又疼她，兒子向陽雖說有些淘氣, 可大多時候還是很可愛的，結婚這幾年, 除了和公公婆婆有那麼點矛盾外, 其他一切都沒的挑。如今離了公婆分出來單過，就連那麼一點不順心都沒了，她覺得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是呀, 先將就著住著, 等向陽大一點就換個套間住。”向書平附和道。
“媽，三姐用不著你操心, 我三姐夫那麼能掙錢, 還會買不起大房子？”田思雲抱著孩子笑眯眯的說道。
“能掙什麼錢那，就那麼點工資混日子唄。”衛如眉笑道。
“三姐你可得對我三姐夫有信心。我三姐夫多有才華啊，這年頭有幾個會英語的？可你看我三姐夫不僅會說，還說的那麼好，比外國人也不差什麼了。更何況這麼些年一直都是市裡的優秀教師, 以後那可是前途無量啊，說不準過幾年咱家就出了個校長呢。到時候三姐你就享福吧！”田思雲奉承道。衛家她最瞧得上的便是衛如眉夫妻了，誰讓人家有錢呢, 向家父母做了多年的領導，有多少家底先不去計算，只說人家退休後的那幾年自己做買賣就掙了不少。當初衛如眉要分出來單過時她和衛國華就不贊成，還沒把老頭老太太的錢都騙出來呢就要搬走也太賠了吧……
“小云這小嘴就是會說話，怪不得這樓上樓下的都誇你。”
“三姐我這可不是奉承三姐夫，我說的都是實話，那五中是市重點，教師數量多，相互之間競爭的也激烈，我三姐夫居然能年年評上優秀，可見有多能耐了。”
“瞧你說的，你去年不也評上優秀教師了麼？”
“我哪能跟我三姐夫比呀，人家我三姐夫是年年優秀，我就評上那一回，再說五中是市重點高中，我那就是個郊區的小初中，要按上下級排，三姐夫那就是我的上級。更何況三姐夫教英語，我教政治，一個主一個次，差的遠了！”
“快別說了，你要繼續這麼誇他，他怕是都要飛上天了！”衛如眉笑著推推向書平，這小雲就是會說話……
“行了行了，你這張嘴呀就是愛講話。天天上課講不夠回家還要接著說。”衛國華笑著拍拍妻子的肩膀，心裡十分得意，要說他們衛家這些兒媳婦，哪個能比得上小云？這有文化的人說話辦事就是不一樣，而小雲比起其他的知識分子更是優秀……
“人家和我三姐嘮嘮嗑親近親近你也管！”田思雲嬌媚的看了一眼衛國華，輕聲抱怨。
衛國華笑的更是開心，扭頭瞅瞅一直沉默的衛爸衛媽，張口問道：“這地板是大哥幫著鋪的？”
“我幫著僱了幾個人弄的。”衛爸答道。
“我早就和我三姐說讓她僱人弄了，她非說你有經驗，讓你幫著張羅，其實有啥可張羅的，多僱幾個人就能幹的漂漂亮亮的，自家人也就幫著看看材料省的丟了唄，難不成還能跟著一起幹活？”
“國華一看你就沒裝修過房子。”衛如眉皺眉，國華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他要請吃飯，她領情，可也不能就這麼抹殺了大哥對她的付出啊，“你以為收拾個房子就找個家裡人看著就完了？不用買材料啊？不用往回扛東西啊？人家工人說少了什麼咱們就得馬上去給補上，要不然耽誤事兒不說還白花錢，那些工人可都是按天算錢的。等你自己的房子裝修時你就知道了，這些天都把我大哥和書平累壞了。”
衛國華尷尬的笑笑，看了衛如眉一眼說道：“我大哥他們也來了，咱們吃飯去吧，我在麗雲飯店定的包房，估計我大姐二姐他們應該也能到了。”
“麗雲飯店呀，那可是咱們惟州數一數二的好飯店了。就搬個家去那麼好的地方幹什麼呀，這一頓得花不少錢吧？”衛如眉驚訝的問道。
“那你就別管了，我請客你擔心什麼？”衛國華笑道。惟州的好飯店並不多，哪個求他辦事的不都得找個像樣的地方談話，麗雲飯店他倒是常去，不提飯店的外表裝飾的多大氣，只說裡面那可是富麗堂皇，吃上一桌就得花上一個工薪階層一個月的工資。
“我不是惦記省著點嘛！”
“麗雲飯店貴是貴了點，可是人家的味道也好啊，其他地方可比不上。”衛國華說罷扭頭衝衛爸笑笑：“大哥沒去過吧？一會兒你們三口都好好嚐嚐，那裡的菜都不錯。這掙錢就是為了花的，要不可就成了守財奴了，該享受就得享受！”
衛爸不自在的點點頭，總覺得這話聽著這麼不對味兒呢？有心反駁兩句，可他素來不善言辭，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話來應對，而且他也確實沒去那吃過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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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吧？”衛奶奶順著圓桌把眾兒女都看了一遍，直到大家都撂下筷子望向她時，才繼續說道：“你們都是我的兒子女兒，我一直都是一視同仁的對待你們的，你們哪個遭了難，我都惦記著。你們都是親兄弟，親姐妹，也應該互相幫襯著對不對？你們要是不互相關照，我做老人的心裡難受不說，叫外邊人知道了也得說你們閒話呀……”
“……媽，你有話就直說吧！”衛如眉嘆氣，她是個直性子的人，有啥說啥，沒什麼心眼子，但也能聽出來她媽這是話裡有話了，那就乾脆說了得了，在這兜什麼圈子啊……
衛奶奶狠狠瞪了一眼衛如眉，咳了兩聲說道：“你們都知道如匯沒工作，以前起碼還有你們大姐夫的一份工資，省著點花到也夠過日子了，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你們大姐夫工廠的效益越來越差，這都快半年沒開工資了，如匯家現在都要揭不開鍋了……”
衛媽聽到這，冷哼一聲，揭不開鍋？衛如匯家什麼時候開過火呀？不都是在你老太太那連吃帶拿的麼？這會兒又打什麼主意了？
暖日看了看臉上寫滿不樂意的衛媽，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衣角，她奶奶現在的眼睛可四處盯人呢，他們家可不能做那個出頭鳥。前世因為她家生活條件一般，所以衛奶奶壓根兒也沒指望著他們能幫襯衛如匯，可如今不同了，自家老媽要是表情太過豐富，說不定衛老太太一氣之下會直接把主意打到他們家……
“有那麼嚴重麼？前幾天大姐不還新做了一件旗袍麼？”衛如眉沒心沒肺的問道。
她倒是沒說假話，只是太不瞭解衛如匯這個人了。衛奶奶說的話雖然有一點誇張，但大部分都是實情，衛家大姐夫梁利坤確實半年沒收入了，可衛奶奶的工資卻全進了衛如匯的口袋，加上吃喝不花錢，按常理來說應該也不至於這麼艱難。可偏偏衛如匯有個致命的問題——愛美。她本身長的並不漂亮，可卻勝在愛打扮，看見了漂亮的衣服裙子，即使知道家裡沒多少生活費了，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購買慾，總是在買回來後回孃家嘆氣，鬧的衛奶奶跟著一塊兒鬧心，然後不是從衛國華每個月給她的家用錢裡省出一些就是想法設法的管三女兒要點零用錢來貼補大女兒。90年代初，惟州流行穿旗袍，趕時髦的女人都會做上那麼一兩件穿著，衛如眉和田思雲都去了裁縫店量身定做了一件，衛如匯看了羨慕極了，也想著做一件，可手裡錢又不多了，和衛奶奶嘟囔了一個星期，終於如願以償。
“……我那件質量不太好，是便宜貨……”衛如匯紅著臉低聲嘟囔。這個如眉，是不是缺心眼啊，平時和她處的那麼好，瞅著也挺機靈，沒想到關鍵時刻居然是她給自己掉鏈子……
“我看挺好的啊……”衛如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衛奶奶厲聲打斷。
“如眉你閉嘴，先聽我把話說完。”如眉該不是故意的吧？今兒的話怎麼這麼多？
暖日偷笑，她小姑有時候說話是挺讓人無奈的，偶爾說話就像缺根弦兒，而且好話不會好說，前世衛爸去世後衛小姑其實挺傷心的，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也還算想著她和衛媽，只是說的話卻容易讓人多心，想感激她的幫助，可一聽她說的那些話，就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再看衛奶奶成功鎮壓衛如眉後，一雙利眼圍著桌子掃視一圈，突然感性的說道：“你們大姐日子過得艱難，你們看著也揪心不是？”
“……”
“今年冰冰就要上小學了，以後那書本費，校服費什麼的都少不了，你們大姐的日子可怎麼過啊……要是因為沒錢耽誤了孩子的學業那可是造孽呀……”衛奶奶傷感的摸摸坐在她身邊的梁冰，這是她最喜歡的女兒給她生的外孫女，她一定要給她爭取到最好的！
“冰冰今年不是才六歲，怎麼就要上小學了？”衛媽疑惑的問道，冰冰沒去過幼兒園，連學前班都沒去過，直接上小學能行麼？
“暖暖不也六歲上的學麼？暖暖能上冰冰有啥不行的？”衛奶奶一句話把衛媽噎的夠嗆，這又和暖暖有啥關係了？反正這老太太就是看他們家不順眼，什麼事都能扯到他們家來，她就不應該插話。
“早點上學好呀，早上學能早點懂事，省的一天跟個傻丫頭似的一問三不知，更何況也能早點畢業掙錢，減輕家庭負擔不是？”衛如匯快速說道，其實她就是看暖暖提前了一年上學，學習還挺好的，起了比較的心思，自己的冰冰比不上文萃和向陽，難不成還比不上暖暖和舒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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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上學的事已經定了，你們也不用多說了，現在我們主要商量的是如匯一家的生活問題。”衛奶奶說道，“國華和小云是好樣的，心疼自己姐姐，昨天晚上特意和我說了，以後每個月最少貼補如匯50塊錢，這才像個當兄弟的呢。”
“媽，那你想讓咱們怎麼辦？也一家給大姐50塊？”衛國梁皺眉，他倒不是不願意幫襯自己姐姐，可他和董華就是普通工人，雖說是國營，可收入也就夠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的，更何況如今……他們兩口子不像衛國華夫妻工作好收入高，也不像衛國剛夫妻能做生意掙錢，更比不了衛如眉婆家有家底，他每個月還要給母親生活費，如今再讓他拿50出來也太為難人了。
衛奶奶眼珠子一瞪，生氣道：“幫襯自家姐妹雖說是天經地義的，可也得心甘情願，難不成還要我逼著你們？如珍和如眉是嫁出去的女兒，沒道理要他們貼補孃家，咱們刨除去，就剩下你們兄弟兩個了，我也不要你們像國華那麼敞亮，也不逼著你們今兒就表態，看以後你們怎麼行動吧，給的多是你們有情義，給的少如匯也不嫌棄。”
“……”
“倒也不是非得給錢才是貼補。”衛奶奶看著沉默的兒子和兒媳婦，“像國剛家賣衣服，平時有好看的就給冰冰兩件也不影響什麼呀？像國樑，你和你媳婦的工廠隔三差五的就發點日用品，那毛巾肥皂牙膏牙刷的一大堆你們也用不了，甩出來點能怎麼的？”
衛奶奶說罷又看看衛如珍和衛如眉，衛如珍家裡窮，跟她也不親，對姊妹也不近乎，估計也指望不上她什麼，不讓別人救濟就不錯了。可是衛如眉不同啊，衛如眉婆家有錢，兩口子又都能掙錢，她要是能大方點，估計比那些兒子還強些。雖說平時衛如眉對衛如匯和梁冰挺好的，衣服裙子小零食沒少給梁冰買，可畢竟沒過了明路，衛如眉一直沒吐口說會一直幫襯她大姐，她心裡總是不踏實……看來要要個機會揹著向書平和她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