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糟糕！我現在超緊張怎麼辦！”
“放鬆，放鬆，吸——吸——呼——”
我斜靠在牆上，看著一旁緊張得渾身冒汗的肉和在旁邊打氣的陸芸芸，又看看老樣子在一旁發呆的聶籣……
……
為什麼聶籣無論什麼時候都一直在發呆啊！
周圍的人很多，個個光鮮華麗，相比之下感覺我們身處其中，甚至有些寒酸。
畢竟我們連戲服都沒有，來演戲，身上穿的卻是校服……
光是一開始的氣勢就感覺輸了別人一重。
“還有多久到咱們啊？”肉突然湊上來問道。
“啊？啊，別著急啊，現在才四點，咱才來了十五分鍾。怎麼，現在就想去送死了？”我看了一眼手錶，調笑道。
肉猛烈地搖了搖頭，不知是由於寒冷還是由於恐懼，他的嘴唇有些發青。
“怎麼辦，唐脎，我現在超緊張……感覺我等下……絕對會忘詞的……”
肉的嘴唇哆嗦著……
你也太慫了吧……
“稽核的老師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我一臉無奈，“我看你這是凍得不行了啊，你先上那邊的暖氣那裡暖和一下去吧，不然等下就算記得詞也哆嗦得說不出來。”
“暖氣片……壓根……就……沒供暖……摸上去……是……涼的……涼的……”
……
這個樓這麼破的嗎……
不過也難怪……現在都已經十二月了，十二月的北方樓房裡要是沒有供暖，那簡直和冰窖沒區別。
“你再忍一下吧，應該快了——還有你這一身肥肉真是白長了，這耐寒能力也太差了。”
“你……你……你……說得……輕鬆……”
肉打了個哆嗦，看來確實是冷得不行了。
你自己不穿羽絨服，我也沒辦法啊……
你要是女生我倒是真的會把衣服給你……可誰讓你是個男的呢……
抱歉了，畢竟周圍不知道哪個女生是腐女，我可不想引起多餘的閒話。所以肉啊，你就稍微遭點罪吧。
“社長，”陸芸芸也走了過來，“劇本在你這裡嗎？我有幾句臺詞想再確認一下。”
“哦，等下我找找。”我在帆布袋裡翻了翻，“吶，給你。”
看著在一旁認認真真讀著劇本的陸芸芸，不知怎的，感覺心中似乎又湧起了些許希望。
有這麼努力的她的話，肯定是沒問題的吧。說不準初審——啊，沒準複審也能過。到時候四個人在匯演的舞臺上好好地玩一把。
所謂的“創造青春的共同回憶”嗎？看來我似乎對此也不是那麼反感。
沒準會藉此擺脫過去的那個彆扭的自我？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好好努力的話，也許真的可以……
我微微側過頭，看到陸芸芸和肉兩個人在對臺詞。
“小姑娘，把……把錢交出來……”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搶錢了啊！”
“嘿嘿嘿……”
“……”
“那……那個……之後的……臺詞……是啥啊……”
不行了，完全靠不住！
“打擾一下。”身後突然有人說話，我微微吃了一驚。回過頭看去，那是一個外表很普通的男生，但是卻穿著法蘭絨的奶牛全身套裝。
這一套操作是？
見我有些疑惑，來人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場。
“啊，我也是來參加初審的，只是對你們有點好奇所以才來問一下。”
“哦。”
我並不擅長和生人打交道，所以只是象徵性地點了個頭，隨口答應一句，便把頭轉過去了。
“那邊的人，是和你一起的嗎？”他指著陸芸芸和肉問道。
“是啊，怎麼了？”
“你們的節目也是小品嗎？”
“嘛，算是吧，實際上我也不清楚應該歸到哪類，反正是演戲就是了。”
“我們的也是。”
競爭對手嗎？
“不過你也聽說了吧，關於元旦匯演對於語言類節目的偏見……”
“姑且算是聽說了吧——不過提這個是？”
“沒什麼，共勉而已。”他笑了笑，“畢竟我們可算是在同一戰線上的隊友。”
我怎麼覺得是對手……
“學校確實很過分啊。”他望著在一旁排練的一些人輕聲說道，“僅僅是以語言類節目的時長不好把握為理由就對這類節目直接採取制裁措施。”
“……”
“確實這種節目的時長不好控制，不過，為什麼一些本來很優秀的作品卻非要因為這種理由而無法與眾人見面呢……”
“你這樣多愁善感，簡直不像是個演員，更像是個詩人。”
“也許吧。”
他笑了笑，繼續說著。
“去年也是這樣，想著‘一起創造美好的回憶吧’，結果卻只能坐在臺下看著別人的演出。”
“你是高二的？”我問道。
“看起來不像嗎？”他微笑著反問道。
“那倒不是。不過你這身衣服是？”
“我的睡衣。我在劇裡面負責演一個整天在學校睡覺的人。穿上睡衣，會比較形象吧？”
“這才是初審，不用這麼認真吧……”
他笑了起來：“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我們抱著和你們一樣的想法來到同樣的地方。當時的我們也以為既然是初審，那麼審查應該不會那麼嚴格，然而結果卻是被淘汰。”
我靜靜地聆聽著他的講述。
“大概是很不甘心吧。我們這一年以來，私下裡改了很多次。劇本也好，服裝也好，細節也好……所以這一次從一開始就要全力上了。”
“……”
“畢竟那些器樂的、跳舞的……太容易過審了……尤其是那些跳群舞的，後排來很多不會跳的人濫竽充數也沒關係，因為人們只看著前面的幾個領舞。所以到最後精心準備的節目結果卻是輸給那些三腳貓，感覺，真是不甘心啊。”
“……”
“啊，抱歉，說了這麼多有的沒的。”他回過神來，帶上套裝的兜帽，衝我又和善地笑了笑，“一起加油吧，我得去排練了。”
“啊？啊，好，好的。”
目送著他回到他的夥伴旁邊，我默默嘆了口氣。看向周圍，那些拿著樂器的，有些確實帶著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氣。
是我的錯覺嗎……也許只是受了那個奶牛套裝的影響。
掃視周圍，肉和陸芸芸依然還在那裡對臺詞。看到我在那裡望著他們，陸芸芸揮了揮手，“社長，要一起來嗎？”
“不用了。”我擺擺手，“別小瞧我的記憶力啊，就算是比這難背的文言文我也背得很熟練的。”
“是是是。”陸芸芸衝我吐了個舌頭，“那我繼續對臺詞去了。”
這兩個人……真是很努力啊……
視角移動些許，只見聶籣依然像過去一樣，一個人盯著地板發呆。
她打算發呆到什麼時候啊……
我無奈地走上前：“聶籣。”
“誒，誒？啊，是……社長啊……”
……至於有那麼強烈的反應嗎……我又不是什麼怪物。
“你又在發呆麼……”
“呃……嗯……在想一些過去的事情，不知不覺……有些想得出神了。”
“感覺小籣你總是一個人在那裡發呆啊。”
“小籣？”她有些困惑地望著我。
“啊，總叫你全名感覺有點奇怪，要是你不喜歡我就繼續用全名稱呼你好了。”
“我沒關係的。”聶籣趕忙擺著手，“我不在乎這個。”
“那就好——所以小籣你為什麼動不動就發呆呢？”
“……”
她陷入了沉默，看來並不想說。
也對，畢竟彼此的交情還不深。何況對一個異性傾吐，確實是有點困難吧。
“我發呆……是因為過去的一些事……倒是社長……當初為什麼要和我做朋友呢……還有拉我進社團什麼的……”
她低著頭。由於我比她要高些，因此從我的角度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但是聽語調，她貌似很壓抑。
“當初做朋友的話只是為了擺脫肉的騷擾的權宜之計，至於拉你進社團，那是陸芸芸的主張，和我沒什麼關係。”
我並不想對女生說假話，所以我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這樣……啊……”
她舒了口氣，但是我卻感到她周圍的氣氛更加凝重了。
“那，這次的劇……又是為了什麼讓我來演呢……”
“因為覺得你適合這個角色啊。”
我覺得這個問題莫名搞笑。
“我明明只會添亂……”
“沒關係，都是這樣一步步過來的——再說要是比添亂的話，張旭明明更會添亂些。”
——“阿嚏！”正在一旁排練的肉突然打了個猛烈的噴嚏。
——“著涼了嗎？”陸芸芸關切地問道。
——“沒，沒事，估計又有人在背地裡誇我帥吧。”
“……”
聶籣沉默了。
我在一旁看著她低著頭的模樣，感覺心裡面五味雜陳。
雖然打探別人——尤其是異性——的隱私是相當無禮的行為，不過此刻我卻確確實實地對她口中的“過去”起了些興趣。
她過去經歷過什麼嗎？
這樣想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也說過很多莫名其妙的話，似乎這樣可以解釋得通……？
“小籣。”
“誒，誒？啊，是……社長啊……”
“同樣的話就不用說兩遍了，還有為什麼每次我打招呼都會嚇一跳啊……”
“因為我正在想事……抱歉……我下次會注意的……”
“這個，沒必要道歉的吧……”我有些無語，“不過，從今以後就多笑笑吧。”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只是覺得你總是這樣沉悶也不是個辦法。嘛，雖然我是不知道你過去都經歷過什麼就是啦。”我扶住牆，“可能過去的你確實有什麼隱情吧，不過，如果一開始和別人相處困難的話，和社團裡面的我們還是可以敞開心扉的。”
“這算是……什麼……？”聶籣疑惑地抬起頭問道。
“不算是什麼，只是單純地給你提一些建議而已。我們不會強迫你啦，如果你覺得還是有困難的話，我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和看法的。”
“……”
“不用逃避的，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
“……”
“我……已經……不想再和別人相處了……反正……一個人也很好……”
“……”
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社長有這份心意……我很開心……
“但是我想，我大概不需要拯救什麼的……
“像我這種無可救藥的人，本來也已經不值得拯救了吧……”
“……”
我有些語塞。
“抱歉，說了奇怪的話……剛才的那些……社長就當沒聽到吧……”
說完，又低下了頭。
……
我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在一旁仰望著天花板上的蜘蛛網發呆。
現在只能等著了……
……
“小品，《笨匪的故事》，現在入場。”
“走吧。貌似咱們是最後一個。”我拍拍聶籣的肩膀，轉過頭衝著那邊的人喊道，“那邊的，肉！陸芸芸！輪到咱們了！”
“來了來了！”肉趕緊跑了過來。
“你這件衣服是？”我指著他身上披著的外套問道。
“剛才一個穿著奶牛衣服的人過來給我的，說是這裡冷，讓我先穿著，以免一會兒上臺嘴不靈活說不出話。”
真是個好人啊……
我在心裡默默感嘆道。
一旁的大門漸漸開啟，我們一行步入其中，迎面撲來的是溫暖而又有幾分安適的空氣。
評委的房間這麼暖和嗎……
房間比較寬敞，但非常雜亂。似乎是臨時整理的房間，在評委的後面還堆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桌椅。
三個評委坐在那裡，隨手翻看著什麼，看見我們進來，隨口問道：“節目是什麼？”
“《笨匪的故事》。”我答道。
話說你明明知道的吧……
“請開始你的表演。”
我給陸芸芸和肉打了個眼色，兩人立刻會意。
陸芸芸首先朝著舞臺中央慢條斯理地走過去。
正當她快接近中央時，肉則從舞臺的對邊衝過來，手裡拿著一支……中性筆……
——嘛，因為沒錢買道具，又怕誤傷不敢用真刀，只好先用中性筆替代一下……
“小姑娘，嘿嘿嘿，把錢交出來！”
最後的劇本真的是這樣我倒是很抱歉……但是肉演出來完全沒有搶劫犯的感覺，反而像是個本子裡面常見的尾行痴漢……
配合他的超猥瑣表情，就算是加一句“呦西花姑娘滴幹活”都不會有什麼違和感……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搶錢了啊！”
陸芸芸聲嘶力竭地大喊著，雙腿還在微微顫抖，就差舉起手朝著肉的臉上打過去了。
“嘿嘿嘿，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老實說，此刻我都想上去抽他一頓……
實在是太賤了……
我拍了拍聶籣的肩膀，她疑惑地看向我。
“去吧，到你了。”
“嗯。”
她點了點頭，隨即抽出了準備好的捆成一卷的包裝紙——假裝那是劍——走上舞臺道：
“光，光天化日之下……”
都破音了啊……
“停下！”
其中一個評委突然喊道。
眾人停下手中的動作，紛紛望向評委席。
“這個，你們這個劇，我們大概瞭解了。”評委們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你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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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這個，算是過了，還是？”我試探著問道。
“你們回去吧。”評委又重複了一遍。
“……”眾人沉默了。
“可是，你還沒看完……後面還有很多有意思的劇情還……”
“沒有這個必要。”
“誒？”
“沒有這個必要。好了，快回去吧，等下就要上課了。”評委們對視一眼，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
果然啊……
我就知道……結局果然還會是這樣……
“請等一下！”我盡力挽留著，“我希望你們能先看完再做決定。”
“……”
這次，輪到評委們不說話了。
起作用了嗎？
還是說？
“我就直說吧，同學。”其中一個評委開口說道，“你這個劇，沒有看下去的必要，因為太爛了。”
“可是後面……”
“後面後面，後面會有什麼呢？有幫派掌門嗎？江湖的恩怨情仇？”
——這個還真有……
“我是不管你們後面想出了什麼花樣，但是僅從前面來看，這部劇就已經是爛作了。”
其他兩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元旦匯演的時間非常寶貴，我們為什麼要從並不寬裕的時間裡面硬要撥出十幾二十幾分鍾給你們這個徹頭徹尾的爛作呢？要知道，給爛作品時間就意味著那些真正優秀的作品會沒有時間展示，這對其他人來講不公平。”
“但是你連看都沒有看完，憑什麼說這是‘徹頭徹尾’的爛作！這部作品裡面凝聚著我們四個人這一週以來的辛勤努力，我希望無論結果如何，至少你們可以看完。”
評委們對視一眼，沒說什麼，只是邁開步子朝著出口走去。
一個一個……從我的身邊經過……
……
是嗎……
原來結果是……這樣啊……
雖然早就預料到，但還是……覺得好不舒服啊……
這種感覺就是“不甘心”嗎……
原來是這麼難受的一種感情……
沒有改變的辦法，沒有出路……
就像是被囚禁在地牢裡，明明差一點就可以碰到出口，但卻永遠也碰不到……
這樣的結局……我不喜歡……
我討厭這樣的結局……
所以，到了最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
就是……
“果然你們，對語言類節目是有偏見的吧……”
我低下頭，面色陰沉地吐出這幾個字。
垂死掙扎罷了。
“……”
三人立刻停住了腳步。
“同學，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到這種傳聞，但是我們的稽核都是公平公正的，這一點我敢……”
“說到底只是怕稽核的偏見被曝光導致被人議論吧……”我冷笑著抬起頭，“說什麼公平公正，實際上，就是在用自己的主觀偏見去評判別人吧。”
“我們並不是……”
“不是的話為什麼不能把語言類節目好好看完？！”我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但頭腦此刻卻異常清醒，“口口聲聲的所謂稽核，實際上卻連把作品看完這種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開什麼玩笑……”
“聽著……這是因為……”
“所謂的評委就是這麼肆意踐踏別人的努力的嗎！我倒是很想聽聽你們的理由是什麼！”
“因為你們的作品很爛！非常爛！沒有看完的價值和必要，明白嗎！”評委也動怒了。
我們四人呆在原地。
“我們審了這麼多年的節目，那些賣情懷的我早就看厭了。現在就拿著你們的爛作趕緊給我回教室去！”
“再爛我也希望你們能看完。無論結果如何，我希望這部作品最後可以壽終正寢，而不是被五馬分屍然後拋屍荒野。”
“我們沒必要去看一個作品去噁心自己，還有，你這個口氣是對老師說話的語氣嗎！”
“……”
我漠然地看著評委三人。
預備鈴此時突然響了起來。
“趕緊回去上課！”
“我……！”
我剛想說什麼，身後，有什麼人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回過頭……
是聶籣……
“已經可以了，社長。”
聶籣站在那裡，笑著對我說道。
“已經，可以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
看著她微笑著的臉龐，我剛才還想傾吐而出的言語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我們回班。”
到最後只說出這麼一句話。
樓外，天已經完全黑了。凜冽的寒風吹刮著，寒意刺骨，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張旭，還有陸芸芸，你們先回去吧。老師要是問起來，就說評委和我們兩個在談論節目修改問題。”
“可是晚自習……”
陸芸芸剛想說什麼，肉一把拉住她，然後搖了搖頭。
“讓唐脎靜一靜吧，說出那種話，他心裡也不舒服……何況以他那種性格，不會在外面待很久的。”
“那，好吧。”陸芸芸猶豫了片刻，還是同意了。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們也快點，畢竟外面很冷，因此感冒就不值了。”
看著他們兩個漸漸走遠，我拍了拍聶籣的肩膀。
“走吧。”
“去哪裡？”
“回班級……何況現在，我們也沒有地方去了……”
“失敗了呢……”
“是啊……失敗了……真是不甘心啊……”我苦笑著，仰頭看向天空。藉著教學樓的燈光，我能看到天空中飄下的細小雪花。
“下雪了……”
“嗯……”
我們有意走得很慢，兩個人頂著風雪，一步一步地朝著教室走去。
彼此都保持著沉默。
……
然而走著走著，聶籣的肩膀卻開始抽動起來。
“怎麼還哭了？”我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過去，“別哭了，我可最不會應付女生哭鼻子。”
“嗯……”
雖然如此，眼淚還是在一直往下流。
雪下得愈發大了。
“別哭了啊，別哭了……”我除了這一句便不知道還有什麼安慰的話，只好機械性地重複著。
“我沒哭……我早就發誓不哭了的……”
“那你……”
“但是……眼淚就是……感覺停不下來……”
聶籣抽抽搭搭地吐出這些字，然後拿起紙巾，不停地擦著眼睛。
雪下得更大了。沉重的雪花砸在地上，四周除了一些班級裡的講課聲，便是一片死寂。
“你這樣會讓別人以為我在欺負你的……”
“嗯……果然……”
“果然？果然什麼？”
“果然還是因為我……如果我能表現得再好一點……也許就不會……”
“說什麼傻話……”我又掏出一張紙巾，“這個和你沒關係啊……當初其實……其實啊……其實是因為……”
我努力地想找出一個原因，想在四個人裡面找出一個犯了錯誤的人……
然而我失敗了……
我不能理解我們為什麼會失敗……
我想，那大概也是聶籣哭泣的緣由吧……
“別哭了，這樣的你和往常的你完全就是兩個人……”我鼻子一酸，“被你感染的，我都有點想哭了……”
“……”
果然和我想的沒錯嗎……平日裡的聶籣的那副樣子不過是偽裝？此刻的她——那個脆弱的笨蛋一樣的她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我不得而知。
我想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知道……
那天晚上的雪，依然還在下著……
然後，到了元旦匯演那天，我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靜靜地看完了整場匯演。
沒有預想中的憤憤不平，沒有預想中的痛苦與酸楚……
就那麼平平淡淡地，安安靜靜地，如同死人一樣地，看完了整場匯演……
奶牛套裝兄沒有入選——這是我關於那場匯演唯一的記憶。
我就那樣——而且也只能那樣——看著花花綠綠的燈光，看著舞臺上走動的人影……
在只屬於我的座位上……
在那個，無人存在的世界裡……
（正卷三 完）
右肩膀酸得厲害，不得不休息三天，28~30號三天沒法更新了，謝謝各位一直以來的支援。想看存稿的可以聯絡我，qq在簡介那裡有寫，來訪請務必註明自己是8站的。
現在人氣快到2.5W了，沒想到會這麼快。
謝謝各位的支援，我會繼續加油的！（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