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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桃李不言

有了院長本人開口,林媽媽馬上就被安排進了療養區。全院的專家馬上組成了專家組,針對林媽媽的病症展開了會診。

顧熙和他們並不知道專家會診的結果是什麼,但是當專家們從病房裡走出來的時候,面色都非常嚴峻,可見情況很不樂觀。

見到林小沐迎上去,老院長的臉上展開一個苦澀的笑容“放心吧,爺爺已經聯絡了首都這方面的專家,他們明天就過來。”除了感謝,林小沐沒有說其他的話,她知道面前這位慈祥的老爺爺已經盡力了,這已經足夠。

儘管直到現在她依然不知道這位院長爺爺為什麼對她媽媽特別上心,但她總感覺這位老爺爺讓她特別的親切,就好像她的親人一樣。

老院長衝眾人點了點頭,就帶著專家組的人離去了。這些人已經跟著老院長有些年頭了,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老院長這個樣子。作為醫療專家,他們都深知那個病號的病情已經無可挽回,老院長在醫療行業工作了這麼多年,應該早已經看淡生死才對。可這一次一向豁達的老院長卻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都要挽救這個病號的生命。

此刻的老院長就好像一個即將趕赴戰場的戰士,他明知道這是一場必敗的戰爭,可他義無反顧,他至死不渝。他們甚至在老院長蒼老的身軀裡看到了一種逆天改命的鬥志。

“病人醒了,你們可以進去了,注意不要超過十五分鍾,以免影響病人休息。”守在門口的看護說道。醫院為林媽媽安排了一名專職醫療看護,全天候關注林媽媽的病情,除此之外還有專業的護工,各種最先進的醫療器械等等。

眾人按照人家的要求依次輕聲走進了療養病房,這裡的環境和普通的病房確實不一樣,不但單人單間而且有配套的衛生間和陽臺,要不是床邊擺放的那些醫療器械,他們還以為進了賓館呢。

令眾人意外的是,林媽媽的精神狀態非常好,見到眾人進來之後居然和大家親切的打招呼。林小沐將其他幾個人一一介紹給了媽媽,林媽媽先是謝過了其他人對林小沐的幫助,然後就好像知道了什麼似的一直握著季小宇的手,口中唸唸有詞的說道“小夥子真不錯,真不錯……”

季小宇第一次見到未來丈母孃就得到了認可,一時之間是身心舒暢滿面春風,馬上和老太太沒大沒小的開起玩笑來。季小宇的語言水平我們是知道的,說嘴上沒把門那都是輕的,簡直就是嘴如排洪口,一張開各種糟心詞那是噴湧而下。搞得一旁的林熹微和顧熙和心驚膽戰的。沒想到林媽媽完全不介意,被季小宇逗得咯咯直笑,似乎對於這個口無遮攔的年輕人挺滿意,讓一旁的林小沐又害羞又開心。

眾人見老太太高興,也就隨性的和她嘮起了家常,完全不提生病這檔子事。林媽媽和大家親切的說著話,說著說著就提到自己剛才做夢夢到林爸爸,在夢中還握了林爸爸的手,那手上的餘溫直到現在還記得呢。

“這感覺,就好像你爸爸回來看我一樣。”林媽媽提起林爸爸的時候,眼角含笑滿目憧憬,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的青蔥歲月。

幾個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沒有什麼。

林媽媽正追憶著似水流年,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奇怪的問林小沐自己不是在走廊上麼,怎麼到這裡來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林小沐掐頭去尾把醫院把她們轉到療養病房的事情告訴了母親,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顧熙和幫的大忙。顧熙和也不敢冒領這個功勞,就提到了老院長的事情。沒想到這話一說,原本滿面笑容的林媽媽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在場的人當中之後顧熙和知道老院長的身份,一看林媽媽這個表情,心中就暗道不好。

不過他的擔心似乎也有些多餘了,林媽媽並沒有因此發什麼脾氣。她只是拉住林小沐的手,認真的說道“那個院長爺爺其實是你的公公,是你爸爸的爸爸……”林媽媽簡單的把他們之間的關係說了一下,內容和顧熙和從老院長那裡聽來的差不多,不過林媽媽的話裡並沒有對老院長有什麼埋怨,只說是林爸爸和老院長有些意見不合,兩個人又都是倔脾氣,因此才二十多年沒有見面。

林媽媽知道自己能夠住進療養病房,完全就是因為有老院長的幫忙。對於對方的善意她並沒有拒絕,但卻堅持她的醫療費用必須由她們自己支付,不要人家醫院墊付。看得出當年老院長嫌棄她是個“鄉村教師”這件事情對她還是造成了一些影響的,她不願意讓上一代的隔閡延續到小沐那一代,但這這道坎在她這裡還是過不去。既然那位素未謀面的公公看不起她的出身,那她也絕不接受對方的一針一線,這是她做人的節氣。

眾人這個時候也不敢違拗她的意思,也沒有多說什麼。不要老院長的幫助,這不是還有季小宇這個便宜女婿麼,實在不行顧熙和也能幫上忙。

“這醫藥費算我借你們的,以後我一定會還的。”林小沐也繼承了母親的品格,不願意占人一分一毫的便宜。

大家嘴上稱是,心底卻都沒有當一回事。這療養病房一天光床位費就好幾千,除此之外看護,護工,醫藥,器械什麼的,那可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按照林小沐現在的工資,哪怕今後她成為了俱樂部裡首屈一指的運動員,也不知道要多少年不吃不喝才能掙到這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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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令人沒有想到的事情又發生了,不過這一次是好事。

合島村的老村長找到顧熙和,說他們想要邀請林小沐當他們村旅遊度假專案的代言人。這個代言人的人選原本恆榮是有其他人的(據說就是秦蓁蓁)沒想到全村老幼集體反對,都說出了林小沐才能代表他們這個村的形象,除了她誰都不行。雙方爭執了一段時間,差點就造成了全村老少的大罷工,恆榮那邊覺得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和整個村作對,在得到老村長承諾的股份方面的讓步之後,就不再過問代言人的事情了。

顧熙和表示代言人的事情要林小沐自己表態,於是老村長就親自跑來了,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打聽到了林媽媽住院的事情,兩手提著雞雞鴨鴨一堆土特產不顧人家護士的白眼就走進了病房。

“林老師,是俺,俺來看你了……”老村長剛一開口,就已經哭了起來,搞得同行的其他人都莫名其妙。

後來他們才知道,當年全村孩子生病的事情,帶頭打砸林老師家的人就是老村長。當年他也是林老師的愛慕者之一,又是村裡的搞事積極分子,當然看不慣那個突然出現的醫學院大學生。回憶起來,一腳踹在林爸爸臉上,留下一記深深腳印的人正是老村長本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老村長的內心深感愧疚,想向人家道歉卻又不知道人家去哪了,每每午夜夢迴時都是如鯁在喉,輾轉反側。

老村長緊緊的握著林媽媽的手,動情的說道“林老師你放心,當年俺們全村孩子的命都是林醫生給的。小沐是你們的孩子,就是我們全村的孩子,有我們一口幹的吃,就不會讓這孩子喝稀的。”老村長似乎很瞭解林媽媽不願意受人恩惠的性格,所以這一次合島村邀請林小沐擔任“合島女兒”終生形象代言,給她的報酬並不是錢,而是老村長自己所有的合島旅遊專案的股份,大概佔整個專案的百分之一。

這個股份每年都有分紅,這個時候錢雖然還不多,至少可以保證林小沐每年都能拿到錢,也算是對林小沐生活上的一種保障了。

當時大家都不知道,多年之後合島旅遊區建設成為亞太地區首屈一指的海島旅遊專案,每年的營收在數億元以上,林小沐每年光分紅就能拿到好幾百萬。季小宇的第二臺跑車還是他舔著臉跟老婆要的錢,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令大家都沒有想到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

第二天首都的專家到了之後,第一時間並沒有去找院方領導。為首的中年專家直接來到了病床邊,跪倒在了林老師的面前。

“林媽媽,是我啊,我來看你了……”中年專家淚流滿面,哭得像個孩子。

一旁的林小沐一眼就認出了來人“你是……周哥哥?”

中年專家點了點頭,已經哭成了淚人。

這位留學歸來的醫學專家如今已經是業界翹楚,誰能想到當年他在讀醫學院的時候,居然因為無法繳納學費差點退學。那年的他站在火車站裡,手裡拿著借錢買來的車票,欲哭無淚。他知道這一次回去之後,他就再也走不出那個偏僻的鄉村了,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村衛生所裡的一名駐村醫生。就在他即將上車的前一刻,是他的林教授硬生生的把他拽了回來。

“我是你的老師,我不許你浪費自己的才華,我不允許!”那天的火車站裡,林教授發出了振聾發聵的呼喊“我供你上學!以後你就來我家吃飯,住在我家裡,一直到畢業!我不要你報答,我只要你今後做一個醫生,一個好醫生這就夠了。”

從那天起這個村裡唯一的大學生就住在了他的教授家裡,成了和林小沐同桌吃飯的那個哥哥。林小沐有的他都有,林小沐沒有的他也有。那個時候他就深刻的懂得了一個道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林教授和林老師可不就是他的再造父母麼?

他從本科讀到研究生,然後出國讀了博士,他的學識在漸長,林教授的白髮也在增長。可當他回國準備報答自己的老師時,卻得到了林教授已經去世的訊息。他幾經尋找師孃母女無果,只能帶著滿心的遺憾返回了首都。

當他得知林媽媽的情況時,馬上丟下了手邊的所有工作連夜搭乘飛機趕往濱海。臨行前他對詢問他去向工作人員這樣說“我去看我媽,她病了。”

“令堂?她不是多前年已經……”

“過世的那個是生我的媽媽,養我教我的媽媽還在等我,我很想她……”

林媽媽生病的事情似乎一夜之間驚動了整個醫學界,全國各地不停的有各種專家教授趕到濱海,甚至有些僑居海外的醫學精英也回來了,實在來不了的也透過各種方式和院方取得了聯絡,在瞭解了林媽媽的病情之後竭盡所能的出謀劃策,提供各種物質和技術方面的協助。

這些人生活在天南海北,是各個醫學專業的精英翹楚,很多人彼此之間並不認識,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他們都曾是林教授的學生,他們的林媽媽病了,他們要來探望他們的林媽媽。

原本冷清的療養區裡如今人滿為患,每天都有各式各樣前來探望,這些人當中不乏各個行業的泰山北斗,以至於院方也不敢太過阻攔,只能規定了探望時間表,每天分批次讓這些人進入病房,盡力不影響病人的休息時間。

儘管如此,這麼多人的到來還是影響了同樓層裡的其他病患,有一名老幹部當場就發飆,說這裡是療養區,又不是菜市場,這麼多人每天進進出出的非常影響他的休息。

這一邊是位高權重的老幹部,一邊是社會上的頭面人物,院方兩邊都得罪不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老幹部也不多廢話,直接把自己的兒子叫來,這下院方更慌了。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省長,這醫院裡的管理出了問題影響了省長父親的休息,就算院長也難辭其咎啊。

省長鐵青著一張臉走進療養區,徑直闖進了林媽媽所在病房,他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牌面,來看探望的人絡繹不絕能影響到自己父親的休息。

然而當他看清病床上那張慈祥的面容時,突然紅了眼眶。

“林老師,怎麼是你?”

“小李啊,你怎麼也來了。”林媽媽笑著說道。

“我……我碰巧路過……”堂堂一省之長,在林老師的面前居然也撒起了謊。

“你還是沒變,一撒謊臉就紅。”林媽媽親切的拉過省長的手,省長愧疚的低下了頭。

當年要不是林老師的悉心教導,無數次把他從網咖裡揪出來,親自去派出所把他撈出來,還在他的央求下沒有告訴他那個嚴厲的爸爸,今天他可能就不是什麼省長了。

看著林老師蒼老的面容,省長熱淚盈眶“林老師,我是沒變,還是您班裡那個調皮搗蛋的小李。可是林老師您怎麼老了,我都認不出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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