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麼一個婦人, 能當做什麼證據。”祁和趕在許三娘開口之前,站了出來, 對王姬進行了制止,“萬一是她訊號胡說,又或者有什麼想象, 那我……”
在這短短的幾秒內, 祁和想了很多種制止聞岄的方式, 但不管他如何委婉, 都好像無法得到很好的效果。
“是啊,皇姊, ”太子聞湛站到了祁和的身邊, 眼神略帶祈求,與他一同試圖阻止王姬的瘋狂行為, “阿孃隨時有可能醒,你這要多傷她的心啊。”
太子不提天子還好, 他一提, 聞岄就更不可能退了!
“你不配提阿孃, 她根本不是你娘!”聞岄從小就對聞湛有著很深的嫉妒心, 說不好起源在哪裡,只能說在有了這個念頭之始, 大家並沒能及時發現不對勁兒的苗頭, 錯失了最好的引導良機。她的性格高傲又敏感,被太子一激,就更加不管不顧了起來, 發洩似的對許三娘吼,“給我說!”
“小、小婦人……在、在湯城的綠玉院裡做過一段時間的章臺人——”
章臺人也就是妓-女的雅稱。
不管“走馬章臺”這個詞誕生之初有什麼含義,現在在大啟,它就不是一個什麼好詞,多被用來形容花花公子似的紈絝子弟。
“——後來自己為自己贖了身……委身給了一位聞姓宗室,我以為他是我的良人,沒想到他家中已經有了妻子,妻子不能生,又跋扈囂張,這才、才……”
只這麼一個斷斷續續的自我介紹,就已經讓在場不少的老學究都皺起了眉,勾勒起了一個風月場所的女子,自甘墮落又可悲可恨的一生。
哪怕他們之中有不少人也曾夜宿花街柳巷,花船稱王,笑納過下屬富商孝敬的揚州瘦馬,甚至養過外室,弄出不少的私生子,但是,他們仍然能自以為自己是正人君子,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許三娘進行鄙夷。
殊不知,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才會給了許三娘一類人滋生的土壤。
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嘛。
做了一樣的事,誰又能比誰高貴呢?
許三娘已經見慣了這樣來自達官貴人的瞧不起,他們才是女表子,又當又利。曾經她因為這些眼神,是敏感又自卑,但是現在……她卻只想說:“我為那宗室生了一個孩子,但是去被人抱走了,我也不想讓人抱走我的孩子的。可我實在無力養育這個孩子,孩子的爹不是個什麼好人,我不想孩子跟著我受苦,抱走孩子的人對我承諾,那孩子會過上金尊玉貴的生活。”
“別說了!”祁和再次試圖強行打斷眼前荒唐的一切,一開始他還試圖委婉,但是隨著事態走勢越來越失控,他已經顧不上許多。這一刻,他不是處於臣子對主上的規勸,而是作為一家人,作為王姬的表弟來想要阻止她滑向深淵,他問她,“鬧夠了嗎?”
“我鬧什麼了?我只是讓真相大白!”聞岄瞪了眼祁和,不過這是她和祁和之間內部的事情,可以放在以後解決。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許三娘,她咄咄逼人的迫使著許三娘繼續:“說!”
“你會後悔的。”祁和看著聞岄,盡力制止,有些話他沒辦法說的太詳細,那會毀了聞岄,也就違背了他阻止這場大戲的原因。
祁和是真的為了聞岄好。
但聞岄卻覺得祁和這話是在威脅她,為了一個外人,威脅他自己同母異父的親姐姐!
“我們私下說,好嗎?”祁和不想激化矛盾,在意識到自己的語氣讓聞岄更加暴躁之後,祁和就轉變了口風。
但聞岄卻不會聽的,不管祁和什麼態度,什麼語氣,今天,她必須還自己一個公道!
王姬聞岄真的很想一拳打爛聞湛那張惺惺作態的臉,看他還能不能笑下去。
太子攬住了祁和的肩膀,好像他倆才是親密的統一戰線,他的語氣像是在平息事端,實則卻是在火上澆油:“讓皇姊說吧,阿和,不讓她說出來,她今天是不會甘心的。”
駙馬依稀感覺到了這裡面有不對勁兒的地方,他說不上來是哪裡,卻本能的也想要阻止聞岄。
但聞岄被太子這麼一激,卻鐵了心的要讓許三娘說下去,今天她就要讓眾人看看,這個恬不知恥、鳩佔鵲巢這麼多年的人,還怎麼有臉在活下去!
祁和掙脫了太子,他現在終於明白了,帶走了李嬤嬤的不是王姬,而是太子。
今天的這一切都在太子的預料裡,他在給王姬做局,引君入甕。
但祁和甚至對太子問不出“你怎麼能這麼對王姬”,因為王姬也是這麼對聞湛的,但凡給她一點機會,她都不會猶豫,下手很辣,已經沒有絲毫的親情可言。
祁和人微言輕,茫然四顧,不知道該能向誰求助。
謝望微微往前邁了一步,暗示意味十分明顯。
但祁和卻越過謝望,看到了站在殿外的司徒器,司徒器也是被宮人叫來的,並且早就來了,只是職責所在,一直在戒備無為殿外的情況,以防再出現上次逼宮的情況。
幸好,王姬屬於智鬥,或者說自以為聰明的鬥,而沒有武力逼宮的打算。
“阿旬……”祁和微微張口。
司徒器已經拔刀準備進來了。
卻被太子聞湛的一聲命令,蓋過了一切:“好,你要說,那就給你說,今日說完,希望你不要再給阿孃添堵!我是太子,我說了算了,不許再有意義!”
聞湛身上那種變態的氣質再也壓不住了,他給了許三娘一個眼神,在提醒她不要忘了他找回她時說過的話。
許三娘一個激靈,再不等任何人開口打斷她,就快速說了起來:“那孩子正是被祁夫人,也就是姜家的小娘子抱走的,她以為我沒有發現她,但是我留了個心眼,一路看著她把孩子抱入了宮中。很快,天子便昭告天下,她生了一個孩子,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孩子,就在天和二年。”
王姬聞岄朗聲而笑:“聽到了嗎?都聽到了嗎?這就是真相!聞湛?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聞湛的微笑不變,他輕鬆就給了王姬致命一擊:“聽的再清楚不過了,倒是阿姊可聽清了?”
天和二年,這宮裡只出生了一位殿下。
那就王姬聞岄!
駙馬提劍就衝向了許三娘,想讓他閉嘴。他對於王姬的維護是發自肺腑的,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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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卻一語阻止了駙馬:“你可要想清楚,這是我阿姊的親孃,殺親之罪,天打雷劈。”
許三娘被嚇的不輕,軟到在地,卻更加快速的說了起來:“駙馬饒命,但我句句屬實,我給那宗室生了一個女兒。”在王姬不可置信的看過來時,許三娘充滿期待的看著王姬:“我就是你娘啊,殿下。”
她是王姬的阿孃,她不被任何人差!
“不——!”聞岄終於發出了悲憤的一聲,“你在騙我,你騙我,你被聞湛收買了!”
“我女兒在腰部有一個桃花烙印,是在我送她走時留下的,就是為了方便日後相認。殿下不信,可以自查。”沒有任何一個人說簡單的,小人物,也有大野心。從送孩子之始,許三娘就已經打定了注意,待孩子養大,得到很好的照顧,成為極其優秀的人之後,她就會來與之相認了。
當然,許三娘的計劃裡是私底下,步搖這麼張楊,對誰都不好。
但是,但是太子殿下說,她若今天不說出來,太子有的是辦法告訴聞岄。聞岄這麼設計他,他不可能不報復。但他願意與她做個交易。
說完之後,許三娘討好的對太子笑了笑,這下您滿意了嗎?可以讓我的女兒繼續當王姬嗎?
太子當然滿意,只是現在在人前,他不好太過表露心機,笑的十分含蓄。
王姬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就像是被徹底打垮了,曾經的精氣神一點都提不起來了,僅剩的驕傲都用來維持她s挺直腰桿站在這裡。駙馬也震驚的直接看向了王姬,再沒有比他們二人更加清楚王姬的腰部有沒有烙印。
這哪裡是方便日後相認,根本就是方便日後要錢。
誰攤上這麼一個娘,可真是可憐了。王姬曾這麼對駙馬幸災樂禍道。
萬萬沒想到,那可憐之人竟是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天子的女兒,我才是天子的女兒。”
太子聞湛假惺惺的上前:“唉,我和阿和早就已經知道此事,只是怕阿姊傷心,才一直沒有告知。阿姊,你,這又是何必。”
太子看上去受傷極了。
“您不仁,我卻不能對您不義,畢竟還有這麼多年的情分。養恩總是大於生恩的,雖然阿孃昏迷了,但她醒來之後,肯定不想看到我們這樣的。阿姊,回頭是岸啊。你放心,孤絕對不會像你對孤一樣對你。你還是天子的女兒,王姬之位也是你的。”
因為現在這樣,就已經是對你最大的折磨了啊。
聞湛看著聞岄,眼睛如狼,唇角帶笑。好像在說,感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照顧”,就是不知道這份大禮,阿姊你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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