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此子還有這等手段。”“是啊，若無絕對實力，怕是老夫在其內都只能束手無策。”“嘖嘖，看樣子這位九長老也不怎麼樣嘛。”……
臺下人的議論，曲一凡是聽不到了。他此刻的感覺，就是陷入了蜂巢之中。不論從哪個方向走，等候自己都只是重複再重複的九面金壁。
“不行。繼續這麼走是走不通的。”自己似乎不論怎麼走都在原地踏步，可又偏偏能感覺到場景的移動。
閉上眼，索性不用眼睛去看。很多時候，尤其是在一些特殊環境下，眼睛看的往往就未必真實。
跟著感覺走，雙手連連斬出，將一道道激射向自己的黃金箭矢剿滅成虛無。曲一凡一路向前，重複著之前的套路。
臺下，天魁老祖目露奇異，“我果然沒看錯。”方浩突然的表現，是他都沒想到的。
可眼中隨即露出擔憂，“如此高強度的作戰，若繼續下去……”
方浩臉色蒼白，此時的他睜開眼，目中滿是血絲。僅剩的一隻獨臂始終掐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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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只要再堅持一會就好。”九宮大陣對自己的消耗同樣不小。但只要再維持一會，對方都未能破除的話，他輸了，也贏了。
曲一凡睜開眼，再次忘了周圍的九面金壁一眼。金壁上金光閃耀，箭矢依舊連綿不絕。他卻是之身來到了九面金壁中間。
“原來如此，這不是幻術，而是一種依託術法形成的微妙迴圈，山復一山，如果按照這種迴圈走下去將永無盡頭。”雖不知這種迴圈具體是如何構築而成的，自己走過的地方也根本找不出走過的痕跡。但曲一凡確信自己不會感受錯。
“九宮大陣麼？”倒是玄妙，好似九面鏡子，倒映的是自己，也是自己所在的空間，穿過鏡子。所來到的依舊是原來的空間。
“若依託這種效果，再新增些其他手段的話，此陣的效用將絕不止眼下這些。”眼神明亮，對於這九宮大陣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興趣。
視線望向上方，“既然琢磨清楚了，也是時候出去了。”此陣最大，也是最明顯的弱點，就是上方和下方。入地肯定是不可能，那就唯有上天了。
身形化作劍光拔地而起，直衝九霄，轟的一聲撞在了頭頂的無形光幕上。九面金壁齊齊一震。
曲一凡現出身，目中露出奇異，“想不到此陣的唯一破綻也並非是破綻。力量被九座金壁同時分擔，想要破開，可比分別擊穿九面金壁還要困難。”
“既如此，那我便以結丹之力，施展那一式好了。”雙臂一斬，萬千雪白劍氣擴散，將無時不刻地箭矢清理出一片真空。
閉上眼，身形緩緩落地。而隨著這一過程，天空竟飄起了朵朵粉紅花瓣。箭矢與花瓣接觸，隨即便會化作一捧碎屑飄散開來。
花瓣淋落在曲一凡身上，順著其白衣滑落。直至鋪滿整個地面。這一過程極盡華麗，好似將這刀光劍影的比鬥臺，一瞬化作桃園仙境。
“哇，好美。”臺下，不少年輕女修發出驚歎。被這如墜夢幻的一幕而傾倒。
“這是……”天魁老祖從座位上直起身，眼神驚疑不定。
羅天與苦極真人互視一眼，相繼無言。
花瓣落下的過程似緩實疾。曲一凡睜開眼，口中輕吐二字，“飛花。”
抬起頭，視線似看到了九宮大陣外的方浩，目光遙遙相對。
“你且看好，此式我只施展一次，能領悟幾成，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造化了？”一言落。腳下一躍，
與之而起的還有滿地花瓣。
“走月。”雙掌合十，漫天花雨滾滾而來，凝聚於雙掌中，猛地一斬。
一個完全由花瓣組成，三丈之寬的粉色月牙，在這一斬下勾勒出來。這是一片世界，一片小到不能再小，唯有花的世界。可它再小，也是世界。一個獨立於這片天地外的世界。
粉色月牙曇花一現，當完全勾勒出時的剎那，也是其破碎的時候。世界毀滅之力傾瀉而出，雖然很小，小道微不可覺。可這的確是一片世界崩碎後的力量。
“入微和宏觀，宏觀下的極致入微，此為飛花走月。”
天魁老祖豁然起身，老怪們一個個大驚失色。尋常人還不覺得什麼，他們只是看到整座比鬥臺，連帶其上的九面金壁，都被一陣難以言喻的風暴籠罩。
風暴之中看不清什麼，只餘一片混亂。那不是塵埃，因為塵埃不可能在世界毀滅之力下存在。整片空間都似在顫抖。
天魁老祖嘴唇發顫。已經沒有什麼能形容他以及眾老怪此刻的心情了。
“唉，我算是明白，你對他為何如此有信心了？”苦極真人一嘆。
少頃的驚詫過後，羅天表情鎮定，他知道這並非曲一凡最強的一式。“哦？你莫非當我之前說的都是笑話不成？”
苦極真人苦笑，搖了搖頭，“不是笑話，是曲道友的存在，如非親眼所見，怕是也無人會相信吧。”視線轉回擂臺，“嘖嘖，結丹境的修為，力量層面卻是連我等都無法理解。”
飛花走月，這一式為大師兄楚晴天所創。也是在山水道宗時，大師兄所教給自己的。
在天南，在雀州。或許因大師兄處世低調，其名聲也並沒有到那種如日中天的程度。至少在低階弟子中，也沒有聽說他做過什麼多了不起的事。
可直至來到這海北，自己修為日漸精深。曲一凡這才意識到，大師兄的存在到底是怎樣一番恐怖？回想過往種種，大師兄一劍移山，就給剛拜入青雲峰的自己建了一座樓。
一劍飛花走月，甚至都在當初山水道宗，與一不知名的化神強者手下活了下來。他有完全的理由相信，如非自己的橫空出世，大師兄再怎麼低調，遲早也會走入所有人的視線。也會是未來繼任青雲峰掌座的唯一人選。
待一切清晰，這座用陣法加固過的比鬥臺幾乎毀於一旦。地面現出一個平整的大坑。
方浩跌坐在坑中，雙眼無神，眸中一片混亂，不知在想些什麼，“飛花，走月……宏觀，入微……”只是口中反覆低念這幾個字。
曲一凡站在一旁，看著他，沒有說話。眸光也似在追憶什麼。
少頃，方浩回過神。費力地站起身衝著曲一凡深深一拜，沒有說什麼，也不需要說什麼。
一聲悠長的嘆息響起，天魁老祖身影出現半空。看了二人一眼後，手掌向著下方一按。
腳下地面膨脹，視線不斷升高。不一會，曲一凡和方浩便都重新立於了完好如初的比鬥臺上。
天魁老祖落下身，衝著曲一凡點了點頭。視線望向方浩。
“意志之堅，不言敗、不會敗；悟性之高，若我沒猜錯，你困曲道友的九宮之陣為你自創。”
曲一凡也看向方浩，等著他的答覆。的確，那陣法雖然玄妙，可手段也稍顯稚嫩了些。
方浩臉色蒼白，但曲一凡並未傷他。只是連番大戰之下，身體有些虛弱。不過他體內本就有傷在身，最需要做的也是趕緊回去閉關穩固傷勢。否則一旦禍及根基，那
就追悔莫及了。
似乎預支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方浩臉色漸漸漲紅。一開口……
“噗。”一口逆血狂吐而出。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天魁老祖皺眉，隨即揮手打入一道修為入方浩體內。
喘了兩口氣，方浩這才緩過勁，“回前輩的話，九宮大陣並非晚輩自創。”
“哦？”天魁老祖挑眉。
曲一凡也有些意外，不過卻見方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這九宮大陣本是一處天然大陣，晚輩一次歷練時不慎深陷其中。為自保，不得不觀摩此陣。後來靈機一動，就把此陣的排列融入到了術法之中。讓前輩和師兄見笑了。”
天魁老祖和曲一凡都是一愕，隨即相繼啞然。
“這孩子真老實，借天然大陣之能自創陣法，還說不是自創的，我還以為猜錯了呢。”天魁老祖搖搖頭。
不過方浩的邏輯也沒有錯，天然大陣本就存在，單論陣法的話也的確不是他原創。此地一舉一動都被臺下萬千人所矚目著，方浩所言，令得在場人大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時，也不禁對於這處天然大陣的所在生了興趣。
“被你猜中了。”羅天笑著望向身邊的苦極真人，卻見其一臉若有所思。
“不，應該不只是天然大陣那麼簡單。”苦極真人自言自語。
羅天心中一動，“道友之前說天然禁制可以是人為，莫不是這處所謂的天然大陣也是……”
“只是說有可能。”苦極真人搖頭，語氣又不覺凝重了下來。“我總感覺此事沒完。”
羅天頷首，方浩當著全場萬千人的面，利用一個從天然大陣上衍生而來的術法，竟將被渲染如神話般的曲一凡都困在其中。沒有人會認為曲一凡沽名釣譽，因為這陣法的玄妙可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而今方浩親口承認。相信今日之後，為此天然大陣大動干戈的人定然不再少數。
天魁老祖目光一閃，這些他自然能想到。不過他也有他的打算。
“很好，方浩，那你可願拜老夫為師。”天魁老祖含笑。
儘管已有所預料，但當天魁老祖親口說出時。方浩還是難以抑制地顫抖起來。
“眼前可是海盟八級天魁島的主人，我若拜他為師，無異於鯉魚躍龍門，從此一飛沖天。”儘管作為一散修，對於海盟內部也不甚了解。但方浩卻深刻的知道。一八級島嶼，這在諾大海盟內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拜天魁老祖為師，他立即就能成為海盟中人上人的存在。不需要上戰場，也不需要再參加什麼比鬥。
“這樣也行？要是我就好了。”“天魁老怪膝下無子，徒弟什麼更是沒有，可日後這天魁島，怕是就要多一少主了。”“來人，馬上傳訊回去準備賀禮。”……
沒什麼好猶豫的，這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嗎？在場怕是有不少人都恨不得將自己取而代之吧。顫抖著跪下，方浩俯下身，額頭點地。地面冰冷，可他此刻的心卻是無比熱切的。
“方浩見過師尊。”完整地行完三拜九叩大禮後，方浩被天魁老祖親手扶起。
“好好好，你以後就是我天魁子的弟子了。”天魁老祖眉開眼笑，也為能收到這麼個滿意的弟子而倍感欣慰。
轉目望向曲一凡，“道友安心比鬥，我等大比結束後再續，我先帶我這弟子去療傷，就先失陪了。”
曲一凡點頭。
天魁老祖大袖一甩，轉眼便帶著方浩消失在了原地。